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七章 午夜夢回（3）
幽冥護體之氣緩緩地湧入了身體，漸漸地漸漸地……雙腿竟然恢複了知覺……
“久黎……”耳畔傳來他沉重的歎息，空唯憶微微抬頭，安靜地凝視著……兩眸對視中，久黎似乎看到了他眼底得心疼……那一刻，淚水再也止不住，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痛苦都湧上了心頭，落下了……劃過他輕撫著自己臉龐的指尖……
“從今天起，你便是我的皇後……所以，不要再想著逃離我……”空唯憶低語著，目光之中是疼痛是溫柔是慶幸是思戀……久黎不語，卻撲到他堅實的胸前，將臉深深地埋在他溫暖的懷裏，身體卻有絲絲的顫抖……知道耳邊傳來一道優美夢幻的聲音——三年來幾乎年年都會夢到的聲音——緩緩出現：“大家，都很想你……回去吧，好嗎？”
終於，久黎緩緩地鬆開了男子，微微抬頭，看著他的臉龐……陽光透過了窗，映在他無瑕的俊逸的臉上……三年的時光，他已經二十一二歲，正是最好年華。三年時間，他已經完全長大成熟了，睫毛輕輕顫動著，不見了當年輕狂的冷漠，嘴角微微輕抿，抿出一道優美的弧度，淡淡的笑意在嘴角綻放著，帶著一絲期待……
久黎的心似乎被深深地抓住了，她微微張唇……
可是，突然而來的一陣眩暈，最後一段話殘缺不全，就這樣生生地湧入了她的耳中——“久黎！久黎！你怎麽了！！”
可是，意識的模糊，終於還是沒有能夠逆轉……
仿佛，一個很遙遠的夢……撲朔迷離，可是……卻那麽真實……
“丫頭！丫頭！你醒醒！”那是焦急的呼喚，一聲聲的，直催得她心痛……
劇痛與疲憊交錯的時候，終於忍不住，還是緩緩地撐開雙眼。麵前的銀眸男子的臉上閃過一絲喜悅：“丫頭……”可是，她再一次支撐不住，沉沉地墜入了無盡的黑暗深淵……
耳邊徘徊的，還是那樣焦急的呼喚，可是……她再也沒有能力去看一眼……
師尊……隻能就這樣，在心中默念……
“丫頭……”路西法心痛得無法言說，他緊緊地抱著懷中的女子，忽然想到了什麽……他連忙將自己的靈力傳入她的體內，紫色氣息在她微弱的軀體之中激起的浪花，仿佛轉眼逝去……
“堅持一會兒……我帶你去找獨孤堯……”路西法低語呢喃著，慌手慌腳地展開六翼，展翅，遠方……
鷹山巨大的結界之中，當年的小屋依舊，可是已經空無一人。路西法不願意放棄，推開門四處搜尋，卻見一張壓在了硯台之下的宣紙……
“勿慌，還魂草會支撐她的生命，供給血液。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輸入靈力，激發還魂草的力量……具體做法，就在旁邊的書上。”
仿佛已經早有預料了，獨孤堯留下的紙條之上已經告訴了他挽救的辦法，旁邊的確放著一本書，路西法連忙拿起，立刻來到了久黎的身旁。紫色的靈力大量地湧入她的身體，似乎有什麽呼喚著她蘇醒……
很久很久，她終於醒了過來，銀眸男子緊緊地抓住了她的手：“丫頭……”
她好想要說話，讓他安心，可是卻做不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醒過來的，是怎麽活下來的，仿佛是地獄一遊，轉眼已經到了人間。
可是身體已經敗壞了，沒有一處能夠動彈，與死人相差著的，隻是思維的變化罷了……
“別怕……”路西法歎息一聲，低低道，“會好起來的，久黎……”
她勉強擠出笑容，心中篤定地答應一聲：“好。”
獨孤堯留下來的書中有說，雖然還魂草能夠保住她的命，但是沒有辦法讓她像正常人一樣生活，她不可能再向普通人那樣能走能動，甚至說話都會耗費很大的體力……
現在隻有一個辦法可以緩解，但是隻要要三年的時間才能恢複到一定的水準。而這個辦法，實在是太過困難，其中一種最重要的藥還在永夜帝國境內……
“也好……隻要找到空唯憶，讓他幫忙就好了……”路西法低低的說著，輕輕歎一聲。
“不！”可是久黎氣喘籲籲地接上話，想說什麽，卻沒有辦法說出來。她的眼神之中帶著些許無奈，看向路西法的時候，染上些許哀求……
