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跡國的皇帝陛下不喜歡太子。
這在白跡國已經不是什麽秘密了。
聽說太子出生那年白跡國發生了太多的變故,加上朝中總有那麽一些喜歡搬弄是非的小人在皇帝麵前進饞,說太子是個怪胚,是不吉之兆。
“怪胚”這兩個字讓皇帝陛下不禁想起了一百多年前一手建立白跡帝國的太祖皇帝。
想當年白跡的太祖皇帝從乞丐到奴隸,從奴隸到將軍,從將軍到皇帝,那是何等的魄力和榮耀。
太子若能有太祖那般雄心壯誌,予國與予民,絕對稱得上是一件天大的幸事。
可在皇帝陛下看來,太子像太祖的假設一旦成立,那麽,白跡將會有滅頂之災。
皇帝陛下不知道的是,他的兒子,也就是追風太子,從來到這個世上的那一刻起,體內潛藏著另一個世界的記憶,時不時總會蹦出一些超乎凡人的想法。
十歲那年,太子心疼東宮洗衣服的宮女嬤嬤,特地發明了一種替代手工洗衣的工具,美其名曰為:洗衣機。
皇宮麵積太大,門卡太多,各宮主子們若想辦個事必須得由太監先去傳個話,追風便在各宮之間拉線根據聲音由震動而產生的原理,在線頭上裝上由竹子做成的簡易聽筒,這便是最原始的電話,既省時又省力。
此外,他還在宮裏建公廁,修澡堂,將男女區分開來,解決了男女共用一個茅房的尷尬……
不僅如此,他還憑借著腦海中的零散記憶,讓宮裏的尚衣間製作很多稀奇古怪的衣服,穿在身上既美觀又大方。
比如說能展現出女性身材的內衣內褲以及旗袍……
“太子殿下,您為何會知道這麽多?莫非這些都是書上學的嗎?”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麽會知道這些。”
下人們隻當是太子謙虛。
事實上追風是真的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種令人匪夷所思和莫名其妙的記憶。
隻是這些記憶並沒有給他帶來任何的優越感,尤其是他的這一係列革新舉措在皇帝陛下看來,簡直就是傷風敗俗、玩物喪誌的表現。
隻是這孩子再不成氣也是他的嫡長子,也是唯一的獨子,將來皇位必然由他繼承,可是如此般下去,將來如何成為一個合格的君主。
為此他特地從宮內宮外請來了許多優秀的老師教追風習文斷字,傳授武藝。
這天下完課,太傅們各自回家後,追風便讓幾個小黃門在院子裏擺起了由他親手研製的燒烤爐,烤起了肉串,昨日他和幾個小黃門偷偷溜到野外打了一隻野兔,便想著用竹簽串起來做些肉串,最近母親食欲不振,麵色蠟黃,希望這些新鮮的玩意兒能讓母親開開胃。
小
六子從外麵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聞到肉串的香味後不禁直咽口水,追風拿了根肉串放到嘴裏啃著,埋怨道:“毛毛燥燥,莫不是天塌下來了不成?”
小六子這才想起了正事,說道:“殿下,國師要殺那些俘虜。”
“什麽?”追風吐掉了嘴裏的肉串,幾個小黃門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撤掉了還在燃著火苗的燒烤爐。
數月前,月氏國突然襲擊白跡國的邊境,兩國之間以前雖有過不少摩擦,但那都是小打小鬧,但這一次月氏國顯然是有備而來,他們在白跡國領土上大肆屠殺白跡國子民,強占土地和財物,擄走許多年輕的女人和牛羊。
白跡國出動軍隊數萬人與月氏國交戰,白—軍大獲全勝,殲敵數以萬計,光俘虜就有四百多人,不過其中大部分都是些老少婦孺,真正的戰兵並不多。
皇帝陛下說過要留著這些人與月氏國交換被他們抓走的白—軍戰俘,而今國師竟然要殺了他們?莫非他要抗旨不成?
