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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章

  大房走了一趟,結果證明只為了女兒彎彎,都是絕對不能住的。在太夫人這裡住,則要小心言行舉止。李墨翰這段時間都夜出晚歸,不過有交代過話,家裡面小祿在的,有什麼事可以交代小祿讓張齊亞去做。


  安知雅把丈夫的西裝外套掛起來,拿蒸汽燙斗刷了刷。她愛惜衣物,尤其是太貴的衣物,總覺得不耐穿難保養,情願平時穿差一點的。這點丈夫與自己相同。但到了美國,出外與人見面的話,掛著李家的身份,總不能穿的太敷衍。這些埋箱底的高等衣物只得收拾出來。


  「彎彎去睡了?」幾天沒有見女兒,李墨翰挂念道。


  「她現在天天和老人家玩啊,學啊,晚上睡的早,一覺到天亮。」安知雅如此評價女兒的學習進度。內心裡,她並不大讚成老夫人的英才教育,情願女兒活的自由普通一些。


  「家裡有其它事情嗎?」對於這事李墨翰夾在中間,不好說話,免得引發婆媳矛盾,自然要避開。


  「我表哥來了。」安知雅描述下午小祿與她說的話。


  李墨翰在想了下后,說:「明早,我出門前,我們兩個一塊去看看。」


  第二天起了個大早,兩人趁著林中濃霧未散,走到阿源住的那幢兩層小洋樓。


  不需敲門,有人在樓上看見他們來了。管家直接給他們開門。


  「徐先生住在二樓。」帶路的管家說。


  這屋裡不比李家其它屋,感覺較冷。李墨翰皺了眉頭問:「這裡沒有供應暖氣嗎?」


  「樓里供暖的供熱管道壞了部分。已經報上去,說是過兩天叫人來修。」


  這種事可以過兩天?那人不是得病死?李墨翰沉著臉,不,微含了慍怒的眼睛掃向地上黑暗冰冷的地磚。因徐樂駿進來肯定不止他們夫婦知道,這其中的故意作梗,說是為難無親無故的阿源,倒不如說是大方奶奶有意刁難他這個孫子。老人這一招就是要逼他來,讓其他房笑話也無所謂。


  安知雅扯了扯丈夫的袖口:「這個事,由我來辦。」


  李墨翰沒有答好或是不好,上了二樓。安知雅只得跟在丈夫後面。


  除了暖氣停供,小洋樓里的衛生同樣很一般。阿源常年出外,偶爾回來住,家裡當他是半個外人,只在他回來的時候隨意指了個人給他使喚。所以,今天在這樓里走動給他們帶路的管家,不過是大奶奶隨意從哪裡調過來的,對樓里並不熟悉,打掃一個人搞不來也叫不到人,想必知道這個主人是沒有上面人罩著的,工作態度一點都不積極。安知雅隨意見路過擱著的幾個垃圾點,都是滿的,沒有人倒。可以說,大奶奶這一招,做的實在是太缺儀態了。


  李墨翰的不滿是肯定的。他回來,第一目的肯定是不想讓妻女遭到為難,結果,針對他和他家人的,首先卻是自己房的奶奶,簡直是家醜都丟到了外頭丟人現眼。


  「奶奶昨天找你問話有說什麼?」本來他是不想問的,但實在愈來愈過分。徐樂駿一是病人,二是他妻子娘家的親戚,這樣被對待,他很有理由懷疑自己老婆遭到了自家奶奶的白眼。


  安知雅想一想,不想挑起他們祖孫間的戰火,歸之這絕不是一個媳婦該做的事情,無論哪方是對是錯,失禮到家,聽到太奶奶耳朵里,兩方都該打五十大板。仔細思量后,話語保留:「奶奶只是關心你為什麼不去見爺爺。」


  回頭,在她漠漠的臉上停駐一抹深思的顏色,李墨翰輕聲說:「受欺負了,要出聲。我讓你跟我來不是來受氣的。」


  如果他代她出氣能解決問題是好事,但是,出氣並不能解決根本性質的問題。在她看來,所有的問題癥結在於:「哪個家族都有不和,這很正常。但是,哪個人都有弱點。」


  比如說他們夫婦的弱點,在小丫頭彎彎。為此,他們情願把這個弱點先奉獻給了一家最大的李太奶奶手上。


  對於她這話,李墨翰若有所思的,也不再提為她出氣的事。


  他要替她出氣,容易,跑到老人家面前維護她一頓,或是大鬧一場讓所有人來評理。後果卻不是他們大房所有人能承擔得了的。所以,要解決這個問題,還是妻子的話有道理。必要時候,架空皇權。


