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抗命不準,打你,有錯嗎?”坐在馬背上的追風手托著一條鞭子,不緊不慢地說道。
錢清仗著有國師老子撐腰,自己又是禁軍統領手握兵權,而太子今天隻帶來了二十幾個人過來,而且當中有一半是太監,他不由得變得更加有恃無恐,雙手抱拳麵向皇宮方向,理直氣壯地道:“標下聽命於陛下。”
錢大誠聽得直冒冷汗,心說這個不爭氣的逆子怎能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人家再不得寵,終究還是太子。
他想為兒子打圓場來著,卻被追風搶在了前頭:“那照錢統領的意思,除了當今陛下,任何人都無權指責你嘍?”
“確是如此!”
“啪——”
追風手中的鞭子這次落在了他的另半邊臉上,這麽一來,兩邊臉上的鞭痕倒是挺對稱的,像卡通貓臉上的幾道胡須。
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被打臉,錢清覺得特別沒麵子,臉上火辣辣的疼,牙齒咬得咯吱咯吱響,他好歹也是禁衛軍統領,如何能咽下這口氣,惱羞成怒道:“來人!”
西郊大營的軍官大都是錢家的親信,他們隻認錢氏父子,不認其它人,哪怕你是皇親國戚,他們也不會將你當回事。
錢清這麽一喊,那些身上早已“烙”上“錢”字的士兵們立即拔刀向中間靠攏,弓箭手也拉了滿弓蓄勢待發。
東宮的那些隨從也不甘示弱,迅速抽刀緊緊護佑在太子身邊。
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追風卻是臨危不亂,依舊神采飛揚地坐在馬背上,靜靜地看著四周向中間壓縮靠攏的士兵。
嘴角勾出一絲冷笑,他不怕他們亂,就怕他們不夠亂,隻要這些人敢動手,那麽他便可以名正言順地給他們定個以下犯上聚眾謀逆的罪名,然後全部血洗幹淨。
毒瘤,割了會痛,然而,不割,隻會拖垮整個身體。
所以,長痛不如短痛。
圍觀的百姓頓時一片嘩然,他們隻知道白跡國的國師權傾朝野,一手遮天,沒想到他居然連太子都不放在眼中,看來過不了多久,白跡要變天了。
“你們要做什麽?造反嗎?都把刀給我收起來!”錢大誠齜牙咧嘴地衝過來,狠狠給了錢清一個大耳光。
聲音清脆響亮,打破了現場緊張的氣氛,剛剛燃起的硝煙味也瞬間消失。
士兵們陸續收刀入鞘,退回原位,追風擺擺手,東宮的那些隨從這才把兵器收起來。
當著這麽多百姓的麵,隻要不是鬧的太過分,追風覺得該收斂的時候還是有必要收斂一下。
至於錢大誠的這個巴掌,自然是故意打給那些老百姓看的,以此彰顯他錢某人有多麽家教和忠君愛國一般。
追風自然不會在意這些,換句話說,就算他介意,有用嗎?如今錢大誠深受皇恩,在朝中乃至整個白跡國可謂是呼風喚雨。
真不明白,為什麽皇帝老爹如此縱容著他們?
如今的西郊大營儼然也已經成了錢家的私人武裝,所謂的皇權在這裏根本就是浮雲,這是一件令人非常氣憤的事兒,他心裏很不舒服。
難怪那個錢清有事沒事總喜歡往西郊大營跑,看來他們在這些軍官身上沒少破費。
從太祖建國以來
,西營便是京師防禦的主幹力量,擔負著保衛京師的安寧,如果這些人都被收買了,那麽京師還叫京師嗎?
想到這裏,追風苦苦一笑,若無其事地暼了父子二人一眼,問:“國師準備如何處理這批戰俘?”
錢大誠畢恭畢敬地拱手,“回殿下,臣不過是奉旨……”
“奉誰的旨?”
“自然,自然是陛下。”
“聖旨在哪裏,拿來與我瞧瞧。”
“並無聖旨,是陛下口諭。”
“荒謬,處決戰俘如此大的事,陛下豈會口諭傳達。”
“太子若是不信,下臣願與您一同找陛下對質。”
“那倒不必,”追風擺手,目視著台下那群衣衫襤褸,麵如死寂的難民。
“不過是一群無辜的百姓,為什麽非要斬盡殺絕?”
“陛下說,他們當中有月氏的戰兵,所以,寧可錯殺也不可放過。”
“國師無需一直搬出陛下來壓我,我此番便是專程過來轉達陛下的承諾。”
“陛下?承諾?”
錢大誠一頭霧水,他自然不信太子的鬼話,他覺得這小子就是故意來找茬的。
追風道:“陛下的意思是無條件釋放這些手無寸鐵的牧民。”
“什麽?放了這些俘虜?”錢大誠不可思議地挑動眉頭,神色間露出一絲鄙夷,“敢問殿下可有陛下聖旨?”
“和你一樣,陛下的口諭。”見對方一臉的窘迫,追風語氣中帶著一絲淩厲:“怎麽?還要我說第二遍嗎?”
