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雲霄之上（2）
“不……不是假的……”久黎的聲音卻止不住地顫抖了起來……
若是假的，那樣墨藍色的深沉的目光是什麽？
若是假的，那樣真實的感覺又是什麽？
若是假的，那樣悲涼的心情又是什麽？
她看見，他看過來的眸子之中充斥了複雜的情感，終於化作一絲冰冷，無法融化……
久黎不由後退兩步，瑰洱長歎一聲，知道多說無益。
“久黎……”依舊是那麽好聽的聲音，卻也有些冷淡了，仿佛有些許疏遠的意思。白色的衣角輕輕揚起，順著風落下，轉眼之間，他已經來到了她的麵前……
“你還是來了……”空唯憶的眸子之中始終那麽波瀾不驚。
“為什麽你在這裏？”久黎微微搖了搖頭，一時之間有些難以接受……她在恐懼，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因為我答應楚千葉抓住你。”空唯憶平靜地說著，卻步步緊逼。
麵對這樣的逼迫，久黎卻隻有步步後退，瑰洱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久黎，她的心中浮出些許無奈。耳邊終於還是傳來了路西法的勸說：“讓他們兩個處理吧……”她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閃身不見。
在如此危機的時刻，久黎也顧不上她的離去……
步步緊逼，步步後退，終於還是落在了牆角……
久黎頂著牆壁，目光之中是難以接受的感情。他是來幫助別人抓住自己的，這就是……她最不想看到的樣子——她不想和他為敵……特別是再這樣無路可退的時候……
多少人為了她的計劃付出代價，包括楚洛修的假死……
一切都需要她的改命，一切都需要計劃的成功才能換回……希望！
“這是你製造的幻境麽？”久黎苦笑一聲，怎麽會不知道呢，從第一開始的心慌，就是為了現在這一刻。可是人算不如天算，該要麵對的總要麵對，現實就是這樣無奈。
是的，既能夠回憶出千黎仙宗的樣子，又能如此精準地描繪出白夜城的樣子……除了她墨久黎，也隻有他空唯憶了吧……
她，早該料到了。
可是……
“想要出去麽？”空唯憶低聲地說著，垂下頭來看著她，“其實也很簡單……隻要殺了朕，你就能出去了……”話語剛落，久黎的瞳孔迅速放大……帶著徹骨的恐懼。
“是啊……朕就是這幻境的媒介……朕就是想賭一賭——你會不會就這樣下手……”空唯憶的眸子深邃無比，讓她看不清裏麵的東西，那些不明的情緒洋洋灑灑著，澆灌在心底。
“為什麽……”久黎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痛苦，難道一切都不能兩全嗎？她的心……很痛啊！
“來吧……其實一切都很容易不是麽？”空唯憶手中忽然出現青色的長劍，銳利無比，就算是沒有指著別人，也能讓旁邊的人感受到徹骨的冷意。
“求你……不要……”久黎的眸子顫抖起來，可是身後已經沒有退路……
如此的初衷就是為了讓他活得更好，現在他卻要她殺了他？
那一切……又有何意義？
可是……卻也無力回天……
若是放棄了，失敗了……楚洛修就會永遠地離開……還有那些為她付出過代價的人們……都會受到牽連。
到底是什麽時候，她已經背負了這麽多？
現在……她要怎麽辦呢？
“墨久黎，這個結界隻有約莫半小時的時間……若是半小時之內你不能殺了我走出去……你就會——”空唯憶的眸子深藍看不見底，此刻有些意味深長，“永遠離不開了！”
身體猛烈地顫抖了一下，久黎無力地倚著牆壁，緩緩地滑落。青色的劍在她的眼前，那麽近，可是她沒有這樣的勇氣去拿起來……
目光愣怔著，有些疼痛，眼前的一切都似乎要模糊不清，她的身體還在顫抖，唇微微張開卻又什麽都說不出來……
已經疲倦了，已經……不想再解釋些什麽……
“怎麽了……久黎，你要知道……現在在這樣的時候，你我之間，也隻能有一個活下去而已……”空唯憶低聲地說著，手一鬆，劍，落在了地上，落在了久黎的麵前。他依舊站在原地，默默地等待著，目光中蘊含著深意。
“為什麽……”久黎的聲音幹澀了起來，她有些吃力地發出了聲音，苦澀的意味蔓延開來，“我不相信到現在……你還是不知道我的目的……”