  二樓房間有四五個,徐樂駿被安排住在最採光的南面一間房。


  在要敲門走進去之前,安知雅叫住了想溜掉的管家:「去,倒幾杯水來。」


  「我,我還要去給源先生——」管家嘴頭支吾著,狡猾的一張臉擺著一臉的賴皮和不願意。反正,他並不屬於安知雅管轄。


  李墨翰一見,積鬱到現在的怒火有了發泄口,厲目一掃,話語不多,一句蓋棺定論:「你今天,馬上到全叔那裡領工資走人,告訴全叔是我說的!」


  那管家一聽懵了,緊接連聲叫屈:「先生,你怎麼能這樣炒了我呢?這觸犯本地勞工法的。我會向當地部門告你!」


  「要告就告吧。」安知雅淡淡地代丈夫先出了聲。如果這樣一場小官司都壓不下來,李家都不用混了。


  對方一愣,杵在原地不動。


  安知雅陪丈夫進了屋內,看都不再看這人一眼。


  管理上的失責,最痛惡的是下屬的見風使舵與懶惰成性。大奶奶管理上的問題,不是一點的少。


  進了房間,見徐樂駿已起了身,在靠窗檯的一張藤椅上坐著,身上穿了厚厚的毛衣,腳邊擱了個暖風機,是在低著頭翻看一些法律文書。見他們進來,說:「坐吧。不過,這裡恐怕連茶水都沒有能招呼客人的。」說罷,那神情一如既往的生冷疏離。


  李墨翰四下望了望,這屋子不是尋常的冷,哪裡還坐的下,搓著雙手:「這裡的供熱管,我等會兒讓人來修。」


  「沒事。阿源說家裡不出錢,他自己打電話叫人來。」徐樂駿說,「反正,哥們缺什麼都好,絕對缺的不是錢。對不,小雅?」


  安知雅嘴角一翹:「這錢能省,還是省著吧。」


  「看來你在這家裡被對待的,比我好一些。」徐樂駿稍眯琥珀色的眼珠,在她那張氣色尚可的尖臉上挖掘著,想挖出點什麼。


  「要人善待你,也得看你自己作為。」安知雅此話表明,自己一家其實與他一樣,好不到哪裡去。


  李墨翰陪老婆到這裡,只是為了探望一下老婆娘家的親戚。現在見到問題了,他急於回去讓人來解決。另一方面,自然存了點不想見到阿源的心思。原本對於這個家裡的兄弟,他沒有多少想法。但是在知道了他們三人有那麼一段青梅竹馬的過去時,總以為,若讓他們三人見上面,自己是否會有格格不入的下場。


  在他要開口告辭時,走廊上傳來鴨子似走路的啪嗒啪嗒,房門咿呀一聲,套白襪穿拖鞋的阿源,一如既往那副半吊子青年的形象出現了。


  好像不知道他們兩人是來訪問的,乍見到屋裡出現其他人,阿源像小孩子哇一聲叫,然後肅穆起秀氣的臉蛋:「真糟糕,我去拿早餐,只拿了兩個人的份。」


  「我認為,他們有百分之百的理由不在這裡吃早餐。」徐樂駿提著修長的眉梢說,「一,這裡太冷了。二,這裡太太冷了。三,這裡冷到,吃了東西還是會冷。」


  忽然見到久違的真人,安知雅心裡頭自然要翻騰一陣的。只能說阿源如今這個樣子,與她想象中的差別太大了。本以為這麼多年過去,阿源至少會像徐樂駿那樣成長為一個上流人士的模樣,畢竟是出自李家的子孫。然而,現在的阿源,與她記憶中那個阿源,幾乎仍是一個模版出來的。嘴角生動的孩子氣,一切隱藏在大眼鏡後面的心思,怎麼看,都不覺得時間有在這人身上留過痕迹。這種認知讓她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迷茫以及深畏,以至於在聽到表哥這段故意針對的話,她忽的不受控制地眉頭一提,爭鋒相對:「我們不是來幫你解決嗎?」


