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暗中交易
“哪又如何?”顏皓手指動了動,女仆將茶水擺在兩人麵前。
楚溪嘴角微揚,顯然,顏皓有了和自己談一談的心思。
“我想,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楚溪的聲音輕柔,卻有種不可抗拒的堅決。
顏皓起身走向室外,楚溪起身跟從。海森也準備跟上去,楚漾卻攔了去路。
“你什麽意思?”海森咬著牙根低問。
“動作上的意思,我姐隻是找他談談,有這麽多雙眼睛盯著,又出不了什麽事。”楚漾一臉隨意,繼續道:“還是你認為我姐能打過他?”
海森看了看遠處兩人的背影,終是選擇坐了回去,埋頭看資料。楚漾沒有轉頭,隻是淡淡吩咐道:“有沒有紅酒?你們就是這麽待客的?”
仆人沒有說話,轉身去拿。
已經過去十分鍾,顏皓和楚溪還是沒有談完。海森看著楚漾,後者一手搖曳著酒杯,一手搭在沙發上,舒服愜意。
女仆麵色不好,她走到海森身邊低聲說了句什麽。後者臉色更加難看,再次起身走向顏皓。
“不是說了嗎?又沒有殺人放火,你著什麽急?”楚漾再次阻止。
“顏皓。”海森沒有走,遠遠喊了聲。顏皓轉身,海森隻說了句:“時間到了。”
什麽時間到了?別人不知道,海森和顏皓也認識了那麽久,自然有些默契。顏皓聽出了意思-——蘇荷醒了。
顏皓不願再聽楚溪的任何言語,轉身進門。楚漾有些詫異,他起身,看著走來的顏皓,說道:“你的決定。”
“送客。”顏皓麵無表情,他趕著上樓,畢竟蘇荷現在確實需要他。他也不願蘇荷接觸到他們。
“顏先生,我希望你考慮清楚。”楚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顏皓沒有轉身,起步上樓,說了句:“我會給你答複,但現在,離開這裏。”
“嗬,希望能給我們滿意的答複。”楚溪說完,轉身就走,楚漾也隨手放下酒杯,起身出了門。
看著桌上的酒杯,還有半杯殘酒搖曳。
海森起身上樓,看都沒看就說道:“砸了,看著礙眼。”
……
蘇荷醒了過來,顏皓不明白:鎮定劑的藥效不應該是半個小時才對?蘇荷呆坐在床上,手裏抱著他送的星空投影燈。
他長出了一口氣,女仆有了剛才的教訓,沒有再觸碰蘇荷。可是,一想到楚溪的話,顏皓禁不住想殺人。
海森也走了進來,他看了看蘇荷,說道:“資料我看完了。”
“所以呢?”
“她為什麽這麽早就醒了?”
“體內情況越發衰竭,對所有藥物都有影響。”
“……”顏皓沒有再說話。
“他們什麽目的?”海森隻是隱約猜測,但依舊串聯不起來。
顏皓坐在蘇荷身旁,一手攬過肩膀,讓她靠在自己懷裏,說道:“哪些東西沒有用處了,銷毀了吧……”
“顏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海森真呢難以置信,那些資料都是針對蘇荷的。顏皓的語氣讓他更加無語,就好像在說“天氣不錯”一般輕鬆。
“你要留就留!”顏皓口氣忽然加重,蘇荷都感應到了顏皓的異樣。後者瞬間調整了情緒,他絕不會在蘇荷麵前露出不快。
“不管你們談了些什麽,我隻知道,蘇荷是個人。”海森轉身開門,偏頭說道:“他們是商人,商人都看重利益。你要清楚,你是她哥!”
海森重重地關上了門。
“嗬,你忘了,我也是個商人啊……”顏皓自嘲式的笑了聲。
蘇荷隱約察覺到了顏皓和海森的紛爭。她手輕輕放在顏皓的手背上,輕輕敲擊——怎麽?吵架?
