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六章 內訌
城頭上,慘叫連連,城頭下,哀嚎一片!
帝京城門下,受到攻擊的強度最大,不僅要承受驍武軍密集的箭雨,而且驍武軍大型的攻城武器都用於這邊,頭頂上不時飛來巨石,破城弩發出的木樁子把箭垛射的千創百孔,後面根本無法躲人。∮頂∮點∮小∮說,x.更要命的是下面還有撞擊城門的霹靂車,隨著一陣陣的劇烈撞擊聲,城牆都在前後顫動,為了阻止霹靂車破城門,城頭上的守軍和百姓們只能硬著頭皮站出來,將滾木、擂石猛砸下去,可是在他們扔掉滾木、擂石的同時,人也被射成了刺蝟。
禁軍和百姓們的屍體疊羅在一起,堆積成小山,都可做箭垛之用,可見戰鬥之慘烈,城頭上尚且如此,城外進攻的驍武軍損失更巨,城牆下的屍體早已鋪滿一地。
「你倒是不錯,看你平日里養尊處優,沒想到,真刀幹起來也不差!」
城頭上,龍澤胥站都快站不起來了,但是仍舊氣喘吁吁的看了一眼宇文軒,此時此刻,他們之間的矛盾似乎也是淡化了一點。
宇文軒擦著身上的血跡,只是無論怎麼擦,都是很難擦乾淨,他向來有潔癖,對於**的東西自然是深痛惡絕。
「哼,我宇文家,從來不弱於任何人,包括……龍家!」
聽到龍澤胥跟他搭話,他嘴角微微一扯,依舊是冷漠高傲之極,此時他也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畢竟想要擦乾血跡,不是那麼容易的事,罷了,還是就那麼著吧!
看到宇文軒還是那種臭臭的樣子,龍澤胥微微皺皺眉,隨即又舒展開來,此時家國存亡之際,他也懶得和宇文軒計較。
「你覺得這帝京還能守多久?」
龍澤胥沉默半晌,終於又開口了,有些問題,是他們不得不面對的,特別是現在帝京城中,沒有主心骨,少武恆安下落不明,這帝京,還怎麼去守。
「難!」
此時宇文軒也不再說風涼話,看著城下的驍武軍,眼中複雜萬分,看不到援軍,又沒有人可站出來,此時他們不知道為何而守,但是他們知道這帝京最多還能守一兩日了。
這一場戰鬥,對雙方而言都十分艱苦。西百城的城防確實堅固,它本身就是一國都城,城牆又高又厚,異常堅固,而且自少武恆勇起兵以來,龍澤誠就一直在加固帝京城的城防,使城牆在原來的基礎上又加高半長有餘,城頭上的滾木、擂石等守城武器更是多到堆積如山。數萬將士,居高臨下,易守難攻。
而驍武軍的攻城器械下載都運抵軍中,投石器、破城弩、破軍弩以及可移動的箭樓等等這些大型的攻城利器都給城頭上的守軍帶來巨大的威脅,專破城牆的衝車和專破城門的霹靂車也給城防帶來極大的壓力。
雙方交戰起來,箭支來回飛射,巨石在空中穿梭,成片的士卒倒於箭弩的勁射之下,無數的將士被飛來的巨石砸成肉餅,戰場上喊殺聲、慘叫聲連成一片,火光四起,濃煙滾滾,四面城牆,到處都在進行著你死我活的拼殺,不說城下,單單是護城河裡堆積的屍體就整整鋪了一層,河水都染成了猩紅的血水。
這是一場敵損一千我損八百的慘戰。驍武軍由上午攻城,一直打到深夜,深夜又到黎明,日日夜夜,攻城的軍隊一個接著一個的更換,許多兵團都已經打過三輪了,上下將士皆已疲憊到了極點。
「咳,咳……」
就在兩人毫無形象的躺在箭垛後面的時候,一個衰弱的聲音響起,龍澤胥眼睛一變,馬上站了起來,他望著下面,只見兩個士兵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人走了上來,渾身滿是傷痕,不是他大哥龍澤誠又是誰?
