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人性詭譎
「人性詭譎,每個人竟都有為人所不知的陰暗面。」
「小武不幸被他荼毒,難免憋屈抑悒。」
「我只是看見小武的精明能幹,卻不知道他城府陰暗。」
「雖然跟隨著我,卻不肯對我磊落相見。」
「心懷戚戚而幽怨至恨毒,走到如今不可收拾的這一步。」
李鈺彤說道:「是啊,他為著一點私憤,差點就葬送了整個邊塞。」
「倘若西秦萬劫不復了,不知道這個賊子心中,到底會作何感想?」
「阿妹,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依你之見,殿下哪裡,我應該如何去彙報?」
我扭過臉來,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
「據實彙報,就把你方才對我說的,一字不差,全部彙報給殿下。」
李鈺彤頓時睜大眼睛:「阿妹,你……可想好了?」
我點點頭,然後苦笑了一下。
「姐姐,你不必忌憚什麼,也沒有什麼可投鼠忌器的。」
「小武原本就是我的人,牽涉的,肯定都是我的人。」
「我相信,殿下那裡,只會有他的決斷。」
「孰是孰非,就然讓殿下來決斷好了。」
「至於小武這個叛徒,正如姐姐所說。」
「活罪可恕,死罪難逃。」
「他的遭遇雖然值得同情,我身為他的首領,更是難辭其咎。」
「但他肆意屠戮無辜之人,投敵叛國,卻都是不可原諒的。」
「從今以後,不管他躲在什麼地方,我都會讓他得到應有懲罰。」
李鈺彤怔怔的凝視了我好大一會兒,才鄭重的點點頭。
邊塞之上的天空,似乎更加的陰沉了。
耳邊寒風的呼嘯也越發的尖利起來,天氣好像越來越冷了,
我輕輕的走進簡淵房間,看見簡淵原本就如玉的臉色,似乎蒼白的有些透明。
他正靜靜地仰靠在高枕上,卻睜著雙眼,目光灼灼的看著我。
不待我開口,便我問道:「出去這麼久?阿雪,你可有追上石將軍?」
我便嘆了一口氣:「哎,石將軍倒沒有什麼。」
「他不過是氣不過,別人都知道我是個女子,偏偏他和我老鄉兒,他卻不知道。」
說到這裡,我突然又想起含煙來。
忍不住說道,「倒是我曾經救下的一個女子,曾經哭哭啼啼,鐵了心要跟著我的。」
「如今也隨著我和賀蘭來到凌風關……」
「見石將軍怒氣沖沖,反倒是她,相幫著勸說開解了石將軍。」
簡淵立刻有些誇張的睜大眼睛,緊盯著我看了看。
卻又笑道:「真有此事?阿雪,你可是不得了啊。」
「不僅有男人鐵了心要跟你,為你落淚,連女人也要跟著你,為你哭泣。」
「你快到我這裡來,我要你好好和我說說,你究竟是個什麼人?」
我心裡一動,故意問他道:「殿下可有鐵了心要跟著我,為我落過淚?」
簡淵不笑了,他牢牢的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
然後慢慢說道:「有。」
我的心抽搐了一下,卻聽見簡淵又很是小心眼的問道:「那個女子……」
「你是如何救的?她為什麼跟著你一起到這苦寒邊塞上來?」
我輕輕走到他的床前,拉著他的手,在他的床邊坐下。
「殿下,你說含煙嗎?」
簡淵竟充滿了醋意的點點頭,好像我帶來了一個要和他爭寵的妃子似的。
我忍不住笑道:「含煙的事情,說來話長。」
「但她卻不是跟著我一起,到這凌風關的。」
「我已經把含煙送給賀蘭將軍了,含煙也是賀蘭將軍帶來的。」
「殿下放心,含煙早就知道,我是龍家大小姐,而不是公子。」
「所以殿下不必擔心,含煙不會強迫我娶了她的。」
簡淵聽我這麼一說,也忍不住輕輕地笑起來。
不知道為什麼,他這樣,雖然讓我心裡感覺很甜蜜,卻又很忐忑。
甜蜜的是我們之間再一次的生死相依,忐忑的是李鈺彤。
她和簡淵,何嘗不也是一場生死相依?
我不知道簡淵心裡,是怎麼想的?
但是,叫我自私的對李鈺彤為簡淵的付出裝著視而不見,我真的做不到!
哪怕李鈺彤不言不語,什麼表露也不曾有。
可我還是可以清晰的看見,她就是那麼頑強的橫亘在我和簡淵之間。
我心裡卻又知道,現在,可能還不是談這件事情的最佳時候。
初戰告捷的西秦邊塞,除了簡淵這裡,到處都是一片紛亂。
燕陰口,凌風關,其他一些遭到兵燹的關隘,都還有很多事情亟待處理。
尤其是簡淵的身體,與其說康復極快極佳。
不如說他的精神為西秦邊塞這次意外的巨大勝利所振奮,特別想令自己儘快好起來。
所以大家看著,好像他已經神采奕奕了似的。
其實我和晉伯心裡都很清楚,簡淵的身上,有幾處刀箭傷,都是極深極重的。
這些傷口導致他再一次失血過多,肺腑受損嚴重。
雖然被我輸給他的真氣支撐著,又一直服藥不斷。
而這種情況,恰恰又是極其危險的。
好比一個極度虛弱的人,只是被一口氣吊著。
一旦受到什麼刺激,後果是不堪設想的。
連每天前來探視的眾位將領,都心照不宣的報喜不報憂。
生怕二皇子殿下一個激動,一口氣吊不住,又昏暈過去。
連被抓到的戰俘和緹弗王,都只能按照晉伯的意思,暫時羈押。
須得簡淵能升堂議事了,才能商量如何處置?
所以,在弄清楚簡淵心中到底是怎麼想的之前。
關於李鈺彤的事情,我是不敢隨便提起的。
只從我從一個弱不禁風的大漢郡主,陰差陽錯,渡劫飛升,幻化成阿雪到了西秦之後。
不知道是來時的季節恰好是春暖花開?還是身負深厚內力緣故。
反正,我的腦海里,是從來沒有寒冷這個概念的。
一直到看見那些被侵奪了氈靴,赤著雙腳,在雪雨泥濘之中的艱難跋涉的戰俘。
看著他們紅腫皴裂的流血的趾足,我才知道,寒冷對一個人的摧殘是何等的不堪忍受。
就像現在,握著簡淵有些發冷的手,我忽然便感覺到了這間房間的寒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