“傻丫頭,沒事……”顏皓揉了揉蘇荷的腦袋,陷入了沉思。
已是下午,楚漾和楚溪回了別墅,貴婦端坐在沙發正中。姐弟二人走了過去,楚漾一斂剛才的隨意。
“回報進展。”貴婦語氣生硬,楚溪整理了一下語言,說道:“她情況比預想的要嚴重許多,不過,顏皓會同意的。”
“不能出現任何意外!”貴婦起身回屋,楚漾才鬆了口氣,坐在沙發上,說道:“即使顏皓同意了,看那丫頭的狀態,就怕撐不下去。”
“那也沒辦法啊,兩人都在歐洲有特殊身份,也不好明著動手啊。隻是看不出來,那丫頭年紀不大,背景不小,我們都被列在權限之外。”楚溪微笑著,語氣中有些慵懶。
“唉,也夠壓抑的。我出門了,晚飯不回來吃了。”楚漾起身出門。楚溪坐在那裏,想到顏皓今日對蘇荷的緊張,心裏有些欣慰,又有些酸意,矛盾以極。
夜色籠罩在房間內,蘇荷難得精神好了很多。顏皓隻喝了幾口粥就沒心思了。其實他一口的心思都沒有,隻不過是為了讓蘇荷多吃一點。
蘇荷腸胃早就損傷,基本上不願意吃任何東西。因為湯水流過喉嚨,感覺所有的肌肉都在排斥,難受的她想吐。
新年中,陳芸、夏玉茹和林雪,以及齊飛和林昆都發了新年祝福,蘇荷看不到,顏皓敲擊在她手背上,讓她開心了不少。隻不過手機輻射太大,顏皓在客廳記下了才說給她。
半推半就地解決了晚餐,蘇荷手裏還是抱著星空投影燈。顏皓陪在蘇荷身邊。他一直在思考,思考楚溪的話……
蘇荷雖然看不到、聽不到、說不了話,但她靠在他懷中,卻也知道顏皓的思慮。閉上眼睛,即使看不見,記住也好……
很快,蘇荷支撐不住,還是昏睡了過去。顏皓一手輕撫著蘇荷的臉頰,瘦小、可愛,卻生生承受著煎熬。
依照海森的推斷,蘇荷就剩下兩天時間。兩天後,她就會因為過度衰竭,停止呼吸……
可他還是不願意放手。他都感歎自己的眼光,老天竟然讓他認識了蘇荷這樣的人。楚家的人竟然為了她,和實驗室的人交易……
就這樣,顏皓終究沒有作出決定,又是一夜未眠。顏皓揉了揉眉間,起身去了洗手間洗漱一番。
八點鍾,蘇荷沒有醒。顏皓沒有管顧。
八點半,蘇荷依舊沒有醒。顏皓依舊在沉思中。
九點鍾,蘇荷還是沒有醒。顏皓隱隱察覺,他坐在床沿,輕輕搖著蘇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小百合,醒醒?”顏皓看著蘇荷依舊熟睡,突然意識到了不對勁。他幾乎慌亂地喊道:“海森!海森!你快進來!”
他邊喊邊搖著蘇荷,輕輕拍打蘇荷的臉,可依舊沒有作用。
一聽到聲音,海森直接推門而入。他直接拉出蘇荷的手臂,脈搏顯然微弱了許多。他有些生氣,畢竟他還是信任顏皓的觀察力,可現在……
“你究竟在幹什麽?她這種情況已經一個小時了,你一點都沒察覺嗎?!”海森大聲責罵著,顏皓慚愧地低著頭,他心思放在了昨日的對話,卻忘了蘇荷的危機……
“準備急救!”海森看著無比自責的顏皓,沒有任何安慰的意思。他沒有那麽多時間去安慰一個做錯事的人,因為蘇荷的情況不允許他浪費一秒鍾。
海森和女仆各忙各的,顏皓將蘇荷的手緊緊握在手中。仿佛下一秒會消失一般……
“小百合,別嚇哥哥了,好不好?”顏皓的淚水不自覺地流了下來。他也沒有絲毫察覺到自己的淚水,繼續說道:“哥哥錯了,小百合,你說過的,不到最後不放棄的……小百合,堅持住好不好?”
“……”海森沒有說話,也沒有停下手中的活計。看著顏皓的慌亂,仿佛又回到了兩年前……
“小百合,你醒過來,好不好?哥哥帶你去蘇州,帶你去看荷花好不好?你說過的,你喜歡中國,你記憶裏的滿池荷花,哥哥帶你去找好不好?”
