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傾聽我的心
「該我們了。」
我深吸了一口氣，用力握了握艾雪的手，迎向陳無極的目光。
此事楚昭然和林莎還在向台下頻頻謝幕，楚昭然一直都很禮貌的臉上這種時候多少也有了一些得意的神情。尤其在向著我和艾雪這個方向鞠躬的時候，楚昭然的眼神中更多了一分挑釁的味道。
我能感覺到這種挑釁，我也知道，此時我別無選擇，無可迴避！
陳無極也發現了楚昭然對我的挑釁，這人也沒說什麼，只是等大家給楚昭然的掌聲終於慢慢停下來，這才對著我和艾雪揮了揮手。
「兩位，現在也不必羞澀了吧？」
陳無極這種熟人一般的口氣讓人尤其痛恨，不過此時我也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只能因為陳無極的一句話再次成為眾人的焦點。
「靠，這種日子，大家真是瘋了。」我撓撓頭，拉著艾雪上了舞台。
楚昭然領著林莎在舞台的另一側下台，迅速成為學生們包圍的重點。此時我和艾雪上台，雖然也備受關注，總像是明星光環下被忽略的兩個小角色。這種對比讓人更加覺得不爽。
在舞台中央站定，陳無極像一個三流司儀一樣扯著脖子不用麥克風大聲吼道：「諸位，你們最期待的節目來了！下面將由今年新人美女的第一名艾雪小姐和岑夢無同學為大家獻上……」
「等等！」我拉了陳無極一把，「節目臨時換一下好不好？」
陳無極回頭看了我一眼，臉上倒是一點驚奇都沒有：「怎麼？有新想法？」
一看陳無極臉上沒有什麼表情，我就知道他肯定早就看透了我的好勝心。
從這一點上來說，我的確還嫩得很。
不過我也並不怕這種事，正如我之前跟艾爾西婭所說的那樣，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算他陳少爺有如何千萬的妙計，對一窮二白的我來說也沒有多大意義。
我更願意相信，陳無極不過是想要看看我的表現，同時也想要知道我的想法。
既然想看，就給你們看吧！
咳嗽了一聲，我借著麥克風的幫助，同樣把自己的聲音傳到每一個關注我們的人耳旁。
「我是覺得吧……年輕人有熱情是好事，不過是不是偶爾我們也要考慮考慮換換別的口味呢？」
聽到我說這話，陳無極和台下的觀眾沒什麼反應，在後面組織樂隊配樂的麥子眼睛倒是一亮！
我回頭對麥子微微一笑，繼續對陳無極也是對會場的大多數同學說道：「既然剛才楚同學表演了那麼優秀的古典舞蹈，我也將用更加古典的音樂方式回敬他。」
我的話就讓所有人大吃一驚了，連艾雪都忍不住扭頭看了我一眼。
「真正的古典，是音樂的最初形態。」我繼續高談闊論，「諸位，我下面要帶給大家的，是音樂的原始形態之一。」
此時剛才被楚昭然和林莎帶起的熱浪尚未過去，我居然如此冷靜站在台上發言，讓臉上掛滿得意表情的楚昭然略有些吃驚。這人在台下看向我的神情不再洋洋得意，而是變得有些審慎。不過這種審慎的目光在他臉上只是一掃而過，想必他心裡也清楚，岑夢無這種人就算能帶來驚喜，恐怕也不會太大。
換句話說，我和楚昭然根本不是一個層次的對手。這次楚昭然帶林莎出來走秀，分明只是想表達自己對艾雪的不屑，或是在光輝聚會上露露臉，並非只是針對我而已。
嘿嘿，我這個人性格就是如此，你越是這樣壓得志得意滿，我越容易反彈。以前還不覺得自己性格有這麼惡劣，自從跟艾爾西婭身上得到不少有趣的好處和奇遇之後，我發現自己這種本性就漸漸暴露了。
我說話的聲音不大，不過經過我和陳無極兩人的輪番啰唆，人群中對剛才林莎和楚昭然雙人舞的議論也漸漸停止了。自從獲得了「藝術之星」才能之後，我發現自己甚至對這種別人情緒的把握都有了一定經驗，看來這才能也並非像想的那樣一無是處。
「音樂的原始形態是什麼呢？」我極其裝蛋地繼續胡說八道，「這裡有不少專修音樂史的同學，我就不賣弄了。反正大家都知道，最早的音樂出自於我們祖先無意識的敲擊和嘶吼。可惜我這人嗓子太破，不能吼給大家聽。在這裡我就用一套最簡單的樂器，來表達我對楚同學剛才精湛表演的讚美吧！」
