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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 渭州初出自遼闊

  第六十一章渭州初出自遼闊

  元宵節后,周知州終究要離去,收拾停當了行李,此次出行,又雇了幾輛大車,裝家眷行李,周知州自身騎了馬跟著。又承了種相公的情,派了西北軍馬軍五十餘人相隨。出行那日,滿城官員皆來相送。周知州下馬,在城門口與眾人一一作別。


  月娘坐在車內,掀開簾兒看那外間景色,卻是雪殘柳暗,一時間不由得傷感起來,聽得父親與眾人話別,也耐不住張望起來,卻不見那個身影,心下不禁有些不安,緩緩的抓住那欄杆,抿起嘴兒。


  不多時,馬車前行,出了城門,便朝著大路行去。月娘嘆氣,放下帘子,怔怔的出神,那人終究沒有來,只是自己如何這麼盼著那人過來相送?心下也每個定論,抿抿嘴,想要說幾句傷春惜別的詩詞來,卻終究心亂如麻,沒得一句。


  周知州一行方出了城,不過行了三五里路,便遠遠見得那道旁有個亭子,亭子里坐著一個人,幾個僕人一旁伺候著,那人見了周知州忙站起來,走進了一看,原來是鄭屠。


  「原來是保義郎!」周知州也不拿勢,走的馬來,朝著迎上來的鄭屠而去。那鄭屠慌忙見禮,對那知州道:「聽聞今日知州遠離,又不肯與眾人一道,因此撿了這個地方,欲要與知州踐行,不要嫌簡慢了才好!」


  「保義郎古道熱心,如此我也不推辭了!」周知州說著把著鄭屠的臂膀,一同走進了亭子里,只得鄭屠吩咐一聲,那些夥計便從箱籠里取出酒菜來,那菜做得精緻。少卿又篩上酒來,兩人坐了,鄭屠這才笑道:「從潘家酒樓里現做的,酒是雙洲春,乃是極好的。只恐等待知州,因此捂在箱籠里,不敢取出來,如今還熱騰著。」


  「有心了!」周知州點頭稱道,愈發覺得這鄭屠深得人心,只是如今卻要離了這裡,不知日後可有相逢之時,因此便問道,「我如今見你也是個勤謹之人,卻有個主意,不如你便同我一起去那海州赴任如何?有我在海州,卻能報的你富貴前程。」


  鄭屠忙起身叉手感激道:「知州最是體貼屬下,自然是不敢辭的。只是家中基業皆在此地,須臾脫不得身,故此只怕要辜負了知州的一番好意,卻是在下識不得好歹。」


  「我見你也是這般!」周知州點頭道,「如今也便是這般一說。只是這渭州城早晚要受西夏人侵擾,若是真箇那時,再來海州不遲。」


  鄭屠忙答謝了,又叫小廝用食盒盛了些精緻的菜肴,取了一瓶淡酒,只叫送與馬車內的家眷享用。自己則陪著知州說話。


  不多時,那酒也吃得有些酣了,周知州這才與鄭屠相別。鄭屠直送出亭子,又看著知州上馬,一路往前行,直到見不到影兒了,這才迴轉。


  只是這鄭屠不知,那馬車內,帘子早已掀開了一角,一雙秋水般的眸子片刻兒也不離他的身,便是看到他那晨曦之中,孓然**的身影,那晨輝下亮堂的臉龐,那吃風撩起的長袍,一時間竟然是有些痴痴的,直到看不見了影子,這才放下帘子,輕嘆一氣。


  冬去春來,一切如常,鄭屠授了保義郎,招兵買馬,便是那莊子里的青壯漢子也收了,另編一軍,日常訓練不誤,只是農忙時節放歸家中,如此一來,軍訓農忙兩不誤。又三月間,正是春風拂柳之時,農忙插秧,鄭屠不時來莊子轉悠。


  如今實施田產責任制頭一年,吳之敏看得仔細,又親自四處擦看,果然是人心激昂,熱情高漲,一路上田裡地里,繁忙一片。又置細雨紛飛,田間地頭,隨處可見青箬笠、綠蓑衣,鄭屠一路行來,眾人皆停住手中活計,與鄭屠見禮,只道鄭屠安好。


  鄭屠不厭其煩,一一拱手還禮,待行至營中,方看了軍士操演,早有武二並史進和幾個部長出來接住。迎進了營房內,那部長雷丁喚了人招呼擺下酒肉來。


  幾人幹了一碗,鄭屠這才道:「方才這行軍布陣也有些章法了,如今也不要鬆懈下來。只要令行禁止,打熬筋骨,方才又大用之時。」眾人皆點頭。吃了一回,鄭屠又道:「如今北京大名府,俺還有些勾當了卻,此事還要挑得三十精壯軍士隨行。武二同俺一起去,鄭家兵交與史進兄弟看管,早晚操演,不可懈怠了。」