  「小雅。」悄然洞察這一切的李墨翰,牽住老婆的手,並在老婆的手上握緊。


  感覺到丈夫的擔心,安知雅歇了話,內心裡一時沒法平靜下來。大奶奶這招,不能說含有報復昨天她頂撞的意思。宗歸自己有牽累了表哥的嫌疑。


  趁這個時候,阿源像是躡手躡腳走進來,把早餐擱到了桌上,對徐樂駿說:「我們偷偷吃了它們。他們看不見,這樣沒有爭議了。」


  李墨翰聽到這話稍稍詫異,應說他從不知道他這個兄弟有這樣一面。在此同時,身邊的安知雅嚓一下走到桌前,俯瞰著這早餐,見是幾個生冷的麵包,和兩杯豆漿,她一看眉頭直跳:「你在哪裡拿的?廚房嗎?包子都沒有熟可以拿來,不怕吃壞肚子!」


  最後一句大是有批評的話。


  阿源嘴角一努,抱怨道:「誰讓你們大房欺負我?我剛去廚房拿,說是我那份已經被人拿走了。回來,管家又不見人。」


  安知雅與丈夫對望一眼,說:「到我那裡吃吧。我讓彎彎煮了豆漿,蒸的包子是昨天剛做的。」


  徐樂駿不予置否:「你女兒好教養,幫你弄早餐。」


  「聽說才五歲,會做飯,會煮麵條,會煲豆漿。」阿源似乎很驚訝於這個五歲小神童,「樂駿,我要看。」


  接下來,徐樂駿穿了厚厚的羽絨衣和帽子,阿源不喜歡穿太多衣服,脖子上只要圍了條長長的毛巾就感覺能抵禦了寒風。四個人,是往回走到了李太奶奶的房子。一樓的小客廳里,與小丫頭在用早餐的盧雪,看著他們大批人馬忽然殺來,尤其是見到徐樂駿和阿源兩人驟然現身的剎那,心跳差點兒蹦出胸口。


  「彎彎。聽你媽媽說你煮了豆漿。」徐樂駿道。


  「表舅!」小丫頭每次看見美人表舅,都是欣喜若狂。跳下凳子,不管爸爸媽媽的瞪眼,跑到表舅面前,在表舅低下來的俊臉上啵一下。


  盧雪看得目瞪口呆:自己到現在都沒有試過親徐樂駿的臉呢,還是小孩子好啊,隨時能討到便宜。


  「彎彎。我呢?」阿源主動站到小丫頭面前,也把自己的臉主動獻上。


  小丫頭哪敢隨意親個陌生人,兩隻圓溜溜的眼珠子一會兒看看錶舅,一會兒看看爸爸媽媽。


  安知雅不動聲色提起腳尖,往阿源蹲下來的屁股上踢一腳。阿源猝不及防,摔到地上:「小雅,你——我哪裡得罪你了?」


  「她是我女兒,你勾引她做什麼?」安知雅提著眉毛冷冷地看著他。


  看著這狀況,還有聽到響動跑過來看究竟的張齊亞與小祿,李墨翰當機立斷給張齊亞使了個眼色,接著對小祿說:「你跟我過來。」說完,他是不容分說,拉了妻子往三樓的空房間走去。


  被丈夫拉進沒有人的房裡后,安知雅剛才火熱的神經,終於冷卻了下來。坐在一張椅子上,一聲不吭,像是在極力反省。


  李墨翰對小祿發話了:「他們什麼時候來的?」


  「昨天早上。」小祿說。


  「然後呢?」李墨翰道,「你知道阿源房裡供熱管壞了的事嗎?」


  「我昨天下午去到時聽他們說起。回來后,馬上和七嬸先說了這事。」小祿說到這,忽然明白到這其中的問題,大訝。「怎麼,沒有人修嗎?」


  「今早我和你嫂子去到那裡,一見整個屋子都是冰的。尤其是病人住的房,那叫做一個冰窖。問人,大房派來的管家說要等幾天才有人過來修。這其中的借口和託辭,不用多說了。那管家,我和你嫂子當場做了主張把人給辭了。」李墨翰以平靜的語調述說今早上發生的一切。


  小祿低著頭,焦躁地看著自己的腳,有點不敢相信:「這怎麼可能呢?七嬸那為人我還是清楚的。昨天我和她說時,明明交代過這是個很重要的病人,一定要趕緊修。她答應我,馬上派人,說那房子的供熱管是老毛病了,只要熟悉的老工人一看,晚上必定能修好。」