“何苦呢……”路西法拉住了她的手，將她微微變冷的手包在了自己的雙手之內。他的神色也有些掙紮，可是抿了抿唇，終於還是低下了頭……
“你不想讓他知道，不想讓他擔心……可是，為什麽不想想自己呢？現在你已經這樣了，若是不快點好起來……”他仿佛自言自語著，可是說到了這裏，又再也說不下去了。丫頭的脾氣，他當然知道，最後的最後，還不是他妥協？
可是，答應是答應了，又該怎麽辦才能讓她舒服一些呢？
路西法有些頭疼。隻有他一個人一定是不行的，很多事情都不方便，而且……如果他出去辦事了，又怎麽可能安心讓久黎一個人呆在某個地方？現在的她已經十分虛弱，禁不住半點風吹雨打，就算是有一些靈力的靈獸也可以直接殺了她……
他思忖半刻：“丫頭……苛溪和惜箬，我把他們帶過來吧？”
沉默了片刻，路西法看到久黎眼中的緊張一點點地褪去，終於化作一片平靜。這一次，她沒有拒絕……
的確是這樣的，路西法一個人，實在是不可能忙過來的。就算是忙得過來，也要付出太多太多……久黎不忍心讓他受到太多的連累。
還是這麽決定了，秘密之中的，苛溪和惜箬也帶了過來。苛溪本就會煉丹術，對她身體的恢複，也會有幫助。而惜箬，便是她最好最忠心的護衛……
藥材的收集是一個漫長的過程。
春夏秋冬，無數的消息從路西法那邊傳過來，比如……永夜帝國和千黎仙宗和好了，合並了，比如新的千黎永夜之地，已經被賦予了新的名字——九奕。比如，九奕的主人，已經是空唯憶；比如……空唯憶離開了很久……
她知道他在找她，可是……她不能讓他看到自己現在如此狼狽的模樣，不能讓他擔心，不能讓他為自己操心，被自己連累……
這樣的世界，還沒有完全的穩定，還需要他的支持。她不可以讓他分心……
第二年的時候，獨孤堯終於回來過一次，他似乎已經早有預料了，隻是帶回了一隻金色的蝴蝶……
聚魂蝶。
她終於可以借助一個弱小的身體到外麵看看，那一次，她很想去找那個人，可是……就這點微薄的力量，恐怕……這簡直是一個虛無的夢幻……
於是，她到了世界的各地，看了黃袍加身，傲視天地的墨子軒，看到了他的皇後，兩個人相敬如賓的樣子……看到了雅安和彌時嵐，這對歡喜冤家，日子應該是越來越幸福……還有還有……很多人，很多地方……
最後的最後，她看到了很久沒有回來的——萬迷山穀。
當年的結界已經被一次又一次加強，此刻若是不是她還有記憶，還是結界的主人，就再難進入了。那一次，路西法站在她的身邊，帶著她緩緩地走入了那片櫻花飄灑的地方……
“把我的身體帶到這裏來吧……”她凝聚畢生的力氣，低語著，在男子的耳畔。
“好……”路西法點頭，這裏是他們約定過的地方……就在當時的雪冥國，就在他失去神智，在她手下血濺四方的時候，她說過的，想要和他回來……現在，他們回來了。
況且，想要不被空唯憶察覺，不被世人察覺，也許，這裏是最好的選擇。這裏的結界，已經被一次次加固，簡直是萬無一失，沒有人可以察覺到了……除非有結界之中的人透露消息和收斂結界。路西法知道，就算是有一點點地收斂，空唯憶都可以發現這裏……
可是久黎不願意見他，於是，路西法咬了咬牙，還是沒有動手腳。
又是一年的漫長等待，身體已經漸漸有了好轉，久黎察覺到了自己的身體已經微微可以動彈，隻是下肢依舊如同癱瘓。但是不管怎樣，在苛溪的調理之下，她還是能夠說話了，剛開始的時候，聲音因為長時間不說話，而顯得有些喑啞……
最痛苦的歲月，都這樣堅持下來了……可是第一看到自己的麵容的時候，她還是嚇了一跳。
雖然還魂草因為當年空唯憶犧牲大量血液澆灌開花，已經有了靈力，能夠輔助她虛弱的身體調理，但是畢竟她的血液都已經耗盡，現在這樣虛弱，沒有辦法恢複。蒼白的臉色那麽詭異，仿佛地獄而至的女鬼……
她抿了抿唇，沒有多說什麽，可是身邊的惜箬卻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主人……”
“沒關係……”久黎輕歎了一口氣，擠出一個笑容，“惜箬，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好起來麽……真的很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