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雲霄之上（3）
“既然如此……很好……”久黎有些不甘心地咬了咬唇，但還是放開了空唯憶，淡淡一笑，似乎是鎮定自若，“我輸了……”她的目光之中閃過轉瞬即逝的悲涼，卻換來釋然一笑。
“既然這樣……”她的語言幹澀得有些難以辨別，“可以代我，把歐亞他們……歸還嗎？求你，不要為難墨子軒他們……”
久黎看著麵前沉默的男子，那一身雪白的衣衫之中，藍紫色的眸子那麽突出而耀眼，那樣清冷卻難以辯解的眸光，讓她有些難受。
也許從空唯憶冊立櫻怡優的那一刻開始，他就已經對她絕望了，不是麽？久黎想要哭，卻笑了出來，仿佛是最後的告別。那些幫助過她的人，她已經無法償還了，也許隻有用這條命，才能抵押一切罪過。
這依舊是她的選擇，縱然一切都已經結束，她還是……無怨、無悔……
怨誰？怪誰？一切都是她策劃的，一切都是她理應承受的……
久黎不由苦笑著，後退幾步，眼底的流光，是否意味著……鑽心的疼痛？
然而空唯憶依舊隻是無動於衷地默默看著她，一切都是那麽可笑，仿佛她一個人的獨角戲。更可笑的是，一切原本都隻是一場戲，可是什麽時候，她已經無法退離？
每一次說好離開的，都是她自己，到了最後，他全身而退，卻獨留她一個人苟延殘喘，獨自入戲。
時候快要到了，能夠清楚地感覺到，所有感官都在失靈，生命在以一種劇烈地流動速度，飛快地消逝。但是，卻沒有一絲疼痛，沒有一絲難受……這樣，也好……
可是就在那最後的一瞬，一道藍色的身影急速地閃過，青色的劍順著他的手暴起，帶著勢如破竹的力量，一劍穿心！
“不！白淼！”久黎的靈魂似乎要被抽離，整個人都陷入了巨大的恐懼，血紅的花在他潔白的衣裳之上怒放，那樣璀璨奪目而包含了無盡的力量，讓所有人的心都震顫起來。久黎不顧一切地撲上去，想要抓住搖搖欲墜的空唯憶。
她看見，他嘴角的一絲笑意……竟然恍若訣別！
“不要！不要——！”雙手伸出的那一刻，他的身體竟然支離破碎，如同水晶掉落在了地上，砸碎了一半，然後又好像化作的無盡的泡沫，煙消雲散……伴著他的消失，青色的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凝聚成它的風也好像碎裂開來，終於化作無聲無息的氣，散盡……
“怎麽會……怎麽會這樣……”她的雙膝一軟，無聲無息地跪下，低垂的頭，低垂的目光，那一抹靚麗的墨色，蒙上了一層茫茫白霧。
“他沒有事。”白淼心中鈍痛，縱然目光語氣依舊木然，仿佛沒有一絲感情，他緩緩地在她的身邊蹲下，“我就知道他一定會為難你……久黎，他沒有死……”
“沒有死？”久黎緩緩地抬起頭，就這樣看著白淼。
白淼篤定地點了點頭：“沒有死……那不過是個幻影。現在可以出去了……隻是出去後，你們是必然會交手的，知道了嗎？”他向著久黎伸出右手，目光之中是近乎於死亡的寧靜，可是在那寧靜的深處，又似乎隱隱約約藏著一點點……別樣的光芒。
“我知道……一定會交手的，可是縱然那樣……我可以躲閃，隻要能夠過了最後一關，就能夠改變著一切……他不會死，而大家……也都會安然無恙。”久黎低語著，撫了撫疼痛的胸口，然後還是緩緩地，將自己的手塞入了白淼的手中。
縱然已經加冕為護法，白淼的手心卻依舊是暖的，讓人心安的感覺……
白淼的眉心微微抽搐，抿唇之間，一把將久黎拉起，他不再多說什麽：“久黎，以後不要這麽傻，若是你今天死了，所有的戰使，都不會好過。請為他們多想想……所以，不要手下留情。”
可是久黎緊閉了眼，深深地呼吸一口氣，苦笑了一下，隻是微微搖了搖頭。沒有答應，卻也沒有說不答應……
白淼的眉頭終於還是微微地擰了起來……可惜，隻能化作唇邊一絲若有若無的輕歎。
須臾片刻，幻境終於開始崩潰，大地都開始顫抖起來。
白淼拉住了久黎，召喚出白虎，一躍而上。他以最高傲的姿態，保護著懷中的女子，駕馭著白虎，直衝碎裂的天際！