“沒錯，朕的確是都知道……”空唯憶冷淡地說著，負手站在她的麵前，“可是那又如何？就像是現在……你我之間隻能活下一個來一般！久黎……你就是太自負了……為什麽要逼朕殺了你？”他的語速漸漸變快，最後一句話，似乎用盡了全力。他的眸子裏也有些自嘲，但是更多的卻是平靜。
為什麽要逼朕殺了你……
久黎環著自己的身體，縮成一團，心中雖有不甘難受，但是卻自慰一笑……笑容依舊是苦澀的……
是的，他還是舍不得殺她……才會選擇用這樣的方式，讓她麵對難題……
生亦或是死，都可以，由她決定……
隻要她動手殺了他，一切就都沒事了，她可以繼續做她想要做的事情，自負地去挽救那些流逝的人和物……
可是……卻挽不回……眼前的人了吧？
但是……若是放棄……她不敢想象……
目光有些呆滯起來，呐呐地看著遠方。空唯憶安靜地站在了她的麵前，目光之中帶著久違的溫和：“就像是一場夢境……久黎，就算是死了……你也可以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他低低的說著，“這是朕……為你最後一次設下囚牢……不過，你也有選擇的機會。”
久黎不語，隻是看著遠處，目光之中空洞很多……
“在這裏……朕的靈力已經被幻境吞噬……除非離開這裏，不會再有一絲靈力……這也許是你唯一殺死朕的機會……”空唯憶低語著，伏在了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撩人心弦，“朕不會對你有任何威脅，任何抵抗。”他說的是實話，在自己所鑄的幻境裏麵，他已經沒有抵抗的能力。
但是此刻，心如深藏寒冰之中的久黎，卻已經麻木了……呆呆地坐著，似乎什麽也不見，但是什麽都聽見了。
為什麽……想要問出口，但是沒有任何力氣。
“讓我出去……”久黎低低地說著，柔軟地似乎化作了祈求，“我隻是想要大家好好地活下去……”她的氣息斷斷續續的，話語也是顫顫抖抖的。錯了，是她錯了……可是為什麽要拉上那麽多人為她賠罪？靈獸空間的各位戰使們，還有那麽多人，又要怎麽辦？把戰使借給自己的人，都會受到牽連……
戰使還可以請求空唯憶帶出去，或者是用全部的靈力送他們出去，可是雅安、彌時嵐、墨子軒、令狐玉辰還有……楚洛修又該怎麽辦？
若是出去了，失去了眼前的人……她又要怎麽辦？
空唯憶看著她，目光之中還是那樣平靜，沒有說任何話，隻是這樣看著她。
就在這樣咄咄逼人的目光之中，久黎終於還是泄氣了。到了這個時候，若不是心意已決，他又怎麽會以自己為媒介呢……苦笑一聲，看了看四周的景致，沒有一個人，未免顯得有些空蕩……
如果能借助夢境的力量將這裏真正夢境化……是不是……會變得好一點點？
楚洛修也已經在夢境之中了吧……是不是，可以在一起做夢？
能不能不要……回到以前的獨立、孤單？
其實又如何呢？那些曾經在自己身邊的人，都已經一個一個地離開了自己……
空唯憶看著那雙眼睛，似乎看到了什麽，他輕笑一聲，聲音不易察覺，終於後退一步。
可是下一刻，久黎一下子站了起來，衝上去，抱住他：“對不起……對不起！”
她呢喃著，話語在他的耳邊徘徊。
清冷的劍在地上微微震顫，嗚鳴……
是時候做決定了吧？空唯憶不為所動地安靜地站立著，任由她抱著自己……
他的眸子裏閃過一絲寒意，卻又恢複於如水的平靜。
“讓我再抱著你一會兒……對不起……”久黎低語著，用力地抱著他，她的目光在不知不覺之中已經充滿了堅定的顏色，每一個看到這樣的目光的人，也許都會異常心寒……
空唯憶盤算著什麽，手指輕輕跳動，看著不遠的地方，眯了眯眼。
這就是你……最後的訣別嗎？他的心中似乎傳來巨大的歎息……
“真想就這樣……和你在一起呀……可是……是不是很可笑可悲？”久黎呢喃著，輕歎一聲，然而片刻之後，她又輕輕地笑了笑，平淡的笑容卻在嘴角顯得有些僵硬。看不見她的笑容，空唯憶卻也能感受到那樣的無奈。
沒有說話，空唯憶就是這樣安靜地等待著……
“我知道……到了現在，你也不希望改變什麽，憶……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不會再哀求什麽……”久黎含淚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