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似是故人來
有一種人,你看他第一眼便知道,你們合該是同一種人,你們必須認識,然後成為熟悉的人。
因為,你覺得,這是宿命。
瑾顏不知道她為什麽會有這種感覺,但她確確實實感受到了,那無法阻擋的熟悉感,還有歸屬感……
不知道穆蘭庭見到瑾顏時,是否也有這種感想。
他隻是細微皺了皺眉,隨後恢複了那副慈悲的麵目,笑著問瑾顏,“姑娘怎麽稱呼?何處人?”
瑾顏眨了眨眼睛,眼睛裏一派水光瀲灩,“我?我叫西陵瑾顏,從來處來。”
瑾顏麵前的那個人,確實如她所想,一身白衣照雪,仙氣盎然,雖說衣襟處處血汙,絲毫不減其風華,他在地上打坐,衣擺散開,鋪了雲團似的一片。
瑾顏相信,即使他身處修羅地獄,隻要他笑一笑,你會覺得他坐在聖潔的蓮台,他周圍,蓮花開的正好。
他的名字裏有個蘭字,空穀幽蘭他絕對配的上,帶著蘭花的幽遠香氣,聖潔高遠的君子之氣,可你若說他是菊,是蓮,是牡丹,也是不錯的,他清淡卻高貴無比,他雍容卻絲毫不染塵垢。
一句話來說,他配得上世間所有的好,這樣的人,你不能說他沒有一處不好,這世間所有的美妙字眼,都該是為他準備的。
瑾顏沉浸在穆蘭庭的絕代風華中無法自拔,眼神裏也帶了她不覺的放肆,似乎她要把這個人上上下下看個夠。
總覺得很熟悉是因為什麽?
瑾顏的回答剛落,穆蘭庭的笑聲迤邐蕩開,他兩指支了頭,看了瑾顏一會兒,開口卻是和白鶴翎說話,“還真是個妙人,這麽有趣的人,真是許多年沒有見到了,也不是,前幾年……小白羽毛兒,你哪裏見到這位小朋友的?”
白鶴翎恭敬作答,“回主人的話,是在歸途裏認識的,該是泛知林那一塊。”
穆蘭庭又笑出來,這次卻坐的端正了,他對瑾顏說,“既是路上隨意碰到的,那就是上天注定的緣分,是緣分可就不能錯過,西陵小朋友要是不急,在我這裏住上一段時日可好?”
瑾顏張口便答,“好啊!我正想著要借什麽由頭在這裏賴著,主人主動留了客,我肯定是不會走的,隻是怕您覺得我煩要趕我出去。”
穆蘭庭站了起來,瑾顏發現他很瘦,也很高,雖說是笑著,卻給人不小的壓迫感,“我已說了,許久沒有見到西陵小朋友這麽有趣的人了,你這樣的小朋友,我喜歡都還來不及,正好這裏也太過安靜了些,我怎麽會趕你走?你莫要多做煩憂!”
這番話瑾顏聽起來當然是很滿意,可是落到白鶴翎耳朵裏就不是那麽回事了,拜托,他投入他主人門下幾百年了,日日在身旁侍奉(特殊時候除外),他怎麽不知道自家主人是喜歡瑾顏這號人的人呢?還有,什麽叫嫌棄這裏太安靜了,這還是他那個前些日子還說除了風聲鳥鳴水動葉濤其他一切聲音都不想聽的主人嗎?那時候他擺個飯聲音大一點都要被嫌棄,這是怎麽了?!世道變了?!受個傷世道就變了?!
白鶴翎不服,白鶴翎呐喊!
但是一說起來受傷,白鶴翎想起來,看見他主人並無大礙,還活的好好的,他那顆提了很久的心也就放了下來,可是關鍵問題還是沒有解決,他家主人與平日裏相比,還是虛弱了不少,看來是他大意過了頭。
不管了,無論如何,就算擾了主人八百年才難得有的一次的談興,他也要把正事辦了!白鶴翎心裏想。
於是他往穆蘭庭那裏走了兩步,離他更近了一點,他伸出自己的右手,靜靜等著,嘴裏念著什麽法咒,不一會兒,他的右手心開始冒出絲絲寒氣,又過了一會兒,那寒氣凝結編織,竟成了一塊冰的模樣,通透沒有一絲雜質,隻是周圍透了血氣。
瑾顏知道,這便是引的八方爭搶的寒玉引了,是的了,穆蘭庭受了搶,需要用這個來保命。
白鶴翎急切說道,“主人,鶴翎無法,為保寒玉引不失,隻得用鶴翎的血來封存,使寒玉引受了玷汙,是鶴翎的錯,還請主人不要嫌棄鶴翎的血汙濁,盡快使用這寒玉引療傷吧!主人,事不宜遲啊!”難得連麵色都變了。
變了麵色,連人都變了,瑾顏覺得他都要吐出一口血了,果然,在這地方,絕對不能有情緒波動。
隻是穆蘭庭的表現讓人無法接受,他像是不在意一樣,隨口提及,“是的了,讓小白羽毛你出去,是為了采寒玉引為我治傷的,你不說,我和西陵小朋友談的歡快,都快要忘了這回事了,你說的對,確實是事不宜遲,魔界的棘火,燒起來可真是……不讓人舒服。”
連瑾顏這樣的其實不怎麽了解穆蘭庭的人都覺得他說的那句不讓人舒服該是多麽讓人難受,更何況白鶴翎這個從來沒有聽穆蘭庭說過一絲不適的人了,可想而知,這句話對他的衝擊力有多大。
他為自己沒能護自己主人周全而感到羞恥。
和白鶴翎不同,穆蘭庭則是直接拿過了寒玉引,而且寒玉引在他一雙手中沒有任何變化,就好像他的手不存在或者是寒玉引不存在一樣。
他對白鶴翎和瑾顏說,“我覺得治傷這件事現在對我來說刻不容緩,但是下麵我這副狼狽樣子我不想被兩個小朋友看見,不如這樣吧!”穆蘭庭轉頭看向白鶴翎,“小白羽毛兒,我想留西陵小朋友在東舍裏住,你不妨這段時間帶她去玩一下,該做什麽便做什麽,不必理會我,等我好了,自會去尋你們。”
白鶴翎麵帶複雜,深深看了瑾顏一眼,隨即對穆蘭庭應是,“遵令,主人。”說完他就引著瑾顏要出門。
臨走前瑾顏對穆蘭庭說,“您可要快些,不要讓我這個外來客好等,我對您可是崇敬的很,想跟您說說話,也不怕您厭煩,這打擾是一定的了,隻想著您快去找我才好,我瞧著穆先生可熟悉的很。”
這番話說的可是很大膽也很沒有禮數了,白鶴翎幾乎都不知道怎麽收場了,畢竟他主人也不是什麽遷就人的主,除了那些不得不理的人或事,其他的都是不理,更何況她還說了,不管他主人厭不厭煩,她都要打擾,他主人……
哪知道他主人也笑著說。“那可真是太好了,我看西陵小朋友,也熟悉的很,像某位故人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