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章
「如果想在李家裡做,和墨翰商量下。」李太奶奶終究打了張溫和牌。一是徐樂駿是安知雅娘家的人,二是李墨翰現在在家裡處境難當,需要幫手,由同樣被家裡人排擠的阿源輔助正合適。
阿源默默地看了眼老祖宗,撥了把過長的劉海,不說好還是不好。
不過,有關李墨翰夫婦為阿源出頭,李太奶奶招阿源說話這些消息,很快地傳遍了李家。整個李家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其實內部到處在動。尤以大房與三房最明顯。三房的人比大房子孫多,這意味除了這個半吊子的外孫阿源,三房的大房六嬸的兒子理應才是李太奶奶要注意的子孫。然而,現在被阿源忽然奪了頭籌。其中,不乏有大房自己人作梗卻導致了推波助瀾的因素在內。
「大房這是看不起三房是不是?」
以為自己三房子孫阿源討公道的借口,六嬸到了李太奶奶那裡要求大房做個表示。
李太奶奶怎麼會不知道六嬸這個心思。剛好小丫頭在房裡學習鋼琴,小手指在鋼琴鍵上的造詣又有了質的飛躍,彈出的小舞曲含著孩童的天真活潑,充滿陽光,賞心悅目。在六嬸聽來,這分明是大房的炫耀。
聽說六嬸來了,安知雅親手到廚房舀了碗給老祖宗煲的蓮子羹,帶著全姨上樓要給老人家獻寶。進門時,便是見到了六嬸在小丫頭背影上停留的目光。安知雅心裏面又是一轉思,表現在臉上神情,對老祖宗房裡接見什麼人這些人有什麼態度,她向來是不動聲色的,仿若耳目皆不聞。家中內宅的人際,其實比公司還要複雜一些。好比在公司的老闆辦公室,遇到老闆接見自己親戚時,心裡頭必然會有血緣造成的遠近差別的思想鬥爭。當然,六嬸不算李太奶奶的親緣,所以她安知雅與六嬸是平等平坐的。
全姨把蓮子羹端到了老祖宗面前:「太夫人,嘗一嘗,是墨翰媳婦親手熬了整整一天的。」
捏著細長的銀質調羹嘗了一口,李太奶奶即便口頭上淡淡道一聲「嗯」,那種吃到腹內感到滿意的感覺還是顯在了提高弧度的嘴角上。
六嬸見著,那更是恨,之前她管廚房,就從沒有見老人家生病後吃東西這般滿意過。再說如果老人家信任她,完全可以讓安知雅到她管的廚房裡當下手,一切足矣說明這初來乍到的安知雅分明存了野心。
狐狸,豺狼!六嬸心裡頭罵的越狠,圓臉益發寬容和藹,謹記過來之前六叔的叮囑,她此行目的可不是為了和李墨翰夫婦正面斗,而是要讓大房裡面自己斗,笑著走近老祖宗面前,誇讚:「墨翰媳婦這手藝不一般,心地又好。」
李太奶奶提了眼:「你真覺得?」
瞧這老祖宗眼神多尖,可六嬸在這老祖宗面前呆了多少年,能不知道老祖宗眼神越尖越得死活不認這股賴皮勁頭耍到底才是制勝法寶。「侄媳婦這才來幾天,個個都誇,有目共睹的事情,我嘴再偏心,太夫人,可不是只有我一個人這麼認為。」
「照你這麼說,你覺得她能勝任接手你的廚房?」
「是!」
雖然安知雅在公司里也見過很多這種在上司面前心口不一的員工,但是,六嬸那個賴皮的功力,還是稍稍讓她感到公司里的那些人都得汗顏一把甘拜下風。
李太奶奶擱了碗。
全姨急忙上前去接:「太夫人,不多吃一些?」
這家裡就是沒有一個省心的。這邊李墨翰好不容易將阿源的矛盾先給壓下來。三房不感激,反而嫌棄沒有能看到好戲,非要來捅一把。關係到李墨翰,她如今得先讓大房裡面自己穩下來,自然不能讓三房來湊這個熱鬧。思定,李太奶奶發了話:「不吃了。這味兒太甜。我不喜歡。」
啪!安知雅倒不覺得老祖宗發這話是要打在自己臉上,相反,是打在了六嬸的臉上,堵了六嬸接下來所有的話。