「大哥……」
龍澤胥馬上迎了上去,現在城中不得少龍澤誠,而龍澤誠已經是深受重傷,在龍澤胥看來,此時他大哥就應該躺在營帳中好好休息的,而不是出現在這裡。
「你不回去好好養傷,怎麼來這裡了?」
還未等龍澤誠開口,龍澤胥一把扶住龍澤誠,眼中一片擔憂,看到出來,龍澤誠的傷口不淺,此時能站住已經是在強撐了。
「他來了,城頭上的將士們才會安心,若非下午我殺到,說不得,這帝京已經是破了!」
一旁的宇文軒撐著手中長槍,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來,他沒有看龍澤誠,只是慢慢的朝著城下走去,恩怨情仇,他分的很清楚,除了守著一個共同的帝京城,他們之間,沒有任何共同語言可言。
不得不說,宇文軒雖是年輕,可是眼光極為毒辣,對於用兵,也是不差,他看到很清楚,這幾日的功夫,龍澤誠在帝京的表現人盡皆知,此時此刻,若是龍澤誠倒了,那麼帝京城也就意味著倒了。
下午的時候,岳虎只是說了一句龍澤誠已死,城頭上的大夏禁軍已然大亂,此時雖是打破了驍武軍的強攻,但是士氣仍舊是有些低沉,因為到現在為止,他們還是沒有看到龍澤誠的身影。
「小軒,你……」
看到宇文軒來了,龍澤誠也變了臉色,他臉色十分尷尬,只是宇文軒並不理他,依舊是大步朝著城下走去。
「大哥……」
「跟我巡城!」
看到宇文軒走開,龍澤誠嘴皮一陣顫抖,但是終究還是沒有發出聲來,只是看了一眼龍澤胥,微微苦笑一聲。
「弟兄們,老子,回來了!」
龍澤誠身披一身鎧甲,長長的出了一口氣,隨即大聲喝道。
「是龍將軍!」
「龍將軍回來了!」
城牆上一片歡呼吶喊,所有的禁軍都是喜上眉梢,但是把城下的驍武軍嚇了一跳。
龍澤胥站在龍澤誠身邊,眼看龍澤誠雖然強打精神,但是臉色卻已經蒼白如紙,汗水更是順著額頭就流淌下來。
他心裡不忍,等龍澤誠說完之後,悄悄的身手扶住了龍澤誠的肋下,托住了他的身體,然後拉著他靠著城樓坐了下去。
此刻天色已經漸晚,站在城牆上往遠處眺望,驍武軍的大營連綿不絕,燈火通明!
而且驍武軍在大營外深挖壕溝,營盤扎得又密又緊,還砍伐來了大批的木材,營寨厚實,還豎起來了大大小小百十座塔樓!遠遠看去,就彷彿一片密集的堡壘連綿不絕在曠野之上!
「任重道遠啊!
夜風吹醒有些迷茫的龍澤胥,看著城下點點帳篷,不竟有些苦澀。
「咦……」
突然龍澤誠抬起頭來,看到天上如同繁星一般的燈籠,不由有些疑惑,當真是古怪,這燈籠怎麼在天上飛。
「來人,與我射下來看看!」
龍澤誠終是覺得有些不妥,隨即看了一眼身旁的將士,大聲喝道。
「是!」
話音未落,一支箭已然衝上天空,將其中的一隻射了下來。
「將軍,請看!」
一個士兵很快把那燈籠拿到了龍澤誠的身旁,龍澤誠皺皺眉,又示意龍澤胥用手中的刀挑開,只見裡面放著一張紙條,正寫著勸降恐嚇的一些內容。
「哼,匹夫!」
看到上面的字,龍澤誠的臉色十分難看,上面的內容很簡單,一則是大夏天子身死,二則是太子身死,而城外的領軍人卻又是以前的太子,這樣的內容,怎麼能不讓龍澤誠擔心,現在眼看帝京之中人心惶惶,這漫天的燈籠,馬上就讓龍澤誠的心沉了下去。
帝京之中,一處幽靜的院落。
林騰久久不能安眠,城外出現了以前的太子,這個消息著實讓他有些震驚,他活了大半輩子,對一些風浪也是頗為敏感,他知道此時此刻,少武恆勇出現在帝京城外意味著什麼,或許,這帝京,真的是要變天了。
「誰!」
書房的油燈剛剛點燃,他便看到書桌旁靜靜的著一個黑衣人,隱隱約約,只有一個背影,顯得格外深邃。
「誰!」
看到那黑衣人,林騰的心裡一突,隨即瞳孔微縮,不由退後了半步。
「呵呵」
那個黑衣人微微向前一探,露出了手中一塊黑漆漆的龍紋玉牌。林騰注視良久,終於他想了起來,臉色頓時一變,但畢竟是久經風浪之人隨即迅速恢復正常,向那黑衣人笑道:「此處不便敘話,請隨我來!」
黑衣人點了點頭,入了秘室!
