第592章 可是我不是她
門外傳來兩人對話聲，似乎是白薇和慕容昭的聲音，北翎玉回過神，抬起頭就看見慕容昭走進來。
他剛剛參加完晚宴穿著一身白色的龍袍，墨發及腰，面無表情，聞不到絲毫酒氣，彷彿只是出門轉一圈，而不像剛剛從酒席下來。
慕容昭徑直坐到北翎玉床邊，「怎麼樣？」
「沒事，跟上次一樣。最開始有些頭疼，不過白薇拿葯之後也不疼了。」北翎玉低垂下頭答道。
慕容昭嗯了一聲，頓了頓又道，「早點休息。」
說著，便向著旁邊堆著一疊奏摺的案桌走去。慕容昭雖然離京，但比較重要的奏摺逸親王都會全部發過來讓慕容昭過目。
「喂，慕容昭。」北翎玉喊住他，猶豫了一下，方才認真說道，「你覺得雲曦的提議怎麼樣？如果你能夠答應的話，你就能收回被侵佔的城池，還能不費一兵一卒拿下北原。你也不用擔心雲曦反悔，他當著天下人的面將城池和國璽交給你，那他就不可能再拿回來。更何況我能夠保證，他並非留戀皇位之人。所以他對你沒有威脅。」
慕容昭驀然轉身，面無表情看著北翎玉，「我在城樓上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不！慕容昭！你還沒搞清楚狀況！」北翎玉顧不得自己虛弱的身體，赤腳從床上跳下走到他面前，仰起頭盯著人道，「你喜歡的是陸凌芷，是那個丞相府的千金大小姐，是你的太子妃，是你的皇后，是祁煦的生母。你們同甘共苦，你們兩情相悅，你們經歷了很多，你從頭到尾愛的都是她！你承不承認，你喜歡的陸凌芷？」
慕容昭看著她，「是。」
「可是我不是她！你看清楚，我跟她長的不一樣。我是北原聖女，我叫北翎玉。是那個跟你一起去焰宗的北翎玉，是那個被你從婚典搶回來的北翎玉。我沒有經歷你們的山盟海誓，沒有經歷你們的同生共死，不管你憑什麼認定我就是她，但是我現在要明明白白告訴你，我不是陸凌芷！」北翎玉望著慕容昭，一字一句說道，「你既然清楚跟陸凌芷一模一樣的葉婉若都不是她，又何必讓我這個本來就跟她不一樣的人做她的替身。」
慕容昭眼中的眸光黯了下來。北翎玉說的沒有錯，他可以確定眼前這個人就是阿芷，這是她的身體，她的心，她的感情，就算被抹去一切，她還是阿芷。可是此時的她沒有阿芷的記憶，她無法知道他們曾經經歷的那一些，他們相愛的印記，被稱之為回憶的東西，並沒有存在於她的腦海中。
或者對於她自己來說，從睜開眼開始一切都是新的一切吧。就算她後來再次對他動心，那也是以北翎玉的身份，並非是阿芷。
可是要讓我怎麼跟你解釋，你不是替身，你們是一個靈魂，一個身體，一個人。
「所以慕容昭，你答應吧。我走，你得江山。」北翎玉認真看著他的眼睛，說道。
我不恨你了，可我沒辦法假裝自己是陸凌芷和你相愛。我只能離開，我希望你過得好，希望你幸福。
希望以後能夠有人好好照顧你，希望那個時候你已經忘記了陸凌芷這個人。
希望未來的你很好，沒有我，一樣很好。
反正我對你來說，如果不是因為被當作陸凌芷，本來就不值一提對吧。可是對於我來說，從北原國第一眼看見你開始，那一路都是最最珍貴的記憶。
第一次那麼深切的喜歡一個人，喜歡到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完全昏了頭。那時候每天能夠看見你就覺得溫暖，站在你身邊就能夠發自內心的笑出來，你讓我一點點褪去冰冷的外衣，讓我期待未來，讓我覺得人生充滿色彩。
可是這個夢碎的太快了，彷彿那溫存還殘留在唇角，下一瞬間已經支離破碎。
再後來，我在你眼裡就是另外一個人了。你給我極致寵溺，所有的包容和溫暖，可是慕容昭，在我看來你這些都是給予陸凌芷的，並非是我。
你愛我嗎？你愛北翎玉嗎？你愛這個被你拋棄過的女子嗎？我不知道。
「咱們不要再互相為難了，放我走吧。」北翎玉低垂下頭。做這個決定就像是從自己心裡割下一部分，並不好受。
慕容昭食指挑起北翎玉的下巴，逼迫她與他對視，那雙深邃的紫眸極具侵略性，「你就這麼想去他身邊？」
「我……」
「你就這麼喜歡他？」
捏住下巴的手漸漸縮緊，慕容昭臉色陰沉，「想都別想！」
說罷，慕容昭將北翎玉緊緊箍在懷裡，封住她的唇，「別想逃出我的掌控。」