“殿下,並非下臣不肯放人,而是下臣奉陛下旨意……”
“那我也是奉旨辦事,難道說國師大人奉陛下口諭就是皇命,本太子卻是一文不值嘍。”
“下臣不敢。”
“好吧,你我同是皇命在身,那我也就不為難你了,這樣吧,放不放人,你我說了不算,聽聽百姓們的意見吧,群眾的眼睛才是雪亮的。”
追風的眼神在底下人群掃了一眼,已經喬裝成百姓的小六子衝他微微點頭,然後突然高喊了一聲:“太子威武!放人,放人,放人。”
他這麽一喊,現場氣氛立刻被烘托出來,人心都偏向弱勢群體,誰也不希望看到一群手無寸鐵的百姓被屠殺。
“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人群一片騷動,聲音此起彼伏,若非有士兵攔著,他們已經衝進來救下那批俘虜。
錢大誠完全懵了,其實事先他已經猜到了太子此行的目的,因此早就準備好了一套說詞,可人家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抿了抿嘴唇:“殿下,臣是奉陛下旨意處決這些俘虜,請恕臣不能遵命。”
“那你就拿出聖旨,我保證不再幹涉。”
“這……”錢大誠臉色超級不好看,卻仍是執拗道:“聖旨可以待處決完畢再補,殿下若是不信,可以事後去問陛下,臣不敢假傳聖旨。”
“處決幾百俘虜不是小事,既然陛下沒有聖旨,一切就按照百姓的意思,民心所向,眾望所歸,這才是我們白跡國最可愛的子民,陛下知道了也不會怪罪的。”
“太子殿下說笑了。”錢大誠心說什麽狗屁民心,不過是一群聚眾鬧事的刁民罷了,我錢某人一句話就可以讓他們煙消雲散。
“你看我的樣子像是在說笑嗎?”追風板著臉,“國師並非不知道,你要處決的這些不是戰俘,而是一些最低層的牧民,大家都認為隻要是月氏人都該殺,因為是他們殘暴不仁屠殺我們的同胞在先,但是,我們白跡是中原大國,向來以仁治國,大國自有大國的風範,倘若我們也像那些周邊小國一樣濫殺無辜,嗜殺成魔,那我們和野蠻人有何區別?”
錢大誠頓時語塞,錢清悄悄走過來小聲問他“同胞”是什麽意思,他直接訓斥了一句:“滾到一邊去。”
錢清麵紅耳赤地溜到了一邊。
太子說得慷慨激昂,加上小六子一個勁兒在底下“煽動”,在場百姓都極力擁護太子,錢大誠心裏有氣也隻能憋著,隻好同意放人。
那些月氏難民一開始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們覺得自己落在敵人手裏,根本就不可能有生還的可能,而今對方居然要放了自己,他們一下子還是難以接受的。
直到追風再三強調,並以太子身份作為擔保,他們方才陸陸續續地起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麵向白跡太子致以最崇高的月氏的禮節。
回來的路上,小六子對追風剛剛的一番話讚不絕口,其它隨從也覺得特別過癮,這次不僅救下了無辜的月氏百姓,還將那個一直飛揚跋扈的錢清給狠揍了一頓,實在是太解氣了。
追風卻沒有他們那般高興,他始終認為錢大誠這個人不太靠譜,便派一名隨從悄悄跟在那些難民後麵。
到了東宮門口便聞到了一股誘人的肉香,追風信步跨進院子,第一眼便看到一幕溫馨的畫麵,慕容皇後在一眾宮女的陪同下,親手烤著肉串,納蘭則用追風事先配好的醬料塗在烤好的肉串上麵,然後放入盤中。
“母後,納蘭。”追風笑嘻嘻地走到她們身邊,雙方的下人行過禮後,趕緊接手皇後和納蘭手中的活兒。
“納蘭見過殿下。”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來形容眼前的美人,除了仙女下凡,追風實在想不出任何一個可以描述的詞語,納蘭的美不同於一般的佳麗,她的身上有一股超凡脫俗的氣質,舉手投足間如夢似幻,卻又真實親切,就像追風記憶中影視劇裏的七仙女。
納蘭不僅容貌絕倫,更是母後身邊的智囊,可謂才貌雙全,這樣的美人隻怕在白跡國也難找出與之媲美的第二個。
“風兒。”看到自己的兒子好似被人點了穴似的,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兩隻眼睛一直盯著納蘭看。
再看納蘭的臉色,有些羞澀,有些尷尬,甚至,還有些欣喜,慕容皇後看在眼裏,喜在心裏,不過她還是有必要提醒一下。
堂堂太子,怎好失了儀態。
追風意識到自己的舉止有些失態了,忙道:“納蘭快快免禮。”
氣氛有些不妙了,很尷尬。
為了打破彼此間的這種尷尬,納蘭拿起一根烤串送到追風跟前:“殿下,納蘭剛剛和幾位公公學的,也不知道烤得如何,您幫忙嚐嚐。”
“不用嚐,光看顏色,以及散發出來的香味就知道它已經熟了。”
“原來如此。”納蘭點了點頭。
追風愜意一笑:“本來就是給你們烤的,結果有些事給耽擱了,納蘭,你還沒嚐過吧,嚐嚐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