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死罪難逃
「小武竟率先開始無緣無故虐殺那些戰俘,並且,還屢次威脅周達,不準把此事說出去。」
「我們卻一直被蒙在鼓裡,還以為那些戰俘是因為企圖叛逃,或者反抗,而被西秦看守軍士所殺。」
「據蘇力青的彙報,小武最多的一次,竟無緣無故砍殺了一百二十名戰俘。」
「直到把他手中的刀刃砍卷,自己累癱在那些死去戰俘血泊之中。」
「根據周達的透露,小武前前後後,竟虐殺戰俘,達到八百名之多。」
「殿下和你發布了嚴禁苛待虐殺戰俘的禁令之後,小武無時無刻不生活在驚恐之中。」
「他原以為自己不過就是殺死一些戰俘泄憤,沒什麼大不了的。」
「反正那些戰俘也是該死之人,只要不背知情的周達泄露,被你訓斥就可。」
「沒想到周達卻突然被殿下升任為千夫長,在職位上,完全可以脫離了他的控制。」
「特別是,有一天,突然看見周達和蘇力青一起來到凌風關,走進殿下帥府。」
「做賊心虛的小武以為,肯定是他虐殺戰俘的事發,蘇力青拉著周達一起找殿下來了。」
「於恐懼慌亂之中,竟借口你令他出城去燕陰口公幹。」
「偷了軍中一匹神駿戰馬,徑往柔如王庭方向而去。」
「其實,那天蘇力青和周達只是奉命,前往凌風關向殿下彙報訓練戰俘的進展情況。」
「卻想不到,差點釀成滔天大禍。」
「總是天佑西秦,殿下福大,阿妹及時趕回。」
「阿妹,小武叛變的前因後果,基本上就是這樣的。」
「現在,我也很為難,不知道該如何去回殿下的話。」
「投敵叛國是不赦的死罪,這其間又牽涉到蘇先生……」
「而周達隱匿了小武虐殺戰俘的事實,也是大罪。」
「雖然避重就輕,未嘗不可。」
「但周達幫著小武隱匿虐殺戰俘這件事,卻是隱瞞不住。」
「若是先頭,還可以說周達為小武所脅迫,情有可原。」
「現在周達早已經是千夫長了,理應主動揭發。」
「或者小武便會被繩之以法,也不至於會暗中逃逸,投奔蠻夷。」
「所以,我只得先阿妹商量商量,看看這件事,到底該如何完結?」
我思索了半晌,對李鈺彤說道:
「姐姐,關於小武這次的叛逃行為,若是說錯,首先有錯的,可能便是我了。」
李鈺彤一雙聰慧的眼眸靜靜的看著我,沒有作聲。
顯然,她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又默然了一下,才說道:「在這件事情上,首先,是我對小武的冷落和失察。」
「只從來到邊塞,很多事情,我都交予蘇先生和小武去商量著處理。」
「我完全的信任著他們,並且相信他們一定會精誠團結,和睦相處。」
「我卻沒有想到,蘇先生是我的師傅,晉伯的師弟。」
李鈺彤點點頭,無不同情的看著我:「阿妹,你只是以己之心,度人之腹。」
「完全沒有料到,小武不過就是一個小小的百夫長。」
「在氣勢上,就已經輸了蘇先生一籌。」
「如果小武心態端正,不卑不亢。」
「或者,不至於被蘇先生太過折辱。」
「或者他不是出於忌憚,又城府過於深沉晦暗。」
「索性把蘇先生的行為使阿妹得知,事情也不至於走到如今這個地步。」
李鈺彤的話,令我感到心緒欲狂。
一種極度的自責,已經緊緊的擭住了我。
我只覺得心中難過,非常的難過。
「是的,偏偏我又是個……沒心沒肝的,哪裡會曉得他們這些背地裡的齟齬?」
「我真是不知道,小武跟著我,竟無端受著這樣的委屈和煎熬。」
李鈺彤卻語氣平靜:「可是,即便如此,這樣不能成為他背著我們。」
「肆意虐殺戰俘,草菅人命的理由。」
「更不能成為他叛國投敵,企圖徹底摧毀西秦邊塞的借口。」
我痛苦的說道:「小武最後之所以會破釜沉舟,是因為他對我了解。」
「他知道,他手上有那麼多條手無寸鐵戰俘的性命。」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饒過他的。」
李鈺彤點點頭:「確實,和他此等極度惡劣行徑比起來。」
「羞辱排擠他的蘇先生,龍童龍嚴,所犯之錯,簡直不算什麼。」
「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他的心中,肯定一直認為。」
「他們之間的齟齬不和,一旦被阿妹得知,你只會偏袒蘇先生和龍童龍嚴。」
「肯定會責怪他這個「外人」不能忍讓,不識大體。」
「因為蘇先生只不過喜歡在酒後和他尋釁,他作為一個後輩晚生,理應多加體諒忍耐才是。」
「龍童龍嚴更是不足掛齒,他只需要不理睬他們便行了。」
「畢竟我們大家都知道,兩個人只是阿妹的貼身內衛。」
「于軍營之中的事情,一概干涉不著。」
我想,我的神情一定很慘淡。
我看向李鈺彤:「姐姐,為什麼這些男人之間,也會有這些雞零狗碎之事?」
「難道這邊塞之上,數次的生死存亡,還不能令他們團結一心,而非要手足相殘嗎?」
「我實在是想不明白,這個世上,除了生死,還有什麼事情是值得這般去計較的?」
「我該去責怪誰?我自己?蘇先生?龍童龍嚴?」
李鈺彤也嘆息著說道:「阿妹不必過於自責了。」
「蘇先生……哎,我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至於龍童龍嚴,他們就是叨叨慣了。」
「阿妹把他們訓斥一番,誡飭誡飭就足夠了。」
「小武之錯,說起來雖然情有可原。」
「到底卻還是其人心胸狹窄,得失心重。」
「所以到了最後,他便把這種無法對人言說的憤慨,憋屈,發泄在那些無辜的戰俘身上。」
「最終犯下此等活罪可恕,死罪難逃之錯。」
「仔細想起來,確是可悲可嘆又可恨!」
我看著遠處蒼茫色的天際,喃喃的說道:
「說到底,還是我愚鈍蒙昧,從無識人之能。」
「我只敬重蘇先生見識非凡,韜略精深。」
「一心尊奉他為良師益友,卻從來都曾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