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是叭叭說的

  在小封越僅存的一點點記憶裏,父親從沒有這麽凶過,哪怕他犯了很嚴重的錯。


  但是,剛才爸爸卻像壞人那樣凶媽媽。


  “不走!我不要走!”掙脫開陳媽的手,小家夥不停的拍打在門框,聲音帶著哭腔,“爸爸!不許欺負!要對媽媽好!”


  小家夥第一次清楚又標準的叫出了父母的名字,居然是在這種時候。


  僅隔著一道門,溫緋意清晰的聽見兒子的可憐巴巴的聲音。


  不知道哪裏來的一股力氣,她強撐著,從浴缸裏爬了出去。


  直接越過封湛,蒼白的手握上了門把。


  還沒把門把旋開,封湛就已經包住她的手背,阻止了她的動作。


  她麵色慘淡的望著他,眼中帶著抗拒。


  想抽出手,被封湛反壓.在了門板上。


  “咚”的一聲,消瘦的脊背重重的撞上了門上的金屬手把。她吃痛的發出悶哼聲。


  “這種時候,兒子也當不了你的保護傘。”他用力掐著她的下顎,聲音冷冽,“溫緋意,不要再惹怒我!”


  門外不停呼喚父母的小家夥的呼喚得不到回應,又聽見隔著門傳來的劇烈衝撞聲,他“哇”的哭出聲來,“開門!不要打人!不可以打媽媽!”


  一直以來,爸爸都教他要快快長大,不讓別人欺負媽媽。


  為什麽爸爸自己會欺負媽媽?


  小家夥的鼻涕眼淚糊了一臉,他用力的拍打著門,小手拍的紅撲撲的也不肯停下,“叭叭說話不算數!叭叭壞!”


  封湛暴怒,“陳媽你今天怎麽做事的!還不趕緊把小少爺帶走!”


  陳媽本以為小少爺能平息封湛的怒火,沒想到一點用都沒用。陳媽沒辦,隻能強行抱起小封越,把他往外帶。


  小手從門上被扒開的那一刻,小家夥的哭喊聲像是炸彈版被點燃,幾乎響徹整個樓層。


  隔著一扇門內的她淚流滿目,卻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小封越……


  別哭……


  她唇瓣無聲的動著。


  “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自己有個兒子。”封湛胸膛緊壓著她的胸口,她身上的水浸濕了他的襯衣,“提離婚的時候,你腦子裏有兒子的存在嗎?”


  小家夥已經被帶走,他的哭聲卻好像一直在溫緋意耳邊徘徊。


  她去扯他的手,卻蚍蜉撼樹般起不到半點作用。


  眼淚盈滿眼眶,封湛的臉在她的視線中變得模糊。


  她隻覺察到,他居高臨下的望著她,“封太太的身份當初是你自己費盡心思得來的,現在,就沒那麽容易甩掉。你越是想離,我越不會讓你如願。”


  “我就當做你現在依舊還沒清醒。我給你時間,讓你自己好好想清楚。”


  他終於鬆了手,打開了浴室的門。


  渾身無力的溫緋意貼著牆壁緩緩滑落在地。


  封湛走到門外,又轉過身來,“如果你始終想不明白,不懂得什麽是坦誠。那,你就在這個房間裏,永遠的當著你費盡心思求來的封太太。”


  如果他的付出對她而言根本不值一提,那麽他等著她認錯,主動求他。

  封湛離開房間,吩咐傭人看著,在溫緋意主動對自己坦誠之前,不準她離開這個房間一步。


  傭人們不敢發出異議。


  陳媽卻一直站在那沒走,猶豫了片刻還是說了,“先生,夫人的性子您也了解,夫人又不能說話,委屈也隻能放在心裏。您別跟夫人慪氣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您會生這麽大的氣,但我覺得夫人的性子不會做太過分的事情。”


  聽了那麽多,封湛卻隻問,“小封越呢?”


  “您剛才嚇到小少爺了,小少爺哭鬧不停,一直喊著要夫人。您讓夫人去看看小少爺吧,平日裏小少爺最聽夫人的話了。”


  陳媽想,這個世界在某些時候是公平的。


  先生對夫人的冷淡,在婚姻中缺失的那些愛。但小少爺出生後,便用另一種形勢加倍的還給了夫人。


  封湛走到兒童房門外,就聽見一群女傭圍著小封越不停哄的聲音和小家夥的哭聲混在一起。


  “你們出去吧,我來哄他。”


  “是。”


  女傭們鬆了一口氣,垂著頭往外走,經過封湛身邊的時候,她們清楚的察覺到封湛周身都散發著一股駭人的寒氣。


  房間裏隻剩下父子兩人。


  小家夥跟他四目相對,故意跟他作對似的哭的更大聲了。


  看他在玩具堆裏打滾掉眼淚,等他哭的差不多了,封湛才對他說話,“封越,你是男孩子,哭是最沒有用的做法。”


  見他沒哄自己,知道哭鬧沒用,小封越也不哭了。


  小家夥背對著他開始擦眼淚,“爸爸壞,窩生氣了!”


  封湛這才在他身邊的地毯上坐下,把兒子拉進懷裏,“你覺得是我在欺負她,但如果事實是媽媽騙爸爸,是媽媽犯了錯呢?小家夥,大人的世界可比你這個小腦袋瓜能想到的東西要複雜的多。”


  小家夥,你這麽護著她,卻不知道她在提離婚的那一瞬根本就沒想過你呢?

  如果她得逞了,你就是單親家庭的小可憐了。


  封湛抽了濕紙巾,擦小家夥臉上的淚,“是她的錯,你隻能站在我這邊。”


  小家夥拍掉他的手,倔強的眼睛跟她一模一樣,“不可能,你騙我。媽媽不會的。”


  你怎麽那麽喜歡她呢?如果她不要你,你也還是會這麽喜歡她嗎?”


  明明他陪他的時間並不比溫緋意少,可這個小家夥的心卻那麽偏著溫緋意。


  “你怎麽就那麽確定?”封湛把他拎到懷裏,非要跟自己這個說話還不利索的兒子弄個清楚明白,“她明明連話都不會說,你的心裏卻全是她。


  “都是爸爸說的。”淚眼迷蒙的小家夥看起來格外可憐。


  可這張小臉卻格外認真,他回憶著這幾天私教老師教的數數。一二三四,他逐條數著。


  小食指豎起來,“是爸爸說,寶寶是男子漢,要保護麻麻。”


  白嫩小中指悄悄的跟上,“爸爸說,要對麻麻好。”


  三應該是哪根手指?


  想不起來了。


  小家夥隨意的翹起了軟乎乎的大拇指,“爸爸說,麻麻是我們家裏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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