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南莊之夏（2）
施進也因歐陽悠悠遇難而難過，想安慰妹妹又覺嘴拙，隻好順著慢慢平靜的水流去尋找歐陽悠悠的身影，卻看見歐陽治善蹲在街邊一個大牌坊的高大石墩上，幾個家丁正從水中將笨重的歐陽卓送上石蹲。
??見沒了女兒，歐陽治善在石蹲上指著家丁們大罵。
??“哎，有下人就是好啊！”施進像個小大人一樣感歎，然後跟妹妹道：“瑩瑩，以後我要成了術士也給你請幾個下人。”試圖讓妹妹從悲傷中帶出來。
??“我才不要下人呢！我隻要哥哥！”施瑩一邊抹眼淚，一邊不屑地道，但哭聲不止。
??“好吧！”施進以為施瑩是把它當下人，不僅沒能止住妹妹的哭聲，還讓自己難過一陣。
??大水很快地便退去了，畢竟水庫並不是很大。有人去水裏救人，有人卻圍到大石牌坊處，拋開平日裏對歐陽治善的畏懼，指著歐陽治善大罵，畢竟是他修的水庫害死了人。
??歐陽治善怒目圓睜地狡辯，歐陽卓很是氣氛但又怯懦地不敢出聲，人群怒不可遏。
??施瑩哭泣不止，施進正因妹妹的傷而心無計可施，不遠處又傳來哭聲，施進看過去，發現是水獾獨自扒在河堤邊的樹根上痛哭不已。水勇因沒攔住莽撞的兒子而奧悔不已，現見他完好地扒在樹根上，終於是鬆了口氣，前去把他拉了上來。張荷衝過抱緊兒子大哭，水獾不善言辭，隻知道指著河水流去的方向大哭。地上潢水未散，又積了許多，不知是水獾衣服上的水還是他娘倆的淚，反正最終都匯入溪中。水勇將娘倆扶起來安慰道：“我現在就去救歐陽小姐，你跟娘先回家。”
??他們完全沒有注意身後溪水尚滿的生龍溪中正在升起的一個如同小舟一樣的脊背。
??“大家快跑啊，水中有妖怪！”看向那邊的施進最先發現那個黑影後對著人群喊道。
??眾人剛轉身望向溪中，一隻巨大的怪獸便帶著漫天水花躍出了水麵。隻見這隻怪獸長吻獠牙，雙眼外凸，皮似枯木，四肢短小粗壯，巨爪帶蹼，加上身後的一條粗壯的尾巴總有五六米長。
??“狻猊上岸了，爹！”歐陽卓見了這家夥後拉著歐陽治善的衣服驚恐地喊道。
??“啊！”圍成一團的眾人見到這跳上岸的怪物後，一哄而散。
??“快帶少爺走！”歐陽治善正準備叫家丁帶僅剩的一個孩子走時卻發現他們已跑得一個不剩。隻得自己顫顫巍巍地爬下石墩再接寶貝兒子下來，然後拉著他就跑。
??施進也拉著妹妹跑，邊跑邊想那是什麽怪物。雖然自己沒見過，但知道它決不是狻猊，他從古書上看過狻猊是龍的後裔，懷格溫和，喜靜不喜動，喜歡煙火，是個陸生動物，不可能會下水的。
??剛上岸的怪物看見滿街亂躥的人一時找不到合適的獵物，當看到歐陽治善這個熟麵孔後頓時來了興趣，路過慌張的水勇一家，邁開四爪朝他追來。歐陽治善拉著兒子沒命地跑，巨大的怪物雖不擅於奔走，但一步頂得上他好幾步，一會就追上來了。
??怪物追上來一爪抓拄歐陽卓，將其按倒在地。
??歐陽治善看著凶惡的怪物抓住了自己的兒子，下意識地用力去拉，不知是兒子太胖，還是怪物力氣太大，就是拉不動，而怪物又睜大眼驚近在咫尺地盯著自己，終於是嚇得逃了，任憑後麵的兒子怎麽呼喊，就是不回頭，一邊哭一邊跑。
??見怪物沒有追上來，跑到遠處的歐陽治善停下來回頭觀望，想著歐陽悠悠已經不知所蹤，歐陽卓又在怪獸的爪下危在旦夕，年邁又膽怯地他隻能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怪獸看著哭泣掙紮著的肥肥的小男孩滿是好奇，但看了一會之後便再失去探究的興趣，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咬去，歐陽治善隻能眼睜地看著兒子被自己養大的怪物一口吞下，老年得來的一雙兒女至此又被上蒼收回，心生絕望。
??而怪物在吞下歐陽卓後居然又向歐陽治善追來，歐陽治善嚇得再也沒有力氣逃跑了，隻在地向顫抖著爬行。
??施進回頭看到這一幕嚇得拉著施瑩跑得更快了，生怕怪物過來傷害自己的妹妹。
??歐陽治善雖然還在拚命地爬著，但內心早已絕望，自認命不久矣，他不認為以他的人品這條街上還有誰會來救他。但生命總是珍貴的，這個世上也總是有人無法做到見死不救，不管對方心腸是好是壞。
??“轟！”一聲悶響，怪物被撞得頭一歪險些倒在地上。原來是水勇見怪物傷人，不得以拚上一身的力氣過來阻止，但盡管他孔武有力，相對於這隻大怪物來說還是差太遠了。怪物回過神來後便一口咬住水勇的大柱子，甩了出去，水勇也被帶倒，而怪物便向水勇咬來。沒有武器的水勇可沒辦法跟這怪物鬥了，隻好先跑再說，但怪物窮追不舍。
??“嗷嗚！”怪物突然一聲痛叫，水勇回身一看，原來是水獾衝過來將怪物撞倒在地，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大力氣，到底誰才是怪物？