熙熙攘攘的金陵城如今已經亂成了一團,當地百姓聽說國師要在西郊大營集體處決那些月氏戰俘,陸陸續續趕到那裏圍觀。
老實說,白跡人恨死了月氏的這幫強盜,要不是他們屢犯邊境,便不會有戰爭,沒有戰爭就不會有家破人亡,妻離子散,如今聽說這夥人要被公然處決,實在是大快人心。
可是當他們趕到現場的時候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了,因為將被處決的並不是什麽戰俘,而是一群老少婦孺和老弱病殘。
殺一個雙手沾滿同胞鮮血的敵兵和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完全是兩種不一樣的感覺。
國師錢大誠此刻正坐在校台上的一張躺椅上,腆著一個大肚子,不合時宜地抖著二郎腿,像是在聽著戲園裏聽著昆曲似的,他一邊品著熱茶,一邊看著跪下台下抽泣的月氏俘虜。
這些人當中,年紀最大的已過花甲,最小的隻有十一二歲,他們被擄到白跡時便遭受了酷刑的折磨,很多人沒能挺過去,死在了大牢中。
盡管剩下這些人已經失去了往日在草原上的那般朝氣,但他們仍舊抱成一團,抬頭,目光堅定地看著藍天,蔚藍的天空這時候就像一麵大鏡子,倒映著他們那片溫馨的大草原。
年長的老者開始笑了,其它人也都跟著笑了。
笑得無拘無束,笑得沒心沒肺。
圍觀的白跡百姓非常納悶,心說這都死到臨頭了居然還能笑得出來,月氏人不怕死嗎?
四周皆是劍拔弩張的白跡士兵,還有四麵城牆上正張弓搭箭瞄向這邊的弓箭手,隻待國師一聲令下,底下這群月氏人將會被射成馬蜂窩。
禁衛軍統領錢清走到台上向錢大誠報告:“父親,人數
清點完畢,所有戰俘全部在此,總共兩百零八人。”
錢大誠點點頭,用手指扣了扣耳朵根子,皺著眉頭說道:“清兒,你覺得他們是在哭還是在笑呢?”
“明白了,父親。”錢清領會父親的意思,抬起右手直接下令:“弓箭手準備,預備……”
與此同時,追風率著東宮小黃門以及一眾護衛,策馬揚鞭從校場大門衝了進來,守門士兵自然是識得太子殿下的,但他們不久前便接到了命令,誰都可以放行,唯獨太子不行,一旦太子追問起來便說是皇帝陛下的說的。
士兵們舉起長戈擋住了追風等人的去路,一個小黃們怒喝一聲:“好大的膽子,竟敢連太子殿下都敢攔。”
“太子殿下恕罪,陛下有旨,處決俘虜期間,太子殿下不得入內?”
“幼稚!”追風淡淡一笑,他豈能不知這些都是錢國師的意思,並非皇帝老爹的旨意,話說這個錢某人已經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他不急不躁地勒緊韁繩,身下戰馬卻在這時打了一個響鼻,以此來發泄著對那些阻攔太子的士兵們的不滿。
“讓你們旗校官出來說話。”追風道。
不久,一個大黑臉挺著個大肚子走了出來,見到太子,他沒有想象中那麽緊張,反而陰陽怪氣地道:“太子殿下不好好在宮中待著,跑到這咱們這窮鄉僻壤的地方來,不妥吧?咱這裏很髒,可不比您那深宮內院舒適,太子殿下,您就別折騰了,還是請回吧。”
小黃門正要出口教訓他的傲慢無禮,追風卻已經道:“你剛剛在說什麽,抱歉,我沒聽清,近前說話。”
大黑臉隻得慢悠悠地走了過來,就在這時,一道寒芒從空中旋轉開來,鋒利的鋼刀從他眼前一劃而過,他隻覺脖子處一陣涼意,不可思議地瞪大眼睛……重重的身體砸在了已經被鮮血染紅了的地麵上。
“讓開!”
追風身先士卒,身後隨從也是一鼓作氣,那些守門士兵還沉浸在方才那一幕的恐懼中,再看地上的那具屍體,他們哪裏還敢去攔太子。
“住手!”
追風趕在執刑之前連人帶馬衝到校台上,錢大誠一驚,心裏暗罵了一句這些廢物,隻好馬上裝作一副笑臉。
雖然他打心底瞧不起這位太子,但當著眾軍士和百姓的麵,他自是不敢倚老賣老,立即起身俯首恭迎。
錢清卻沒他老子那般城府,依舊我行我素:“放……”
箭字尚未出口。
“啪——”的一聲。
追風快馬衝到他跟前,揮起鞭子抽在他臉上。
錢清手捂著右臉的一道鞭子落下的紅印,雙目死死盯著追風,惱道:“你敢打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