六嬸尷尬地杵在那裡,想和老祖宗建議再提拔安知雅的話無法順著說出口,想製造這大房裡面自己矛盾的計劃停在了半空,久久不知道怎麼接下去。說明,這六嬸的腦子靈光度,仍是稍微差一些。
相比之下,全姨笑著接過老祖宗的碗,說:「哎,瞧我,倒是忘了和太太說了老夫人不喜歡吃太甜的。」
李太奶奶嘴裡頭哼一哼:「就你心眼兒偏了。」
全姨只顧笑著,不與老祖宗頂嘴。
安知雅對這一幕看在眼裡,學在心上。論怎麼與老祖宗打交道,家裡任何人,都比不上常年服侍在老人家面前的全叔和全姨。初步可以認定,這位李祖宗,無疑是喜歡聰明的人,而且欣賞那些可以拆穿自己心思並圓滑應對的人。但首先,必定是要聰明的識大體的人,口頭上圓滑不圓滑,倒是次要的。
六嬸眼見自己都被全姨比下去了,這腳是越站越虛,想逃回去重新組織進攻。不,她心裡頭是後悔了怎麼不把全姨先收買了。於是,頻頻向全姨使眼色。
李太奶奶原先不發火的,想心平氣和把三房堵回去,現在,見六嬸居然想向自己心腹動手,那眼神和臉明顯不悅了:「六孫媳婦,你還有話要說嗎?」
安知雅見是機會,動口了:「太夫人,有一事我想讓太夫人為我和六嬸定奪。」
屋裡所有人皆一愣。包括感到糊塗的六嬸。這廚房的事已經交的一清二楚了。這些天,自己與李墨翰夫婦並沒有任何衝突。哪來的矛盾需要到請太夫人來定奪,倒是顯得她這個長輩好像時刻充滿了對安知雅的小氣一樣。六嬸隱隱的不悅擱在眉頭上,這事無論如何得先和老祖宗表態明白了,說:「侄媳婦這話我這做嬸子的不敢當。試問廚房交接完畢,我這做嬸子的都沒有踏進過廚房一步。」
安知雅道:「六嬸,您誤會了,我說的不是廚房。」
六嬸頓了口。
李太奶奶在心裡嘆:這三房的長孫媳婦,腦袋始終是一條筋。接著問:「說吧。是什麼事?」
「我想和六嬸借個人。這人本來是廚房用工,不知為何,在我交接過手之後,那人直接調到了六嬸那裡。本來這臨時調人到房裡工作的事,理應是該經過大奶奶的手,但是我問過七嬸,說是不知情。」
安知雅剛接手廚房的這段時間,雖然先用了高福利壓住人心惶惶,但被六嬸收買叛逃的心腹至少有五六個。這些人,雖然逃了她不怕廚房會缺人手,盡可以重新招人進來培養成自己的人。然而,這些人像在同行業里叛逃到其它競爭公司的對手,將來必定會成為很大的麻煩,必須斬草除根。首先要殺雞儆猴。可以說,她安知雅自己等著六嬸來碰這個槍口的機會,等了有些天了。今天抓住絕不會放過。
六嬸抬起的頭,直著不留痕迹瞪她一下,嘴裡頭一哼:「剛侄媳婦不是說了,不關係廚房的事嗎?」
「六嬸,這哪裡是關係廚房的事了。這廚房的人調到了你房裡,不屬於廚房了,理應屬於大房管轄的事。我向七嬸要這個人。七嬸說為難,說六嬸根本沒有向她報過這個人。我一時都懷疑這人是不是六嬸自己雇的,找到二房四嬸那裡問了以往的工資表,竟然有這人的工資支出。」
六嬸胸頭的火鼓鼓地冒。她毫不懷疑安知雅這番話裡頭根本沒有真實性,安知雅根本沒有去問過七嬸和四嬸,只是,安知雅篤定了事實真相所以可以這樣在老人家面前胡掐。
李太奶奶自然心裡也清楚,安知雅是沒有問過大房二房的。她感到有趣的是安知雅用的這大膽的鋌而走險的方法,看似危險重重,實際上是十足把握的妙招。把握不在於事實真相,而在於賭博在老祖宗現就想大房安穩並提升的策略上。安知雅一是在替自己出頭,二是旨意在替大房管轄的權利上出頭。畢竟六嬸這種先斬後奏的事,恐怕不是一天兩天了。大房自己真能容忍六嬸的作為,倒不如說是有可能大房裡頭出了些內奸隱瞞此事。
「什麼人?」老祖宗發問了。