我一番話把陳無極和麥子他們都說愣了。剛才看上去還精明無比的陳無極有點傻眼地看著我，不知道說什麼好了已經。
「你，你……」
「別廢話了，你不是想看戲嗎？」我推了陳無極一把，「去給我準備十三個裝滿清水的碗來。」
陳無極和艾雪都是什麼人？見多識廣的兩人一下子明白了我想幹什麼。陳無極搖搖頭，果真沒有廢話回頭去準備水去了，艾雪則繼續留在我身邊接受眾人的目光考驗。
楚昭然果然是真·帥哥，在光輝聚會這種場合居然也有親衛隊存在。此時台上出現了短暫的空白尷尬，立即有人在台下大聲喊道：「花瓶美女，下去吧！」
真是一呼百應，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一群人跟著喊道：「花瓶美女，下去吧！」
聾子也聽得出來，喊這話的都是女人。
女人和女人之間的戰爭，就好像男人和男人之間的戰爭一樣，異性無法插手。這些女生的喊聲震天，居然沒有一個男生出來阻止。想必任何男人也不想同所有女性為敵吧，哪怕是為艾雪這樣的絕世美女。
喊聲一浪接著一浪，這幫女人還真不嫌累。在這種喊聲中，我感覺得到身邊的愛雪似乎有些顫抖。我覺得不管是不是放浪師，一個女孩面對眾多女孩的攻擊，都不會保持冷靜吧？
握著的那隻手不停在發抖，我知道這種時候只有我出場了。
我不是英雄，但我很想救身邊這個美女。
鬆開握著艾雪的手，我回頭朝麥子遞過去一個眼神。
本來也顯得有些尷尬的麥子看到我這個眼神，立刻精神了。
我扯起掛在架子上的麥克風，對著台下大吼了一聲：「音樂，來！」
最大聲，最震撼，也最激昂的電子音樂瞬間爆發在音響里！
轟！轟！轟！
沒有人的耳膜不震蕩，沒有人的胸口不發燙，所有的一切聲音，都因為這極限的聲音中斷了！
看來不管是音樂還是做人，都是強壓弱，沒有他擇。
麥子的樂隊成功用音樂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我趁著這個空隙，輕輕唱了一句我寫的那首歌。
「天涯路不歸，人生何處愧，心中仍有娓娓，等你來對……」
樂隊的電子噪音還在回蕩，我這句歌詞已經清唱出來，麥子他們想用音樂配合也已來不及了。偏偏就是這麼一句歌詞，讓那些準備對樂隊發起抗議的學生們瞬間安靜下來。一時間只有麥子他們的音樂聲跟了上來。
甚至連以為我要棄她而去的艾雪也安靜下來。
不知道是不是被自己的歌聲感染，我唱出這第一句之後，便再也沒看陳無極和楚昭然，甚至連那台下的無數叫囂也在我眼中消失了，我的眼中只剩下艾雪。
「藝術之星」這項才能所表現出的特性終於發揮出來，我發現這一刻我的心情竟然比自己人生以前的任何時刻都平靜。難道以前所有偉大的藝術表演者都是在這種平靜心情下完成自己的演繹嗎？
然而時間再推進不超過三秒鐘，我便知道了，所謂真正的藝術表演者，其實要打動的只有自己。
因為我的歌聲，麥子他們的配樂漸漸趨於舒緩憂傷，這種憂傷的情緒感染了在場的多數人。此時連零星的嘈雜聲也消失了，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期待著我的下一句。我扯下麥克風，用我有生以來最清亮高亢的聲音唱道：「我獨斟醉，千年怎不悔？時光倒追，風中滋味，婉轉愁腸喂……」
在我歌唱的時候，我的眼睛一直緊緊盯著艾雪，我的注視讓艾雪臉色從慘白慢慢變回了平靜。笑容再次綻放在艾雪臉上，我知道自己總算成功了。
現在我所做的一切，不是為了填補陳無極去準備道具的空白，只是為了讓艾雪露出一絲笑容。
——如果你想傾聽的話，就請傾聽我的心吧！
兩句唱詞之後，場面已經完全被我控制。
——這就是「藝術之星」的威力嗎？看來我還是小看了這種才能！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我再次重複了一遍剛才的歌詞。麥子他們沒料到我居然會重複歌詞，音樂一時間沒有跟上，於是整個廣場上又只剩下我自己的聲音回蕩，結果這一次廣場上比剛才更寂靜。除了簌簌的篝火在不斷燃燒，幾乎沒有什麼聲音打擾眾人的傾聽。