??“水獾，不是叫你跟媽媽回去嗎？”水勇趕緊過來拉兒子。
??而怪物此時大怒，向水獾咬去。
??“啊！”水獾也大叫一聲揮著棒子捅向它的大嘴，歐陽悠悠被水衝走，水獾心中巨大的悲痛全撒向了怪獸。
??“嗷嗚！”怪物又是一聲痛叫，但卻沒受什麽傷害，水獾父子力道雖大，但依然隻是普通人，依舊無法戰勝它。
??就在水勇不知道如何保護這個莽撞的兒子時，一個石塊頭飛向了怪獸的腦袋，接著木頭、菜刀、臉盆各式各樣凡是能扔的東西一起向怪獸飛了過來。
??原來周圍的人估計是被水家父子所鼓舞，一起向怪獸扔東西，並不斷地向怪獸圍了過來。怪獸一麵躲著扔過來的東西，一麵向人群張嘴示威，但最終還是迫於人多灰溜溜地逃回了水中。
??但怪獸並沒有死，他隻是潛入了深龍溪裏，潛入了更深更闊的清水河裏，在幽暗的水底隨時擇人而噬。
??歐陽治善雖死裏逃生，但沒了兒女的他心灰意冷，起身抹了抹老淚縱橫的臉，頹然坐在街邊的台階上，眾人見他如此可憐，也不再去罵他了，但是他的罪過並未因此消失，南莊人隨時都麵臨被襲擊的危險。
??歐陽治善最終被家丁架著回家了，一邊走一邊哭喊著他兒子的名字，看起來是那麽的悲痛欲絕。
??施進拉著哭泣不止的施瑩還沒逃回到店裏就遠遠看見施還向生龍溪的方向跑來，他也是聽到動靜前來找施進兄妹倆。施進將東邊發生的事告訴施還，施還惋惜不已，他告訴施進那隻怪獸不是狻猊，而是鼉，但鼉一般不會長那樣，估計是人工培育出來的怪物。並叮囑施進兄妹以後過橋一定要跟他一起，以防藏在河裏的鼉出來傷了他們，未完成的祈福就由媽媽帶著兄妹倆在家裏朝東遙拜。
??第二天一大早施進一家便一起來到了莊裏的有光書院，有光書院是南莊唯一的一個小書院，由歐陽家和莊裏的天神國最低的祣級神官也就是裏正大人一起辦的。施還就是在這裏教書，施進也在這裏學習，書院的大門在寫著一幅很有南莊地域風味的對聯：
??花香北嶺穀生龍，星耀南莊院有光。
??上次滿分第一的歐陽卓葬身鼉腹，所以第二十一的來補上了名額。這二十人便一起在書院裏的露天考場考試。考試由永寧來的老師主持，隻要保持安靜，所有的居民都可以在考場警戒線外監考，看上去十分公開透明。
??考試結束一個小時後永寧術士學校來的老師就會將成績公布出來，所以院外圍了很多人，除了考生家長還有很多想來看看是誰家的孩子要代表南莊去術士學校。即使今天莊裏有很多家辦喪事，有光書院外麵還是很熱鬧。
??大家都在猜測到底是誰會考到第一，隻是沒有人會想到施進，因為上一次他才考了七名，雖然第一名的不幸喪命，但是他的成績離前幾名還是有不小的差距。隻有施還一個人一臉自信。
??同樣自信的還有一個人，那人就是歐陽卓的叔叔，歐陽品的老爹歐陽化，此時他正代替因不幸喪子而未能出席這次考生遴選的歐陽治善坐在考場前的蔭涼處監考。
??隨著書院裏的老台鍾忠誠地走完規定時間，考試結束，老師一一將卷子收起，然後用紙條將考生姓名封起來，送給另其它老師當場批改。而考生家人被允許進來和考生一起等待成績公布。
??批改結束，歐陽化作為代表將封住姓名的紙條拆掉然後將考卷拿在手上，對著院子裏的家長道：“各位考生，各位家長。現在青州永寧術士學校的老師已將考卷批改完畢，批改過程絕對公平公正。那麽揭曉成績之後，第一名的將要代表南莊去術士學校學習，而其它學子也不要氣餒，回家後繼續努力，明年此時再接再勵。大家都是南莊最優秀的孩子，想信大家無論去往何處都會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下麵一片儀式性的掌聲。
??“那麽我開始念成績了！”歐陽化念出來的一個個分數低得可憐，一個個考生滿懷期望然後又在聽到成績後頹然絕望，突然歐陽化臉上露出了一個不明顯的微笑，接下來念道：“歐陽品一百分。”
??下麵的人頓時炸開了鍋，有不信、有驚羨、有的要求查成績……
??施進也是驚了一下向後問道：“爸爸，怎麽辦？”
??施還和一旁的離素素對望了一眼然後安慰地對施進道：“等一下再看吧！”
??施進隻好惴惴不安的等著自己的成績，要是自己有一點失誤而沒拿到滿分那可就慘了！施瑩也是在一旁緊緊地抓住他的手。
??而歐陽化隻是繼續往下念。當他翻到一個名字時，手明顯顫抖了一下，但很快便穩住聲調念道：“施進，一百分。”
??這一回下麵更鬧了，一個上次隻考了第七名的人現在也能考一百分？更重要的是其它人最高也才六十分啊！肯定有問題！所以越來越多的人要求要查卷子。而施還一家總算是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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