「小惠。」安知雅道。
六嬸偏著頭,這頭絕不會往下低一寸的樣子,實際上六嬸也從沒有在任何人面前低過什麼頭。上次交出廚房,她情願交出去,也不會隨意低頭。這種賭博,還是在揣摩老人家的心思是否要保持三房制衡的大局。
「六孫媳婦,你說說看,這人是怎麼回事?」李太奶奶可不喜歡六嬸這種在大事上不分公私的態度。
六嬸胸頭憋著股氣,沉重的喘息聲在屋內迴響:「太夫人,這孩子無父無母,我是戀她可憐無人照顧——」
「你意思是說心地很好的侄媳婦會虐待自家的工人?」
啪!六嬸的臉上又被自己前後矛盾的話打了一巴。
在這種情況下,六嬸不開口了,任罵都絕不會再開口了。老闆一旦揪住你的錯開始,等於認同你這次的錯,就是要罵你,如果你再開口辯解,徒勞不說,還得更遭老闆的厭惡。六嬸這點自知之明是有的。
好在,李太奶奶見目的達到,也不想一般粗魯的老闆罵人,道:「六孫媳婦,任何事該怎麼做,我們李家自有一套規矩在,你不能犯,我也不能犯。」
老闆拿公司規條壓你,你再有理,再認為老闆霸道,也是無話可說了。所以,老闆懲人的口頭詞,為了顯示自己不是霸君,是個有文化有修養的生活在民主社會的人,只要一句話:你犯的錯誤觸犯了公司規章制度,連我都不能犯的制度,不能怪我。
六嬸吃了這個虧,有淚只能像那些與老闆博弈后輸了的員工,往肚子里吞,當然,她可以發怒,寫辭職信。但是,想在這裡繼續生存的話,唯有忍!忍了這次,下次找機會扳倒在老闆面前敢告狀自己的對手。
六嬸剛走,李太奶奶作為當家老闆為了維和,對於敢利用她這個老闆對付對手的人,也得照例警告幾句,以免有了這次下次更敢妄為,縱容和偏心只會讓人變得無法無天。
「知雅。我上次和你說過了,你六嬸是那個脾氣,你作為晚輩,理當忍讓為先。」李太奶奶說。
坐在鋼琴前面的小丫頭聽見老祖宗教訓自己媽媽,不高興,氣鼓鼓地想轉過身,卻遭來媽媽一個瞪眼。
於是李太奶奶想繼續教訓安知雅的話都不用說了。這安知雅明顯是個識大體的,不然早讓孩子出來刁難她這個老太婆幫自己出氣了。
「有事都去忙吧。」李太奶奶遣人。
安知雅提步走到門口。
老祖宗忽然又一句:「知雅。」
安知雅回過頭。
李太奶奶沉思片刻,說:「你表哥過來是客。好好招待人家。有什麼需要和墨翰說。」
看來她這個娘家人,在李太奶奶心裡邊有一點重量的,不然不會單獨發這話。李家人口眾多,各自來往的親戚每天來走動的,她這個管廚房的最清楚,多如牛毛。因此老祖宗向來應該不會過問到某個下面曾孫媳婦的娘家親戚,況且徐樂駿不是她同父同母的嫡親,只是個表哥。到底,徐樂駿在律師界里的能力,有些讓老人家側目相看。
嫁過去的女人,若有娘家人撐腰,自然在夫家裡面不會太過難看。
安知雅想到昨天,與丈夫那席話之後,丈夫向她保證:徐樂駿只要在李家一天,身體不好,隨時有醫生看著,絕不會出事。
李墨翰有意想讓徐樂駿為她撐腰,同時表明了,他並不介意徐樂駿是阿源的人。
安知雅回想思索著這些,若說李墨翰不是個氣度狹小的偽君子,倒不如說李墨翰認為自己可以掌控一切,包括徐樂駿和阿源。昨天對她說這些話的丈夫,讓她沉寂已久的心裡,起了微瀾。
小惠在當天,從三房被人送到了她面前。
安知雅目光淡淡地掃過這個敢第一天在她和她丈夫面前摔破碗的女人,道:「想在李家裡繼續做事嗎?」
「想。」小惠答,那頭雖低著,脊梁骨卻挺得像根木杆,不折不彎。
「你在廚房裡原先做什麼的?」
「跟著太太跑來跑去,拎東西。」
安知雅冷笑:「你是太太的心腹,太太這麼勤快地把你送上門來?」
聽到這話,小惠的臉色一下子有些白,但依然把脊梁骨挺直了。
