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宗主
蕭連山無意中問的那句話實際上我也是那樣想的,按照顧連城交給我的龍虎山地圖,此地是該有第一層考驗,豈止虛靈子竟然回答他僅僅是山門迎客道士,而且等在我們後面的還有他兩位師兄。
虛靈子算不得有多厲害,守在清塵溪勸阻參加玄門比試的人,用的是道法中的一個悟字,既然是學道之人,再高深的道法修為,也參不透道法根源,無疑是無根之木難成大器亦非正統。
可一個虛靈子竟然在清塵溪擋回去那麼多人,雖然不見他道法如何,但足見此人已證大道,他說我大道獨行,事實在虛靈子又何曾不是,道法在心萬物亦為道,一個迎客道士就有這等修為境界,我不得不佩服這龍虎山果然是道家祖庭所在。
在虛靈子這兒,我們算是入了山門,但聽他的口氣和意思,我們不過算是入門而已,至於能不能過三曲九洞那都是后話,要先過他兩位師兄才算有資格入山,換做以前我多少會認為虛靈子口氣未免是太大了一點,可親身見識過他的大道后,我反而對謹慎了許多,可隱約對前面會遇到的人和事竟然有些期盼,或許是經歷過太多,我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慢慢喜歡上在這種令人窒息的絞殺中獲得莫名的興奮和滿足。
聞卓還是走在最前面,估計是在找葉輕語,還有一個原因,落在後面的話免不了要被越千玲和顧安琪奚落和捉弄,蕭連山和顧安琪過了清塵溪后一路沿溪而上,心情甚好的欣賞龍虎山沿途風光。
而我和越千玲跟在最後面,我想可能是我之前拔劍相向的樣子讓她有些后怕,過溪后她偷偷問過我,如果當時虛靈子不讓路我會怎麼樣,我笑著回答算到虛靈子一定會讓,因為他道自然在心,已悟無為空忘之境不可能會執念輸贏,越千玲似懂非懂的點頭,看她的樣子像是鬆了一口氣。
可其實虛靈子到底會不會讓路我並不清楚,雖然按照他的悟道的境界,十有八九會讓開,幸好越千玲沒有問我,如果虛靈子執意不讓我會怎麼樣,否則我還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因為我絕對會砍斷他的腿。
可能是因為龍虎山的風景獨好,我們上午進山,走到現在已經近黃昏,夕陽的餘暉像一層金紗覆裹在山間,晚霧開始升騰瀰漫,餘暉透過霧氣一片淡紅籠罩著龍虎山猶如仙境之地,難怪這裡被譽為道家第一仙地。
「看樣子我們今天要過了這裡才能休息了。」
聞卓摘下嘴角的草根在前面回頭對我們說,抬頭才看見不知不覺來到山頂,雖說是山頂不過龍虎山有九十九峰二十四岩,山丹水綠,靈性十足,我們所在的只不過是其中一座,離我們要去的地方還遠的很。
山間的小徑消失在懸崖邊上,一片薄霧阻擋了前面的道路,看不清那厚厚的紅霧中有什麼,在山崖邊有一處涼亭,上書天師亭三個大字,在亭邊零零碎碎堆放這很多石碑,上面雕刻著道法典籍,有一些是刻好的,有一些只刻了一半,不過看上去都是新刻沒多久的。
而這山崖最讓人好奇的是,山崖邊的參天大樹上懸挂著三個葫蘆,相互之間用鐵鏈相連,夕陽照射下寒光閃閃,走近一看三個葫蘆竟然是赤鐵所打造,形態惟妙惟肖栩栩如生,但不知道懸挂在此有何用意。
一陣山風襲過,雲海隨風而逐,我們這才看見山崖中間是萬丈深淵,山間小徑消失于山崖邊上,出沒在對面的山腰出,兩山之間相隔百來米,中間僅僅由兩條一上一下的鐵鏈相連,想要過到對面去,就必須從手腕粗的鐵鏈上走過去。
被這條鐵鏈阻擋的除了我們之外還有葉輕語,她應該來這裡很久了,估計是之前雲霧太大,看不清前面的情況她沒敢貿然前行,如今山風吹開雲霧雖然鐵鏈穿山而過兇險萬分,稍有不慎就會掉落深淵,可葉輕語並沒有猶豫不決的樣子,背好她的劍正打算從鐵鏈上走過去。
「女居士就這樣過去也無濟於事,貧道手中有過山令牌一道,除非拿到此令牌,否則即便女居士過去也只會無功而返。」
聲音是從涼亭中傳來,上來之前我就看見涼亭里的道士,身形消瘦挺拔,不過一身青衣純陽巾下青絲高盤,鬚髮烏黑如墨,如若不是他那雙深邃淡泊的眼睛,我很難判斷出他的年齡,只有經歷過相當長歲月磨礪的人才會有這樣的雙眼,可和他的容貌卻完全不相符。
我和聞卓停在這山崖上,就是因為這亭子里的這位道士,在這條後山的小徑中不會有隨隨便便的人出現,想必這條鐵鏈也不會太容易讓我們過去。