在林騰專供機密議事的密室里,裝飾華貴而精緻,但和它的主人一樣,奢華中卻略帶俗氣!
那黑衣人從懷裡掏出一封信,開門見山地道:「林大人,這是炎公道,炎大人的信件,這個,是太子……殿下的親筆書信!」
他把「太子」兩個兩個咬的很重,顯然說的很清楚,這個「太子」不是少武恆安,那麼一定就是少武恆勇,城外的太子了。
林騰聞言一震,一雙精明狡詐的鼠目里射光兩道寒光,笑笑道:「噢,沒想到你竟然是太子殿下的人,老朽倒是沒有想到!不過你這般開門見山,不怕我翻臉無情,將你抓起來?」
那黑衣人微微一動,似乎沒有太大的動作,只是林騰卻是心裡一寒,如同被一頭毒蛇盯上了一般,過了半晌,那人才收回了視線,隨即低聲道:「你不敢,第一,我在你面前,你要知道,我殺你,只需要微微動動手;第二,你也捨不得,林大人想必比我更清楚,這帝京城,沒有希望,根本就是守不住,太子殿下進城稱帝,不過是片刻的功夫,林大人若是想就這麼死了,呵呵?」
他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笑容里掩藏的殺機,頓時讓林騰的眼神里充滿擔憂和恐懼,他活了六七十歲了,他不想死在刀下,他還想再多活幾年,他還想死在溫暖的床榻上,他還有幾房年輕的小妾,他還有很多事沒有做完……
林騰被這黑衣人有些嚇到了,他知道,那人所說的這一切都是實情,只是他還是很難做出決斷,不過他這麼多年畢竟不是白活的,沒過多久,他又從迷迷糊糊定過神來,奸笑著說:「那好吧!太子殿下找我有什麼事情?」
那黑衣人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一隻骨瘦如柴的手,指了指桌案上的兩封信件,低聲道:「一切都在裡面,林大人一看就知道,無需我多言吧!」
林騰聞言鼠目又眯成了一條細縫,看了看桌案上被火漆封死的信件,不由心中一沉,他知道,翻開這信件,他勢必就要和城中的百姓,士兵走上一條對立的道路。
他咽了口唾沫后慢條斯理的道:「如此,可否容老朽思量一番,畢竟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老朽的身家性命,都系在老朽一個人身上,我自己倒是不要緊,只是我還有那不成器的獨子……」
「呵呵,林大人好自為之,明日我會再來,你活了這麼多年,應該知道,機不可失,時不再來,若是太子殿下破了帝京……呵呵……」
那黑衣人沒有逼迫林騰,只是一瞬的功夫,他已經沒有了身影,只有林騰一人,坐在桌案前,汗珠滾滾,似乎已經是筋疲力盡。
不眠的,永遠不止林騰一人,若有一個人比林騰更糾結,那麼,一定就是炎少秉了,他面臨著一個巨大的抉擇,一個有可能改變炎家的抉擇,在他的書案上,擺放著兩封信件,同樣是兩份信件,卻來自不同的地點。
還有一人,也不曾安眠,甚至是眼珠,都有些血紅,那人騎著一匹快馬,心中一片混亂,匆匆離開青石坊,朝著炎府的方向走來。
他也收到了信,只是他收到的只有一封,而寫信的那人卻讓他萬分震驚,這樣的事情,他能說的人,也只有炎少秉了。
「駕……」
……城中怒馬馳援,眼看著炎府卻也是越來越近。
「唉!」
炎少秉眼中萬分複雜,他的眼中閃耀著青色的火焰,眼前的那封信件已然化為飛灰,剩下的那封卻依舊保留著,上面寫著幾個字——少武恆安手書!