自以為是的下人,就是一個愚蠢的下人。六嬸敢把小惠送上門來,一是圖小惠的忠心,想或許到了這邊可以再當上個耳目,二是圖小惠的愚昧,捎給點好處,可以始終如一的利用。
如果是個心思稍微簡單的上司,把小惠這樣送上門的間諜清掃出門的機率可以達到百分之**十。畢竟放在身邊,總是得防著。但是,安知雅在這人身上發現了一個閃光點,那就是那種無所顧忌的大膽!自己身邊不缺能辦事能出謀劃策能跑腿的,比如張齊亞,比如盧雪,可是,正缺了這種在關鍵時刻豁出去當犧牲品的。因為張齊亞和盧雪,在怎麼為她拚命爭頭,都是有智慧的,在他人看起來都有可能是狡辯。只有小惠這種,能極大地降低對方的防心,獲得公眾的憐憫心。
「坐下,先喝杯茶吧。」安知雅指了旁邊的椅子和桌上的茶壺茶杯。
小惠一愣,在走過去坐不坐的一刻,遲疑了許久。在她腦子裡,不免會迴旋起六嬸在她離開前與她說的話,不乏有這種「我也沒有辦法,他們非要我把你交出去」的嘆息,又有「我肯定會把你接回來」的保證,再夾雜「你到了哪裡都是我的人,我絕不會虧待你」這種既像施恩又隨時準備索要回報的話。但是,在安知雅的指頭忽然敲到了桌子上的一聲啪的輕響,她宛如驚弓之鳥跳起,過去坐下。她這種慣常的奴性反應在安知雅眼裡掠過,安知雅深深地感受到了一種殘忍。小惠的奴性,可以說是被六嬸這種作威作福慣的人培養起來的。
誰說現代社會步入民主,已經不會有奴役。沒錯,表面上的奴隸是沒有了。奴性的人,卻四處遍地開花。不說其它,很多高級白領,本身就是個一面向下面的人傳達奴役信息,一面向上頭不停奴媚的人。
要解放這種奴性,首要就是要告訴她,你和我平等平坐。
安知雅道:「我用人不像你原先那個太太,我希望你多和我說話,多向我提意見。」
小惠抬頭,眼睛里那抹驚詫無法抹去。六嬸對待她是:少說話,多做事。而她自己也知道自己的智慧不夠,不足以擔任給六嬸分擔策謀的職責。但是,從某方面來說,她不是沒有這種渴望。每個人,特別像她這種埋頭苦幹的人,更會希望自己在工作上能有進一步的表現。
從此可見,安知雅下的這第一步棋到位了。她現在暫且就是要小惠在兩個主人之間不停地搖擺,比較。
晚上,小惠幫她把換洗的衣服收拾著退出去時,忽然像發獃一樣看了看她。
李墨翰回來,見到老婆終究是決意把這個女孩收買過來,一笑:「大房那邊如果不好說,我讓小祿去和九弟通個氣。」
儼然,在她提出架空皇權這一招后,李墨翰決定了把大房奶奶的皇權暫時架空起來,一些事情先直接通過了房內的兄弟和兄弟媳婦下手。完全不用顧及老人家。大奶奶再怎麼有九頭六臂,也不可能事事親為和過問。等事情出現,事情早已先被底下人辦妥,只是九嫂可能要多受點氣。
「這樣不是長久的辦法。」安知雅道,不大想讓自己和丈夫欠太多人情。哪怕再親兄弟,難免會有罅隙。
李墨翰一樣有所想。
終究,要拿大奶奶的弱點來大開殺戒。說到大奶奶的弱點,必是得說到安知雅今天對付六嬸后的另一結果。因著小惠的事,六嬸離開廚房時從廚房私挪去的人,通通要回到大房那裡重新安排。不然,六嬸只得自己掏錢用人,這是李太奶奶的命令。六嬸想用回自己的這些人,必得和大房商量。
所以,從這裡可見,七嬸對於大奶奶的「老實」,另有玄機。
六嬸和七嬸的會晤,過程看起來相當簡單。
六嬸走到七嬸那處,說到自己苦處:自己就喜歡那麼幾個人做事,感情深了,一個都捨不得。
七嬸和藹可親,想是要做個順水人情:沒事,不就幾個人嗎?事後我和奶奶說。
回去,七嬸稟到大奶奶那裡:媽,六嬸說要這幾個人過去用,我看也成。工資我算過了不多。六嬸那裡實在缺人,前幾天還向我這裡要人。