  李墨翰聽了他這話,只冷冷冰冰地以事論事:「以後,這些事,你得多長個心眼。有什麼事先打電話給我。我相信供熱管的事,你昨天也沒有告訴你嫂子。」


  「是的。」小祿低下來的頭一側,對安知雅遞過一個抱歉的神色。


  到這裡,他是想明白了,恐怕這次大房做的這麼絕,主要針對的還是安知雅,誰讓徐樂駿是安知雅的表哥呢。


  李墨翰讓小祿到這裡當著安知雅的面進行這樣一次談話,目的是為了避免他們兩個人之間有什麼誤會,畢竟一個自己老婆一個自己兄弟,自己在外的話,還得靠兄弟罩著自己老婆。思索間,他臉上的神色已翻轉了幾遍:「修理供熱管的事,阿源說要自己找人。那肯定是要不得的。你和他說,這事我會出面擺平。」


  「八哥是想去找爺爺奶奶談話嗎?」小祿問,心裡也在搖擺是該勸和還是不勸和。


  李墨翰搖搖頭:「昨天奶奶找了你嫂子,專門在路上攔人,同時出了這趟事。不用想,奶奶對你嫂子和我,都有怨言。如果我今天帶不帶你嫂子上門拜訪你爺爺奶奶,你爺爺奶奶無論如何是要踩低你嫂子的,我是不可能讓這樣欺人的長輩欺負自己內子。最終結果,就是又被外人看了一次笑話。你嫂子都忍了,我沒有理由不忍著先。」


  丈夫這番話,讓安知雅側目。李墨翰的臉,側對著那窗檯,說話的時候,好像是對著窗外那棵高大的梧桐,眼睛里映著早上灰色的天空里射下來的一束光線,泛著磊磊的日光,一種收斂的沉靜使得他人益發冷清高雅,宛如雪中插著的一根竹。


  小祿也是對著他看,聲音裡面不由自主又尊敬了許多:「那哥是想找回七嬸?」


  「找你九哥出來。通過他,問你九嫂管理供熱管的工人是誰,私下使點小錢把這個事給解決了。越是息事寧人,對方詭計自破,固然惱怒,但是,不會給外人笑話。眼下,我們的動作不能大,大,只會給所有人借口。」李墨翰說。


  小祿聽到此一驚:「七嬸她——」


  「所以最好這事不要被你七叔七嬸知道。通過你九哥就可以了。」李墨翰其它不言而喻的話收進腹內。


  回溯七嬸同小祿說的話,既然已經知道樓中負責供暖的供熱管出了毛病,卻不在人進駐的時候馬上派人修理,十有八成是故意整的這招,為難三房,又是為難徐樂駿。至於這主意是七嬸出的,還是大奶奶,暫時沒有定論。大奶奶的可能性可能更高一些。即使如此,七嬸是逃不出大奶奶的掌心,怎麼可能違背大奶奶做事。倒是那個九嫂,可能會因為上次老人家對待孩子的事,有意與他們夫婦親近。這與安知雅上門拜訪大房時九嫂抱著孩子對自己親近,相反七嬸不以為然的一系列反應,都可以看出這些人的心思。


  安知雅默默佩服的是,丈夫出門在外,卻對李家裡所有人和事都像是了如指掌似的,只要聽別人一說,他人的心思立馬能猜到七八分。


  有了李墨翰這番分析和安排,小祿接下來去做事,基本不用自己想,信心十足,手到擒來。


  李墨翰對李家家內觀察這麼多年,有一定的經驗。什麼人招進李家都好,他都與其他李家人一樣,握有第一手資料。再以自己對那些長輩多年的了解,這些人進來李家後會發生什麼變化,都可以推測到多數。對李家,他是深知其中厲害,但不怕。他怕的,往往是自己完全想象的狀況在自己面前發生。比如今天,妻子面對阿源的強烈反應。即使在大彎村時妻子已有表達出這樣強烈的一種情感,然而,還是讓他內心吃了一驚的。不管出自任何原因,他馬上把妻子帶離了現場。


  「小雅。」


  與小祿說完話,安知雅知道丈夫接下來肯定是要與自己深談的,道:「我以後會注意。可能今天突然見到人,有些不適應。」


  「你的不適應,是出於什麼原因?」李墨翰拉了張椅子坐下來,坐在她面前,雙手交叉著,頭微微伸著,是一副專業的傾聽的姿態。


  他是個眾所周知研究基因的學者,但極少人知道,他被人派到那支著名的醫學部隊裡頭,不是由於他在遺傳學上的造詣,而是由於他在心理學上無人可比擬的優勢,所以,他能在關鍵時刻壓制住部隊裡頭最厲害的軍官。