「殿下,退兵吧,將士們真的……」
城外的大帳之中,少武恆勇在燈下擦著一把利刃,那劍刃極為鋒利,刀身也是極為華麗,在燈火下顯得格外不凡。
他無動於衷,似乎沒有聽到岳虎的話,事實上,他真的不想聽到,他心中隱隱有些預感,這帝京,不過是一兩日的功夫了。
「下去吧,明日,你就會看到了!」
少武恆勇微微一笑,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一嘆,把岳虎逐出了大帳。
「唉……」
當夜無話,翌日,以岳虎為首的驍武軍展開大規模的攻城。看樣子,驍武軍是氣勢如宏,攻城時也沒選擇敵人防守薄弱之處,而是就在對方防禦最強的東城展開進攻。將士們在衝鋒之前,驍武軍先動用拋石機和破城弩、破軍弩,最大限度的殺傷敵人。
龍澤誠是沒打算留後手,命令麾下士卒,把軍中的石頭、弩箭統統發射出去,一樣不留。他是統帥,下面士卒自然以他的命令馬首是瞻,不會考慮現在把巨石和弩箭都用完了以後還怎麼辦?
一時間,驍武軍的陣營里亂石齊發,亂箭齊射,攻勢之猛,彷彿雷霆萬鈞一般。拋石機發射的巨石撞起城牆,轟轟巨響,連整個帝京城似乎都在為之顫動,破城弩的弩箭不時釘在城牆上,劈啪作響,引得大夏禁軍慘叫聲不斷。
在如此犀利的進攻之下,城頭上已經無法留人,龍澤胥在周圍部將們的護送下第一時間退到城內,其餘的大夏禁軍、守城的將領們也連滾帶爬的到城下躲避驍武軍的攻擊。
驍武軍的巨石和弩箭足足連續不斷地發射了兩個多時辰,終於算是告一段落,此時再看帝京城的北城牆,被砸的千創百孔,牆面上插滿了破城弩的弩箭。
「將軍,敵軍的方陣開始進攻啦——」
城樓上的大夏禁軍探出腦袋,沖著城內的龍澤胥尖聲叫道。
龍澤胥抹了抹頭上的虛汗,深吸口氣,振作精神,說道:「凡我軍將士,隨本將上城,縱然戰死沙場,也絕不讓驍武軍的叛賊入城半步!」
說著話,龍澤胥身先士卒,向城牆上跑去。主將能不顧生死,沖在最前面,下面哪裡還有畏縮不前的將士?
大夏禁軍軍心大陣,紛紛吶喊著重新上到城牆,布好隊列,嚴陣以待。轟、轟、轟——在城頭上舉目向下觀望,由若干兵團組成的驍武軍方陣邁著整齊的步伐開始向前推進,速度雖然不快,但是陣列整齊,紅壓壓的頭纓鋪天蓋地。
龍澤胥抬起手來,高聲喊道:「先不要放箭,節省箭支,聽我命令行事!」
對於大夏禁軍而言,箭矢就是命,如果箭矢不夠用了,大夏禁軍幾乎就只能任人宰割。很快,驍武軍方陣已進入大夏禁軍的射程,但是龍澤胥沒有下令,大夏禁軍也不敢私自放箭。
龍澤胥是打算放驍武軍足夠接近帝京城時再全面放箭,這樣即可節省箭支,又可最大限度的殺傷敵軍,只是,這也是無奈之舉,畢竟,這帝京城的將士,沒有那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