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一刀兩斷（3）
思量著，久黎的心中已經有了定奪，披著夜色，她回到了自己的住處。翻出宮女名冊，原來那個月下女子，是歐陽無惑的表姐，蘇家的人。
早就聽說蘇家長女儀態端莊，溫柔賢惠，此番看來，怕是不假。聽說當年，蘇家長女初至十六歲的時候，多少富家公子千裏迢迢，不辭辛苦趕過來，隻為求見她一麵。有多少媒婆，多少聘禮，進進出出，差點踏破了門檻……
蘇家，歐陽家，墨家，若是三家同心，未嚐不是好事。久黎思忖著，微微點了點頭。即使是這樣，她還是希望得到墨子軒的看法的同意。
雖然墨子軒已經把後宮的一切都交給了她，但是他的幸福，還是應該自己選擇。久黎起身，去尋找墨子軒了。雖然時候已經不早了，但是墨子軒定然沒有睡覺，此時此刻，他必然還在書房看奏章吧。久黎自信地走向了書房。
一盞燈火搖曳，少年安靜地伏在案前，批閱奏章。久黎嫣然一笑，輕輕地立在旁邊，不想打擾他。
片刻等待之後，少年忽然發現了身邊多了一個人，抬起頭，目光中閃過一絲驚異：“這麽晚了，怎麽還不睡？”
“睡不著啊，有些事情等著處理呢。”久黎一笑，踏入書房中。
“夜深露重，莫要著涼了。”墨子軒起身，將外衣脫下，輕輕披在久黎的身上，他的目光那麽溫柔，久黎差點錯覺地看成了空唯憶，想到這裏，她又一陣心疼……
“對了，什麽事情要處理？”墨子軒拉著久黎來到椅子邊坐下，淡淡的問著，嘴角是一絲淺笑。久黎深呼吸一口氣，把想法原原本本地說了出來，墨子軒陷入沉思。
久黎與他商量著，不知不覺，已是午夜。一絲疲倦湧上心頭。當墨子軒終於點頭認同的那一刻，久黎一時放鬆，既然直接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皇妹……我的幸福又如何呢？自從對你說出了那句話開始，我就注定不再幸福了……我已經失去了，這唯一讓我奢望期盼的幸福……”墨子軒輕輕撫了撫久黎的臉龐，意思聲音，仿若歎息……
“若是，她真的愛著我，那邊也是足夠了……”最後一句話，輕盈地讓人無法聽見……抱起久黎，把她帶回了寢宮安頓下，墨子軒緩緩地走到窗前。
也許，從他選擇登上皇位的那一刻，他就失去了所有幸福的資本……在他的麵前，隻有天下，隻有這萬裏江山。
對不起，久黎，我負了你……但我，絕不會再負了天下……墨子軒負手而立，靜靜地看著遠處，東方泛起的一絲明亮……
他的目光變得堅定異常。
不知睡了多久，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天明。周圍，卻是一片陌生的景象，久黎皺了皺眉。一位侍女察覺到屋中動靜，立刻走了進來。
“賢候，您醒了？”
“這裏是哪裏？”久黎記憶有些模糊，她按了按太陽穴。
“這裏是陛下的寢宮，昨天賢候睡著了，陛下就先把您帶到這裏睡了。”宮女一五一十地說著，不忘補充一句，“陛下……一夜未睡。”
久黎微微皺眉，沒想到墨子軒昨天沒有睡覺，心中有些擔心。她起身：“幫我拿件衣服來。”侍女立刻去了。
片刻之後，辦完一切瑣事的久黎走出了宮門。今天的天氣異常的好，陽光璀璨地叫人睜不開眼……唯一的遺憾就是，今天她必須離開了……
“見過賢候……”一路上，不少宮女都向她行禮。包括昨日給裝作侍女的她無數白眼的女子。久黎視而不見，默默離開。
今日就要離別，也許以後不再有機會見麵……隻是，還有些地方，想要走走……想要和一些人鄭重告別。和墨子軒說明之後，久黎離開了宮中，四處地走。歐陽府，學院，還有那片璀璨的萬迷山穀……一路上，路西法不聲不響，把一切時間都交給了久黎自己。
最後……久黎卻是走到了藥王府……
遠遠地看，還是那派繁華，安靜地佇立在皇城郊外，獨倚朝陽。久黎不知道為什麽還會想要回到這裏，所有的離別，所有的痛苦都湧入了心頭……想要離開，想要逃避，腿卻好像灌了鉛一般的沉重，不能動彈。唯有心中那個細小的念頭“再看一眼，哪怕一眼”也好就這樣默默地控製著她的雙腿，漸漸地靠近了藥王府……
出乎意料的是，藥王府中沒有了往日的喧囂……