  「我——」安知雅蹙著眉,「我看到他,就想發火。」


  「你姐姐的原因嗎?」李墨翰聲音很輕很輕,怕會吵到她體內自問的靈魂。


  「我想是的。」這是安知雅在默了許久后的答案。


  「我想說如果,如果你姐姐的事和他並無關係,你會原諒他嗎?」


  安知雅在眉頭狠揍了下后,道:「我從來沒有考慮過這種可能性。」


  在她那張臉上持久地凝望著,李墨翰心裏面的話反覆地斟酌:「小雅,允許我說句實話。」


  「你說。」


  「你在怕他。」


  感覺是心頭一刺,她仰起的眼睛,與他相望。他能從她那雙眼睛里看出了忿怒、不甘、羞辱。於是他一切都明白了:「你和他打過賭,你和他爭過,但你都輸了。」接下來的那句話,他聲音里夾雜出了隱隱的痛楚:「從某方面而言,或許你自己不承認,他其實可以算是你當初愛慕的對象。」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他抓住了她的手,繼續說:「男女之間產生的愛慕情感,絕大部分基於自己本身辦不到而在對方身上能看到自己所希望的。我當時認定你今後一定會愛上我,也是因於這個緣故。」


  她愛他嗎?她愛眼前這個男人嗎?她承認他對她很好,很溫柔,可是——她偶爾會想,或許時間迴流到她第一天上他家,遠遠地望著他的那種感覺是不是更好。而現在,他突然給了她這樣一種感覺。


  「保持婚姻長久的秘訣,在於隨時和對方保持一種新鮮感。」把她細長的手指頭放在自己掌心裡小心地握著,李墨翰微笑道,「我會讓你進一步了解我,但我會永遠走在你前面去。」


  她目不轉睛,在他的笑容里尋找,尋找一種叫做希望的東西。


  房門在開了條縫后,又悄然無聲地關上。走廊里,拖鞋的啪嗒啪嗒,輕然地踩在毛絨地毯上。李墨源的心裡,比誰都清楚,遲了一步的,就是遲了的。走到二樓拐彎口,全叔忽然像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幽魂,出現在他面前:「源先生,太夫人讓你過去。」


  對於這位李家老祖宗,李墨源真是談不上任何感覺。相較下,對小祿,他的感覺好像還深一些。老祖宗的命令代表最高權威,沒有人敢推拒。再說他李墨源犯不著和老祖宗硬頂。走一趟,聽聽老祖宗牢騷,最多不好聽的話,像是風從耳邊刮過。


  走到老祖宗卧室的門口,迎面見到小丫頭從老祖宗房裡出來,他不由自主地嘴角一努,非喜非嗔。


  「好像小孩子。」小丫頭皺了皺小眉頭,終於對他說出了第一句話。


  李墨源伸出的手,閃電狀地在她小臉蛋上一捏。小丫頭往他要縮回手時,小兔牙不失時機在他手背上一咬。緊接,兩個人兩雙眼睛瞪足了十萬火燭,互相瞪著誰也不讓誰。


  「阿源。」卧房裡老夫人不得不喝令停戰。


  這孩子,長這麼大了,居然還和小孩子計較。


  在他要邁開步子往前走時,小丫頭不忘鼓足腮幫子對他的背後吹氣:「小孩子,小孩子——」


  阿源頓住腳,回頭要抓人。小丫頭卻是一溜煙地跑了。於是,他只好轉回身,走進老人家房裡,道:「太奶奶。」


  李太奶奶看一眼他腳上那雙拖鞋,眉不皺,說:「聽說你回紐約后,被人接去了摩根大通。」


  「是的。那裡出現了風險管控失常。有人請我去看看。」李墨源道,眼睛既不看老人家,也不像是畏縮地低卑著,左顧右望,像是對這屋裡任何新擺設感到興趣。


  「有興趣想回家裡幫忙嗎?」李太奶奶問。


  「還是不要了。」李墨源兩隻手插進了褲袋裡,這時的他,又失去了那種孩童般的稚氣,大眼鏡下含著一種深沉的目光。


  李太奶奶在一刻的沉默與深思后,說:「你並不比這李家裡的任何孩子差。」


  「太奶奶,我並不埋怨你剛剛才問我要不要在家裡做事。」李墨源慵懶地一笑,似城府似天真,道出老人家其實根本不需在意他。


  的確,若不是他這一次突然回紐約動作,李太奶奶根本不知道這個親生父親不明的外孫子,幾時起已經有這樣的能力。還有,怎麼會忽然和她最寵愛的兩個曾孫子李墨翰和小祿親近了。兩者相比之下,李太奶奶肯定更介意於他接近李墨翰及小祿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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