……沒有人回答。室內隻有顏皓的祈求,以及機器立在床邊不時傳出的機械聲。
“小百合,我不能沒有你……不能沒有你……”
……
“小百合……”顏皓的聲音已變得嘶啞。可終是喚不回蘇荷的任何回應。
室內的氣氛沉重得讓所有人都生出了絕望。
女仆心裏很難受,非常難受。蘇荷人品她們清楚,他們老大(顏皓)什麽性格她們也知道。可顏皓跪在蘇荷床邊痛哭、祈求,那麽傷感,那麽痛心。
這是生離死別,她們也聽出來了,兩年前蘇荷也同樣遭遇著死亡……
他們兄妹真的不容易,太不容易。可老天似乎沒有盡頭,無休止地折磨著兩個人……
蘇荷聽不到,可她隻覺得,和上次很像,她又是墜落,感覺墜落的盡頭還是漆黑。她能感覺到自己離自己在乎的世界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可她真的舍不得,她相信,上一次能戰勝,這一次,也一樣可以。
……
已經過了六七個小時,蘇荷的心跳逐漸恢複著,海森的儀器最終有了反應。
終於,蘇荷的情況得到穩定,起碼現在沒有惡化的跡象。顏皓重重跌在地板上,他又一次,差點,差點失去了……
他沒有想過,失去了她,他究竟會成什麽模樣?
女仆走了出去,海森的儀器仍然安插在蘇荷的身上。顏皓很疲憊,連日的失眠和憂慮,讓他沒有任何計劃性地生活。
蘇荷的呼吸很淺,胸口幾乎沒有起伏,仿佛下一刻就會停止……
顏皓從床頭櫃上拿起手機,看到昨天撥打過來的電話記錄,又看了看虛弱以極的蘇荷,終是撥打了過去。
“顏先生,很高興接到了你的電話。”
“我答應你們。”顏皓語氣沉穩,他知道:此刻的他越表現在乎蘇荷,他就會失去越多,這是心理博弈,他在商場上用了無數次。
“這在我們意料之中。”楚溪的聲音很動聽。
“我需要你們做一件事情,具體的事宜我會發成文件給你。”顏皓不便多說這些,繼續說道:“你必須先給我,我想要的。記住,是先給。”
是的,先給,後還。這本就是顏皓的想法。
“沒問題,希望她能在你這裏享受好最後的悠閑時光……”楚溪的語氣很淡,沒有人聽得出她心中的酸澀。
恰巧他們需要的就是,先給,後還。給的不多,還的,卻讓咱們受益良多……
顏皓並沒有出門,海森在研究儀器的時候,前者的手中多了個保險箱。海森沒有看他,當顏皓打開保險箱的時候,海森的目光瞬間凝聚。
“你……”海森的目光那樣的難以置信,他不明白,沒有任何動作,卻得到了激素。是的,激素,是救醒蘇荷的最後一絲機會……
“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麽,隻要做好你的事情就可以了。”
“你又答應了他們什麽?”海森快步走向顏皓,吼道:“你知道蘇荷醒過來,你怎麽跟他交代?!”
“我不需要交代,不是麽?”顏皓語氣低沉,但他沒有絲毫的後悔。
“蘇荷這樣選擇赴死,也不願意那樣活著。你到底愛不愛她?你就看不到她的為難嗎?!”海森很生氣,他直接拽住了顏皓的前襟。
若是說在顏皓講完故事之前。他一直認為蘇荷是任性的,可此刻他才明白,蘇荷的苦心,蘇荷的危難以及決絕。
“愛她?我沒那資格……”顏皓一把推開海森,海森的力氣根本沒有可比性。他坐在沙發上,將小玻璃瓶中的液體緩緩吸入注射器中。
海森站在那裏,他真的看不透兩個人。都為彼此付出了無數,卻還是,走不到一起嗎?
“蘇荷終究看錯你了……”海森喃喃了一句,摔門而出。
屋內隻剩下顏皓和蘇荷,顏皓的冷漠表情也瞬間不見了。他坐在床沿,蘇荷病發至今才六七日的時間,他仿佛過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他知道,蘇荷是不想讓自己做壞事。
這次,他的報應也來了不是?他這一針下去,蘇荷會如願醒過來。他和蘇荷的情誼也算到頭了……
可他還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蘇荷赴死,他寧願蘇荷恨著自己活著……
顏皓輕輕吻在蘇荷的額頭,但他不滿足。緩緩下移,鼻尖、落至嘴唇。蘇荷的嘴唇因脫水而幹裂,可顏皓還是那麽珍惜,如世間至寶。
看著蘇荷微皺的眉頭,顏皓知道蘇荷的難受,輕輕撫摸著蘇荷的耳鬢,溫柔地道:“小百合,哥哥知道你難受。不過很快就會沒事了。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同意你叫我哥哥嗎?因為中國的姑娘都知道,哥哥就是愛人的意思。
我知道,你看起來聰明,卻還是傻。小百合,醒過來了之後呢,就好好生活。哥哥……哥哥不在你身邊的時候,照顧好自己……”
顏皓將新的激素注入了蘇荷的靜脈,海森說過,再次注射挺過來的利率也不大。楚溪保證過,看來兩年時間他們也有進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