大奶奶對於這些瑣事管的不多,幾個人來來去去,工資到底都是出自公款,也明白七嬸提議是向三房做個人情。大奶奶心裡清楚,這三房裡面屬二房人口最旺人才最精,能與三房聯絡感情一致對付二房的話,是個不錯的策略。再說李墨翰自己都開始籠絡三房的阿源不是嗎。因此呢,大奶奶對於安知雅之前在李太奶奶面前告的六嬸那個狀,倒是很不以為然的一哼。她們大房需要安知雅替自己出氣嗎。當然不需要,只是她們想和三房好罷了,以此來警告安知雅別自作主張。
這一切,像是走燈籠一樣,程序一如李太奶奶說的規章條例走過去,六嬸、七嬸、大奶奶都很滿意,滿意於自己所想的。
等到這幾個人真正過到了三房六嬸底下,安知雅知道斬草除根的機會到了。
那一天,大奶奶在房裡照常做完按摩,忽然將七嬸叫了過去。
七嬸照以往一般,像個忠實可靠的媳婦喚:「媽,什麼事要我去辦?」
可是大奶奶忽的沉了臉,一掌拍向桌子:「你向六嬸私下收了賄賂嗎?!」
七嬸在呆一下后,立馬反應過來:「媽,我哪敢這麼做!」
大奶奶卻是抓起了桌上的杯子和碗,一股腦兒全往七嬸臉上身上砸了過去:「你到現在還敢頂嘴!證據都在我這裡了!」
見杯子茶碗全往自己飛過來,又聽老人家自己說有了證據,七嬸可謂是屈打成招,當即喊道求饒:「媽,我只是收了六嬸一個過繼人的紅包,不過兩三百塊錢。您要的話,我馬上給你。」
「你!你!」大奶奶紅了眼睛,像怒又像是恨鐵不成鋼的想哭,她剛剛自己提的證據其實只是聽人所言,並無實證,沒想到一套話,七嬸自己招了。
兩三百塊錢的賄賂款,真正的不多。然而,有了這件事後,大奶奶和七嬸之間的猜疑造成了實質性的永久的傷痕。以前,大奶奶總以為這個媳婦雖然不比逃出去的大媳婦和躲著的兒媳婦聰明,但可貴在老實聽話,聽自己使喚,是個老實的。沒想到,居然是私下裡自己吞錢的一條狼。
而之前,其實看明白的人不少,但是呢,三房和二房那邊呢,知道大奶奶難說話,任七嬸這顆棋子幫她們說通大奶奶,默許了七嬸這個私下的賄賂。或許,也是把著這個賄賂等著有一天能應付大房用。因此,在聽聞大房的大奶奶和七嬸鬧了一場,二房和三房都不禁猜疑彼此是誰捅破了這層紙,互相惱著今後大奶奶這邊怎麼走通門路,又怨恨這一招是誰先搶用了先機。
其實只要想想,或許六嬸不太聰明一時想不到,二房的人卻是能很快猜到是李墨翰夫婦的作為。
「這個墨翰媳婦實在是,忽悠了三房不說,連自己家的奶奶和嬸子都忽悠起來。」二房奶奶隔著那層裊裊云云的熏香,指頭停在峨眉上一動不動的,「她與大奶奶見過才一次面,就能找到門路,實在不是個簡單的貨色。」
要說大奶奶耳根子軟,軟在那個能天天最靠近她的按摩師。這個按摩師為李墨翰夫婦辦這事,因為告的狀是實話,不違背良心,一點都不需要心虛,又有錢拿,何樂不為,自然一口答應。
四嬸幫婆婆墊著腰背的枕頭,一邊說:「她這麼做有什麼好處?與自家的奶奶為難,不怕被人笑話嗎?」
「你說她為難她奶奶為難她嬸嬸,乾的卻都是說起來能正大光明的事。大奶奶和七嬸如果出來宣揚,只不過是自打耳光。」二奶奶道著,敲定,「我們要防備的,是別讓她把注意力集中到我們二房來。」
四嬸其實想說,七嬸有過來過,想讓二奶奶為她說句話求情。現在婆婆這麼開口了,七嬸在這件事中可以說是最慘的。安知雅也真夠狠,為了應付自家奶奶,不惜把七嬸這顆棋子給拿了。以後大奶奶想讓誰為自己跑腿,可以說是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