怎麽回事？久黎心中一涼，破門而入，裏麵空無一人……
物在，人不在。裏麵空曠得讓人心痛……
空、唯、憶……默默在心中念叨著這個熟悉的名字，久黎輕輕扶住牆壁，垂下了頭。
憶，對不起……對、不、起……
一切，都已經無法挽回了……此生此世，我們再不相見。
若此天罰，無處躲避，那我隻好，獨自劫天……
久黎安靜地站在那裏，耳邊傳來的是風的嗚鳴悲泣，心中很冷。沒有鳥鳴，沒有人鬧，平靜地讓人窒息……久黎緩緩地在牆角坐下，安靜地看著這裏的一切……在這裏的這段時間，美好得讓人難以想象，華麗得讓她無法把握……於是，夢醒幻滅，一切成空。隻剩下，夢中，他指尖傳來的，那殘留的一絲餘溫而已。
不對！久黎忽然清醒了過來，一下子站了起來。就算再沒有人，也不應該沒有鳥鳴啊！人少的地方，鳥鳴聲不應該是更大嗎？這裏環境這麽好，怎麽可能一隻鳥都沒有？
久黎啞然，沉浸在思緒之中太久，讓她原本的敏感都開始退化。她早應該想到，裏麵有人。緩緩地轉身，她的聲音極其平靜：“我知道有人，出來吧。”手心，一絲淡藍的微光在跳躍。
門外忽然出現一群人。
“空唯憶……”雖然已經做好了準備，但是看到他的那一刻，久黎還是片刻地失了神。
眼前的男子，是他……卻又已經，不是他……
“你的眼睛……”久黎愣了愣神，那雙墨藍色的眼睛如此的冰冷……
路西法暗叫不好：“久黎，快跑！他已經是夜帝了！”
“什麽？”久黎後退一步，卻沒有想到，後麵也出來了一批人，為首的，是幕厲……原來，路西法說的是真的。
“你看見他右側脖子上的白色彼岸花了嗎？那是夜帝皇權的象征！還有他的眼睛已經是墨藍色了，那是接受過斷情戒愛考驗的象征，現在的空唯憶，是殺人不眨眼的夜帝！你打不過他，快跑！”路西法不能出來助戰，隻是在心中，一個勁地著急。
久黎動了動嘴唇，忽然冷笑：“路西法，你可曾見過我退縮過？”就算是當時路西法殺死她的那一刻，她都沒有逃避！何況現在！本就應該有個了斷了，免得以後戰場再見！所有的心疼都被理智壓下，她原本有些迷惘的目光，變得堅硬而寒冷。
路西法急得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你打不過他，實力相差太懸殊了！我能感覺到你現在已經是十一階八星契約師了，但是空唯憶，現在卻已經有靈階三級的氣場了，實力相差太懸殊！”
“閉嘴。”久黎第一次如此激動，她在心中怒嘯一聲，“我就不相信，我要敗給他一輩子！”一直以來，都被這個男人鉗製，哪一點都不能和他相比……難道，連正當鬥爭，都無法比過他嗎？
一百種理由，在心中徘徊，卻是為了掩飾——我想多看你幾眼。
冰鐮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出現了，紅色的冰花四處蔓延，但是卻止步在了空唯憶的腳下……
不是空唯憶做了動作，而是，久黎不忍心……
可笑啊，冷血的她竟然也有不忍心的時候。但是血色冰魂的威力的確很大，久黎不想……傷到他。
“墨久黎……”低低的聲音從空唯憶的口中傳來，冰涼得讓她窒息。久黎咬了咬牙，目光更加倔強。想要依靠武力讓她屈服，至今還沒有人成功！
“該說的話我都已經挑明了，何苦糾纏不休！”久黎冷冷地撇過永夜帝國的每一個人，她的周圍的確是有些水泄不通。在一米之外的地方，少年眯了眯眼……
忽然，空唯憶一陣冷笑：“你讓我等，我等了三年，你說不夠，我就一直等下去。你說你要複仇，我幫你，你說你要離開，我放你走。你說你愛我，我為你舍棄帝位，萬般委曲求全，卻是等到了那日你決絕離去……你把我空唯憶當做什麽？是你的靈獸還是奴仆？”
“你到底想要怎麽樣？”久黎咬了咬牙，想要忽略那些質問。空唯憶每說一句話，就像有無數針紮在她的心上……
"墨久黎，你現在隻有兩條路可以走——"伴著那雙清冷的藍眸而來的是冷若冰霜的音，比血色冰魂還要寒冷上百倍，直接冰封了久黎的心髒，“要麽，你自願陪朕下地獄；要麽——被朕打下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