“小心，需要一些時間才能出去。”毫無起伏的聲音，卻在什麽時候融入了幾許關心在意？白淼緊緊箍著久黎的身體，讓她不會落下。
久黎點了點頭，卻又在白虎一躍而上的時刻，想到了什麽：“白淼……你怎麽回來？”
方才太過難受了，居然忘記了這一點。她就是害怕白淼遇到了夜帝空唯憶難以交代，真的被就地裁決，才隱瞞了白淼他們今天的計劃……可是現在，白淼卻已經坐在了她的身邊，再一次，保護了她……
“因為……我是你的護法。”白淼低語一聲，鎮定自若，似乎一切都應當是如此。
“白淼……我想聽實話。”久黎的眸子中閃動片刻，輕輕歎息一聲，還是緩緩地說了出來。她不相信，他會這麽準時……是不是路西法他們給他透露了什麽？難道不知道……白淼現在會異常危險嗎？
白淼卻隻是沉默了一會兒，低語一聲：“若是今天的事情都能夠成功……我就告訴你。”他的語氣帶上了從未有過的神秘色彩。
縱然他是她的護法，而久黎卻依舊不可能像空唯憶對待護法一般，隨意地責罰勒令他……既然白淼不願意說，她便不問。一切隨遇而安，就好。
黑色如墨水一般覆蓋了視野，遠處的流水聲卻變得異常的清晰……白虎毫無停頓地跨越，似乎要將一切都踩在腳下，他們輕飄飄的身子，在這樣綺麗得空間裏，輪回轉動……
一點點光亮出現在了不遠處的地方……
他們趕過去。
光亮的斑點越來越大，越來越大，終於可以……將一切覆蓋！
炫目之中，久黎別開頭，閉上了眼睛。白淼微微皺眉，用力地抱住了她，將她的頭埋入自己的懷中。當光芒散盡的那一刻，他放開了手。
如同大夢一場一般，久黎回過頭去，視線清晰起來……
“白淼來得還真是及時了……”略帶諷刺的聲音緩緩地響起。
不用說，聽聲音就知道，必然是英梓曳。
當久黎真正地看過去的時候，她看到……英梓曳以及邪迷諳的身影。
如此算來，永夜帝國不可無人看守，一定是幕厲留守了永夜城。
沒有了幕厲這一大狠角色，久黎的心微微鬆懈了些許，可是看著對麵兩人，她還是發現了些許不對勁……
“看來他們都已經是護法了……”白淼的聲音平淡得出奇。也許就算是麵對著死亡，他也是這般麵不改色……久黎有些悲涼地歎息。
可是她不知道，她之所以看不見白淼的其他表情，是因為隻有她不在他身邊而遇到危險的一刻，隻有在她不看著他的那一刻，他的表情才會改變……
“這裏交給你好嗎？”背後傳來了白淼的聲音，久黎有些糊塗地看了去。卻發現，白淼隻是對著白虎淡淡地說道。
白虎低吼一聲，似乎是充滿了鬥誌。白淼的目光一暗，立刻攬過久黎，一躍間，落下了白虎的背脊。
“不要放他們走了！！”英梓曳的眸子裏閃過狠色，立刻指揮著身後的人。邪迷諳深深地看了一眼白淼，隻是抿了抿唇，不再說任何話。可是他手中出現的靈力波動，依舊證明他將要出手的決心……
白淼拉住了久黎，立刻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看著久黎撇過邪迷諳的那一眼，白淼低語著：“不必難受什麽，這是他們應該走的道路，沒有人可以為他們承受，也沒有人可以阻止……”這些事情，隻能順其自然。
“白淼……你說一切如果能夠順利……我是不是能夠改變這一切？”久黎喃喃地說著，目光遲遲不願意收回。
“這世上本就是禍福相依，沒有什麽絕對的不好，也沒有什麽絕對的好。”白淼沒有正麵回答，隻是輕描淡寫地一帶而過，他的目光此刻平靜如水，在那深處，似乎閃耀著睿智的光芒。也許對於邪迷諳，對於他自己來說，加冕就是為他們加上了束縛的鎖鏈，讓他們變得痛苦不堪。可是對於英梓曳那樣的人來說，對於夜帝的利益，對於永夜帝國的利益而言，他又不得不接受加冕。
有些時候，一些不僅僅不聽話，而且還喜歡有事沒事惹麻煩的寵物，就必須要拴上鎖鏈。
久黎已經了解了白淼話語之中的深層含義，安靜下來，低低的歎一聲氣。她遲疑了一下，還是輕輕的問出來：“那，我幫白淼解開這份枷鎖，給你自由好不好？”認真的話語回響在了白淼的耳邊，他的身體似乎微微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