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相思苦
瑾顏覺得，帝落繁整個人有些僵硬，比如她知道，他是想轉過身來的，可是他就坐在那裏，保持著一個要轉身的姿勢，可是偏偏就是沒轉過去。
瑾顏已經站起來了，可是帝落繁卻依舊坐著。
這時候，瑾顏聽見一道溫柔的女聲軟軟地喊，“阿落。”
瑾顏不得不承認，她是瑾顏這輩子見過的最美麗的人，聞樨和瑾顏，都是絕色，可是都不如她美。
聞樨的美是極致而且張揚的，是外露的美，給人的感覺是凜冽的刀鋒，而帝落繁的母親紫君，則是那種內斂的美，她給人的感覺就是水，或者是三月的風，枝頭盛開的潔白玉蘭，瑾顏的美，則是兩種的結合，兩者皆有，可是都達不到極致，也都稍遜一籌。
瑾顏的長相更偏向聞樨那一類型，明豔動人，熱烈如山花爛漫，可是殼子裏麵居住的靈魂是沒有溫度的，或者說是偏於冷淡的，因為她的氣質整體來說是，冷的，她過於理智，生生遏住了來自容貌的侵略。
瑾顏幫了帝落繁一把，把他拉了起來，這是瑾顏第一次見帝落繁有這樣的表情，哪怕是初見之時，他那個樣子也隻能算得上狼狽，現在這個就是脆弱，實實在在的一點沒有收斂的，完完全全展現在人們麵前的，脆弱。
紫君再叫了他一聲，“阿落。”聲聲入耳，絲絲扣心。
他喜歡瑾顏叫他阿繁，也是那樣溫柔的語調，因為他的母親管他叫做，阿落。
而且這個名字已經很久沒有人叫了。
他很懷念別人叫他時的這個語調，也更懷念叫他的人。像魔咒一樣，這麽多年來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也刻在他的腦海。
輾轉許多年，沒有一刻敢忘記。那是母親留給他的印記，是不能夠失去的。
因為已經失去了活生生的人，如果最後連記憶都沒有的話，那就真的太可悲了。
這麽多年，他一直希望著能夠找回，直到如今，他終於達成了心中所願。
如今他的母親就站在他的麵前，一如當年，溫柔地喊那個名字，阿落。
瑾顏看他就要哭出來了，可是活生生忍住了，她很是感慨，所以對他說，“你站起來啊，回頭看一看，應她一聲。”
他還是沒能轉過頭來，但是這個時候已經不需要他再轉身了，因為紫君已經轉到他麵前了，她矮了身子，慢慢蹲了下來，輕聲問，“是阿落嗎？告訴娘一聲吧，你長大了，娘不怎麽敢認，你告訴娘一聲，啊？”
帝落繁依舊一動不動，他驀然就流下兩行淚來，“我……”他吞吞吐吐，說不出完整的話來，就隻是睜著眼睛流淚。
最後他仰視著紫君的臉，說，“我很想你啊……”
這對母子很好相認，因為他們都有不一樣的紫色眼眸。帝落繁肯定是記得他母親什麽樣子的，如果問紫君是怎樣認為坐在那裏的就是帝落繁的，怕隻能用母子間的牽係了吧。
瑾顏覺得自己待在這裏不大合適，所以她默默走進到裏麵，去找應常了。
應常看起來很是虛弱，他坐在那裏，已經不是平時看起來的那副吊兒郎當的模樣了，瑾顏就有些心疼他，可想起他怎麽對她的，又止不住嘴賤，就說，“你怎麽就這個樣子了？我還以為你是鐵打的呢？從來沒見過你這個樣子。”
應常無力但滿足地笑笑，他仰起頭轉了轉脖子，說，“之前那是不想這個樣子，因為不想讓自己看起來真的已經老了，不過現在已經不一樣了，我心中所念，這麽多年，已經變成了現實，我老態盡顯，也沒什麽啊！”
瑾顏好奇，就問，“你是怎麽做到的，才能把你自己搞成這個德行？”
應常用一種再尋常不過的語氣，對她說，“那本來就是鮫族的聖物，眼淚而已，我也沒做什麽，就是把那顆珠子移到他的身體裏，你也知道，我都已經是半個廢物了，幹什麽都不行了。”
瑾顏就嘖嘖兩聲，說，“你為她做了那麽多，她竟然沒有留在這裏，一出門就要去找她兒子，你怎麽不跟著她一起？她自己出去出了事怎麽辦？”
應常再次笑著說，“她最想要去找她兒子，這不是人之常情嗎？找就找嘍，我又不是說就躺在這裏起不來了，不是死了，就還能見到，難不成你以為我還會信她會回去找帝顯白？再說了，我雖然愛她至深，願意為她做任何事，可是我見到她和別人的兒子也不是完全沒有感覺啊，我也會有那麽一點不舒服，所以，你讓我歇一會兒，我對自己好一點，不行嗎？她又不是不知道紫棲山在哪，又沒有弱到連路都趕不了，我跟她一起幹什麽？”
瑾顏瞧著他，覺得應常真是一個好人，隻是這樣對自己，太累了。
她就又問，“那我問你，萬一，我隻是說萬一，她雖然不願意回到帝顯白那邊，可要是還不跟你在一起，那你豈不是很虧？你怎麽辦？”
應常往床上一躺，即使是這樣的問題，他回答時語氣依舊沒有多大的改變，感覺隻是在說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那我尊重她的意願，我這一生，也隻學會了對她好，隻要她好，我無所謂，不選我又如何，盡人事，聽天命，我已經做了所有我能做的，她還是不和我在一起的話，我也沒有辦法，我是一個信命的人……”
瑾顏說，“我就不是一個信命的人。”
應常告訴她，“你說你不信命，那是因為你還沒有見識過，什麽是天命。”
瑾顏反問，“那你見識過？”
應常搖頭，說得理所應當，“我一直都信命，所以見沒見到，我不知道，倒是你，可要小心些。”
瑾顏這就無奈了，她說，“見到我的所有人都會奉勸我一句讓我小心，真的不知道為什麽你們都這樣？”
應常看著她的眼睛，說，“因為你不是一個讓人省心的人呐！好了，你去別處玩吧，老頭子要休息了！”
瑾顏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一個不讓人省心的人了，但她沒有再問，還是乖乖離開了，屋外她是不能去了，那也隨便找個地方繼續睡吧，醒來之後看怎麽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