經過這種場面，我的信心大增。大概這就是所謂「藝術之星」的真正厲害的地方。在歌聲中我自己雖然平靜，然而只要自己的眼神一旦碰到艾雪的雙眸，我平靜的心情就立刻激動起來。
此時我終於明白了，「藝術之星」這個才能並沒有讓我失去被感動和被打動的可能，只是我只有在看到最美或最讓人心動的事物時，才會有被打動的感覺。
正如世界上大多數藝術創作者們的心一樣，他們不斷超越自己，才能不斷被自己感動！
既然相通了這些，我的心中再也沒有顧忌。幾乎是麥子他們的音樂跟上來的同時，我繼續唱出下面的歌詞。
「雄心仍欲飛，青絲白雪追，是非對錯認誰，相思歲歲……」
底下的人群終於激動起來，經過了平靜和震驚之後，他們大概都接受了我作為一個成功表演者的事實。就算是臉色不太好看的楚昭然，此時也隨著音樂微微晃動起來。我不斷地唱著，故意忽略台下眾人的反應，一雙眼睛只盯著艾雪不放。這樣一個夜晚，我並不知道自己來這裡是要做什麼，可我知道我一定要告訴艾雪我的心情。
隨著我的歌聲不斷飄落，時間和歲月，愛情和苦痛，生命和夢想，失落和繁華……這些林林種種，彷彿在人眼前縈繞。我的故事並沒有那麼豐富，只不過「藝術之星」的能力賦予了這些故事新的意義。正如我們在虛構中尋找現實，或是在現實中創造虛構。一切的一切都是紛繁，一切的一切也是簡潔。在這樣的夜晚，我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為了自己眼前的美人而唱，也是第一次在這麼多人面前演唱。
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我成功了！我打動了很多人！
「天涯路不歸
人生何處愧
心中仍有娓娓
等你來對……
…………
…………
我獨斟醉
千年怎不悔
時光倒追
風中滋味
婉轉愁腸喂……
雄心仍欲飛
青絲白雪追
是非對錯認誰
相思歲歲……」
一遍又一遍，我重複著自己寫的歌詞，音樂也隨著我的歌聲越來越響亮。我的歌聲和樂隊的配樂終於達到一個完美的境界，這一刻所有人都再次安靜下來，站在那裡靜靜傾聽我的歌。
一首甚至連名字都沒有歌唱完了，背後的音樂也跟著停下。唱歌是件體力活，我唱完之後覺得有些微微氣喘，於是放下麥克風等待聽眾的反應。只見台下一片寂靜，一時間我也有點迷糊了，自己剛才的表現到底如何？現在大家這個樣子，從來都缺乏自信的我心裡也有點沒底。
…………
這種寂靜維持了幾秒鐘的時間，忽然一陣掌聲自我的背後響起。
我回頭一看，看見陳無極身邊環繞著十三隻水碗，只只水碗浮空，陳無極站在中央，就這麼邊鼓掌邊走過來。
陳無極造出的詭異景象把我徹底嚇到了，雖然電視上不斷有各種大師顯露自己超自然的能力，親眼見到這種恐怖的表演還是讓人覺得十分震撼。我愣了足足有幾秒鐘，就如同台下的那些學生們一樣。最終還是陳無極自己說話打破了沉默，把我拉回到現實里來。
「真是精彩的表演，讓人回味無限。」
陳無極說話還不夠，又再次鼓掌以示自己的欣賞和讚美。此時台下的觀眾才紛紛醒悟過來，開始紛紛鼓掌。掌聲像是午夜的雷陣雨，從稀稀落落變成連綿不絕，最後終於成為響徹天地之間唯一的聲音。
掌聲一響起來，我也從發獃的狀態里恢復過來了。陳無極的掌聲讓我意識到一件事，那就是陳無極就算再牛x，他一樣還是有用得到我的地方，否則他之前處心積慮跟我搞好關係的那些努力就都白費了。
我在掌聲中回頭面對台下的所有觀眾，用自己有生以來最優雅的微笑對著眾人鞠了一躬。
同樣的，在鞠躬的時候我也不會忘記用眼神瞄一眼楚昭然。
這小子現在臉色蒼白得很，嘿嘿，我很高興。
我鞠躬的同時，陳無極身邊懸空飛舞那些水碗開始一一落在地面上，陳無極對著台下高聲宣佈道：「下面一個表演是，岑夢無同學的古典打擊樂！」
我從陳無極手中接過兩根金屬筷子，對著台下再次鞠躬。此時台下掌聲未停，又因為我的下一次表演而再度高揚。我對著楚昭然的位置高傲地昂了一下頭，很直接地表達了我的想法。
「兄弟，做人太絕的下場就是，自己往往會更沒有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