北翎玉奮力掙脫，但剛剛昏迷過本就虛弱，只得被人強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已經決定要走不要糾纏，讓北翎玉拒絕慕容昭的親近，既然掙脫不過狠狠下嘴一咬，慕容昭下唇登時被咬破，殷紅色的鮮血流入嘴中，但是他卻恍然不覺，只是狠狠吻著。
濃烈的鮮血味在口腔蔓延，不知過了多久，慕容昭才鬆開，北翎玉這才發現自己這一次咬的很重，那嘴唇上的傷竟然還在往外冒血，也就是說一直沒止住。
北翎玉見人唇上一直流淌的鮮血一愣，連忙喊道，「白薇，白薇！」
守在門外的白薇立即跑了進來，見到慕容昭唇上的傷臉色怪異，默默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遞給北翎玉，「這是凝血粉，止血的。」
說著低下頭匆匆出門，臨到門口的時候忍不住提醒道，「皇上，都出血了，剋制一點，別吸了，否則這血一直都止不住。」
說著連忙匆匆關上門，不去看慕容昭沉下來的表情。
北翎玉拿著手上的凝血粉晃晃，「你的葯……」
「你弄傷的你不止血？」慕容昭面無表情坐下，一副等著她伺候的大爺模樣。
北翎玉暗嘆一聲，蹲下身幫他塗抹凝血粉。白薇的葯都不是凡品，塗上就立竿見影。
「你不是武功高手嗎？還傷的這麼深。」北翎玉咕噥道。
慕容昭啞著嗓子道，「你見過誰內力運在嘴唇上？」
「那倒也是，還有些江湖高手牙疼。」北翎玉自語，抬頭看了看凝血粉已經塗好。
這才發現兩人的姿勢曖昧，而且經過剛才的事情也沒有之前的劍拔弩張。
北翎玉正要起身，沒想到因為身體虛弱又蹲了太久一不小心就直接前撲在了慕容昭身上，而慕容昭猝不及防，對北翎玉毫無防範，這麼一撲咚的一聲就被北翎玉撲倒在地。
兩人相對無言，氣氛略尷尬，卻也有些溫馨。
「倒是第一次見你這麼主動。」慕容昭俊眉輕挑，打破氣氛。
北翎玉沒好氣道，「誰主動了，明顯是意外。」
「但也是美人投懷送抱。」慕容昭淡淡接過話。
北翎玉瞪了他一眼爬起來，自顧自回到床上，打了個哈欠，「我困了，睡覺。」
慕容昭從那案桌上拿了一疊奏摺放在床頭，坐在人邊上道，「嗯，我看著你睡。」
北翎玉也不管他，翻了個身背對著慕容昭閉上眼睛，彷彿真的困極了但卻並沒有睡著。
從剛才已經知道慕容昭不願意交換，而且還對自己贊同雲曦非常生氣。可是如果自己離開，他能夠得到江山，而雲曦也能放下一切，從此逍遙江湖，她願意這麼選。
回想當初自己多希望陪在他身邊，可是現在他將她強捆著，北翎玉卻變著法逃走。她太清楚慕容昭對陸凌芷一往情深，而她自己，她不希望再次愛上他。
那也太可悲了。第一次，被挖心。第二次，只能當一個女人的替身。
就讓她還留點可憐的自尊吧。她不能留在他身邊，否則她怕自己真的會走上這條路。
而她虧欠雲曦的，便拿這餘生去償還好了。
北翎玉慢慢陷入睡眠中，而在睡著之前她做了個決定，一定要跑。
慕容昭習慣性的拿起奏摺摸到空空的床櫃，才恍然這一沓已經批完了。看了一眼旁邊已經睡著的人，呼吸悠長平穩，這會是真的睡了。
慕容昭給她掖了掖被子，俯身在人額頭上落下輕輕一吻，收拾著剛剛批完的奏摺放在案桌上，接著又拿起其他奏報看了起來。
屋中，油燈搖曳。
三日後，北原汗皇以二十三座城池和汗皇之位交換原北原聖女今大興玉妃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大興國。百姓們褒貶不一，有人覺得君主被妖女迷惑，也有人覺得皇上這樣的選擇才是男人所為。
一時之間，爭論紛紛。當然，這些都還好，畢竟百姓們現在又不上戰場，就算有什麼想法只要不揭竿而起就不算大事。而軍隊在三州參將韓振的整治下井井有條，軍心並無大變。
真正麻煩的是從京城傳來的八百里加急奏報，太后親筆寫給慕容昭的信，信中強烈要求慕容昭答應此事。
還為這件事冠上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稱昭帝原先搶妻就不對在先，現在歸還理所當然。慕容昭看完后立即就燒了，彷彿沒收到一樣。
在這樣的一種情形下，兩軍交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