  史進忙應承道:「哥哥只管寬心去,只是這一去卻要許多時日?」


  「莫約六月便回。」鄭屠道,「鄭家兵有你等看顧,俺也放心,只是如是有不決,可問計於莊子內吳之敏先生,他身負大才,你等皆要敬重,不可衝撞。」


  眾人齊聲答應。又吃了幾碗酒,方才散了。鄭屠自讓武二回去收拾行裝,只待明後日便可出行了。武二答應一聲,自去準備不提。


  鄭屠又去尋了吳之敏來,將諸多事宜交代清楚,又囑咐道:「庄中大小事務,皆可做主,此事俺以交割清楚,只管放手去為。」


  吳之敏初擔大任,也無殊色,只是點頭道:「如此甚好,保義郎只管寬心便是。」


  一番交待,鄭屠這才回到了渭城府中,喚了惠娘、蕊娘並綠珠前來內庭里商議道:「如今俺要出趟遠門,如今家中只以惠娘為主,大小事務全然由你主持就是!」鄭屠伸出手,也不避嫌,握住惠娘手掌,點頭道:「便是城中大小鋪子事宜,你只管吩咐那些人去做,若是有鬧講起來的混賬望八,只管喚了史進兄弟過來,定然叫他等識得厲害!」


  惠娘應承下來,卻又問道:「官人往常也不出門,為何那大名府便有了勾當?卻不是公幹么?」


  鄭屠不禁搖頭笑道:「俺一個社兵的保義郎,哪有甚麼公幹。這招兵吃糧、發餉練兵那一般不要銀錢?俺如今卻去那大名府,也好瞧瞧有甚麼賺錢的法子。」


  「可有誠心使喚的人一起?」蕊娘忽地問道。


  鄭屠聽了這話,關切之意溢於言表,不由抬眼朝著蕊娘微微一笑,眨巴了眼睛,也不知讓蕊娘想起甚麼,白嫩的臉兒倏地飛起紅霞來。


  「自然有稱心的人,武二隨我一起,同行還有三十社兵,各備有軍馬!」鄭屠笑道,「何須擔心這許多,便是遇上三兩百強人,也奈何不得我的。」


  蕊娘聽得這話,不由暗自鬆了一口氣,又見那鄭屠沖著自身眨眼,不由更是羞意濃郁,低垂了頭兒不敢則聲了。惠娘見得此番情景,不由又好氣又好笑,一手抹在鄭屠大腿便,輕輕使勁,掐了鄭屠一把。


  「老爹何不帶我一起去!」這時候綠珠這丫頭也不甘寂寞,急急的跳出來道,「這路途遙遠,沒得一個人伺候著,還不知要受什麼罪呢。老爹,且不如帶了綠珠一起罷!」


  惠娘沉吟著道:「也是這個理兒,身前身後的,總得有個可心的人伺候著,官人也少吃得一些苦頭,況綠珠也是使用慣了的,貼心貼肺,好過那些粗手粗叫的軍漢們。」


  鄭屠不由啞然失笑,忙道:「此去路途遙遠,哪得這般的嬌貴。若是你家官人這般模樣,如何保得一家大小平安無事?只管說笑!」說罷又擰了一下綠珠的雪也似的腮幫子笑罵道:「小肉兒,卻是你作怪呢,平白的說出這個理來!」


  綠珠「咕唧」一聲笑出來,忙忙的躲在了惠娘身後,直嚷著讓大娘做主。卻吃惠娘笑罵幾句,只說兩個不正經的東西。


  至晚間,惠娘又吩咐做了些精緻的酒菜,四個人坐了。惠娘便道:「官人此去,事畢之後也早早迴轉就是。這家裡也只得三個婦道人家,雖他們不敢窺探府中之事,只是——只是——」說著不由得臉兒有些紅起來。


  「只是什麼?」鄭屠詫異道。


  惠娘欲言又止,吃了半晌才道:「官人如今也沒有個子嗣——」


  此言一出,三個女子皆都低下頭來。惠娘並蕊娘如今是與鄭屠有個夫妻之禮的,腹中平平,自然也不好受,心裡有些愧疚,那綠珠卻是害臊,這等事也在此說出來,只覺臉上猶如火燒一般,心裡跳的慌。


  鄭屠聽聞此言,不由恍然而悟,笑道:「此事也急不來的!」因由記起綠珠說起的,惠娘去觀音院里求子的事來,不由有些感嘆,這女子素來看重這個,因此將此事也留心下來,只待時候到了,便水到渠成。


  是夜,鄭屠宿於惠娘房中,一番魚水之歡,數滴菩提水,傾入紅蓮兩瓣中。惠娘自然極力奉承,一心要承了恩露,保個種子。


  次日,鄭屠梳洗完畢,用罷早飯,那武二便來府中,鄭屠便道:「今日便啟程。」


  武二答應一聲,回到家中,將細軟包了,斜挎在肩上,打了一個結,又手裡提了一把朴刀。那三十軍漢昨日便聚在城中,因此一喚便到,不多時便聚齊了,各自備了行李馬匹,只等鄭屠到來。


  不多時,鄭屠辭別了佳人,也提了把朴刀,過來,眾軍漢慌忙同鄭屠見禮。如今這些人等,也不著軍服,只做尋常商人打扮,與鄭屠一同朝城外而去。


  如今去大名府,是定要成功的!鄭屠策馬緩緩出了城門,回首看那城牆時,心中暗道。此一去,便有分教:龍騰須憑海水闊,虎躍自借高山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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