聽到道士對葉輕語的話,果然應正了我的猜想,我們一起向亭子走去,亭子中的石桌上擺放文房四寶,道士一直心無旁騖的低頭急書,看道士的字寫的行雲流水蒼勁有力,字字猶如鐵筆銀鉤可見功力了得。
「道長,我要上龍虎山參加玄門比試,既然過山需要令牌,勞煩道長行個方便,時間不早天晚了這鐵鏈不好走,再次耽誤一晚恐怕會誤了我的行程。」葉輕語稽禮很客氣的說。
「我看你挺機靈的一個人,怎麼……怎麼會喜歡……」蕭連山撓著頭憨笑,樣子很誠懇對聞卓小聲說。「會喜歡比我還笨的女人啊?」
聞卓估計是礙於葉輕語的面,生怕她聽見沒有發作,身後的越千玲和顧安琪捂著嘴沒敢笑出聲,就連我也不得不承認蕭連山這話,葉輕語的執念和單純是我見過所有人裡面最至極的一個,她認準的事會義無反顧去做,不管前面有什麼都不會在乎,說好聽點她這叫自信,可以她的道法功底,說她自負都是抬舉她,葉輕語在我眼中更像是自殺,我猜聞卓也應該是這樣想的,所以從上山看到她第一眼開始就沒放鬆過。
但像葉輕語這樣性格人往往會有兩種極端的結果,要麼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因為她永遠也不會知道危險更不會在乎危險,要麼就名揚四海,因為她永遠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持之以恆鍥而不捨往往是很多人很難做到的事,但對於她來說反而是最簡單的。
「貧道虛靜子,奉龍虎山掌教天師之命,在天師亭恭迎各位入山道友。」
這位道士是虛靈子提及的師兄,看虛靈子少說也有六十多歲,虛靜子既然是他師兄相信年紀不應該相差太多,但虛靜子怎麼看都實在比虛靈子要年輕的多,道家講究修身養性,看來虛靜子的修身之道令人嘆為觀止。
虛靜子的話說的很客氣,不過人和語氣倒是一點也沒有客氣的意思在裡面,對葉輕語說話時頭也沒抬,甚至連看都沒看我們一眼。
比起虛靈子的平易近人,這虛靜子未免清高孤僻了太多,也不知道他有什麼本事能讓他這麼高傲。
葉輕語就是再不懂世事,但臉色應該還是會看的,見虛靜子態度生冷也不便多言打擾,靜靜等在一邊看虛靜子把紙寫完。
我們都圍在他身邊一言不發和葉輕語一起等著,誰知道虛靜子寫到快完忽然扔掉手中筆,一把抓起桌上寫的字撕得粉碎。
「人不行,幹什麼都不行,做什麼也不行,完全就是浪費時間浪費墨筆。」虛靜子一邊撕一邊自言自語。
葉輕語應該是沒聽懂他話中之意,我臉色微微有些變,此人張狂非是一般,一語雙關聽上去是在說他寫的字,實則是在說我們,這口氣我多少有反感。
聞卓應該也聽出來,正想發作被我悄悄拉住淡淡搖搖頭,示意他先靜觀其變,葉輕語見虛靜子停筆,連忙不合時宜的問。
「道長,我是來參……」
「女居士生肖當屬兔,還是水月宮兔,厚福大德之命,父母緣薄,三歲亡父,九歲故母,無手足緣,至此瞭然一身無牽無掛。」虛靜子忽然打斷葉輕語的話,一邊重新執筆沾墨,一邊漫不經心的說。
我和聞卓還在想虛靜子太過清高,沒想到他一張口竟然算出葉輕語大多的事,葉輕語的面相我沒看過,但看聞卓的反應虛靜子竟然說的很對。
「……」葉輕語也有些茫然的,但很快表情又充滿了敬佩。「道長不問我八字就能斷我命事,實在令人佩……」
「本是女兒身非要把軍征,你命帶花木蘭從軍之兆,有隔行越職之相,你本該懸壺濟世救治世人,卻因你命帶不世姻緣,此世定逢如意郎君,前世造化所以讓你醉心道法,若能再牽紅線必定風雲際會。」虛靜子再次打斷葉輕語的話,他好像完全是因為占卜而占卜,並非面前是給誰占,所以他並不理會葉輕語說什麼。
「姻緣?道長你算的都挺對的,就是姻緣我從未想過。」葉輕語估計是見虛靜子字字珠璣無一旁落的說出她的命,一時好奇。「道長,我之前的事和現在的事你都算到了,不知道我以後會怎麼樣?」
「前世不凡,將來滄海遺珠再耀世又有何難,只要你紅線動姻緣,再遇前世郎,你既然醉心道法,大道歸於你心是遲早的事,可惜你仙緣已盡,雖六道輪迴但榮光萬崇。」虛靜子一邊說一邊在面前的宣紙上奮筆直書,隨後停筆沉穩的說。「女居士將來會怎麼樣,恐怕就是我寫的這兩字了。」
我們都低頭看去,那宣紙上兩個字筆走龍蛇力透紙背,入木三分。
宗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