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刺殺
許雲懿靠在椅背上,輕輕閉上眼睛,耳邊蘇蕉與吳海的對話一句句傳進耳朵里,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像是海邊的揚起的浪,看不見的風,化為實物形式,砸在他的臉上,有點涼,還有點說不上來的疼痛。
想了半晌,還是將蘇蕉手機上連接藍牙的設置與重案組電腦連接,汪希一發現新的訊號接進來,立刻戴上耳機,錄音監控,同時連接邢昭的電腦,警車調轉方向,朝信號傳來的大概位置駛去。
蘇蕉手腕被綁的有些疼,動了動,麻繩挫過細膩的皮膚,好像有血流出來。
「曼珠沙華,一朵開在冥河邊界,連接生死的花,人說所有見到曼珠沙華的人都是被死神點中,即將收歸地獄,你現在帶著這朵花,就不怕莫名其妙死掉嗎?」
吳海像是聽到了什麼極好笑的事情,仰頭哈哈大笑,之後猛地一把扯住蘇蕉的衣領,嘶啦一聲,撕開一道直抵腰間裂口,指著她後背上鮮艷欲滴的血紅,表情猙獰道:「蘇小姐,你說我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死,那你呢,據我所知,你最近可一直沒有消停過,想好會在什麼時候突然面見死神,然後跟他一起看看走馬燈,說說自己生前做過了什麼嗎?」
蘇蕉被他布滿血絲的眼睛盯著,面上認識一片平靜,好像此時被撕開衣領,被人指著身後紋身的人不是自己,而是一個與自已一點都沒有關係的人,她只不過是一個旁觀者。
「如果死神突然把我帶走,我覺得在看到走馬燈之前,我會跟他說,讓我知道我是誰,曾經做過什麼事情,」錯開目光,看向那牆邊巨大的機器,默然半晌之後,突然嗤笑了一聲,「跟死亡相比,最讓我覺得痛苦的,是一片黑暗的過去。」
她好像突然明白為什麼電視劇中失憶的人即便知道自己的過去十分痛苦血腥,卻還是想要找回自己的記憶了,如同一種刻入骨髓的執念,那是屬於自己的東西,再難受,也要拿回來看看,舉著血淋淋的手,掏出心臟,撕碎,再塞回胸口。
工廠外有車駛過,速度很快,刺耳的鳴笛聲中還有孩子們不知天高地厚的尖叫,蘇蕉收回思緒,眉間一動,轉了話題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吳海瞥了窗外一眼,道:「這裡……對我來說,是一片世外桃源,可以洗滌心靈的地方。」
每次一到這裡,哪怕只是靠在牆邊,感受身後冰冷的溫度,都可以完全放鬆下來。
「你知道即便是冰,對有些人來說也是溫暖的嗎?」
他們平時活在比冰更冷的生活現實中,抬不起頭,直不起腰,感受不到所謂的愛,沒有人知道他們有多渴望一個柔軟的懷抱。
有的人會選擇在這樣的寒冷中終老,而有的人則會自己去尋找那個可以讓他釋懷放鬆的地方。
吳海眼底閃過一道紅光,跟自家妻子的手相比,屍體僵硬的骨節才會讓他知道自己還活著。他語氣哀婉,道:「聽說過城西化工廠嗎?」
蘇蕉聞言一愣,那個地方她當然知道,從上個月開始,關於「城西化工廠」鬧鬼的傳言如同插了翅膀,迅速席捲了全程八卦娛樂板塊,甚至還有膽大的直播愛好者挑了夜幕時分拉幫結夥過來探險,結果自然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看到,唯一的發現也不過是有人在機器旁邊看到了一攤血跡,還有一根已經斷掉的皮鞭。
他們現在原來是在這裡,怪不得,這裡會有破敗的機器,怪不得外面有汽車飛馳的聲音,化工廠外有個新廠區正在興建,拜這「鬼」新聞所賜,這邊地皮價格飛速下降,全城陰陽先生都被房地產老闆請來看了一遍風水,之後選了一塊勉強可用的地方,繼續大興土木。
蘇蕉目光透過工廠門縫看到外面有陰影聳動,揚了揚唇角,突然有點想開玩笑:「看不出來,你一個人還能影響全城房地產經濟,不過,你的影響力,怕是到今天就要到頭了。」
吳海一挑眉,走到蘇蕉面前,一把捏住她的下頜,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冰涼的手指摸到蘇蕉褲子上的扣子,輕輕一動,扣子解開了,「蘇小姐,我知道你在盤算著許警官什麼么時候會來救你,哼,死了這條心吧。」忽然想到了什麼,一抹詭異的笑容在吳海嘴角展開,「對了,他說我抓到你之後不能殺了你,但是,卻並沒有說我不可以動你,這麼一個精緻的處子之身,刺進去的感覺,一定會很刺激的吧。」
話音剛落,吳海正要有下一步動作,工廠大門轟然一聲巨響,漫天塵土中,許雲懿端著槍衝進來,如同一個從天而降的神祗,救苦救難於危急之時。
而對於這樣的場景,蘇蕉實在太過熟悉,冷冷的看了許雲懿一眼,心裡道:「這次……早了。」若是放在以前,對方不在她身上留下點痕迹,許雲懿決計不會衝進來救人。
明明已經在門外等了那麼久,再多等一會兒,也不過就是個「一如往常」,有什麼可性急的。蘇蕉眼底閃過一絲異樣,表情上仍是一片波瀾不驚。
吳海不知道從哪裡抽出來一把匕首抵在蘇蕉脖子上,動脈跳動,還能感受到一片冰涼,「許警官,終於見面了,你讓我等的好苦呢。」
這句話聽起來可算不上好聽,許雲懿眉間一皺,嘴唇抿緊,沒理他。
邢昭惡狠狠道:「你個變態,槍頂在腦門上還能這麼囂張。」
吳海突然湊近蘇蕉臉邊,笑道:「有什麼不能囂張的,蘇小姐在我手上,你們還能把我怎麼樣?殺了我?那我們可以試試是子彈快,還是我的刀快,縱使你們槍法精準,我也可以拉上蘇小姐陪我,哈哈哈,男人啊,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對不對。」
他說話的時候一直看著許雲懿像是要從他的表情中看出不舍,看出掙扎,他斷定蘇蕉在許雲懿心裡的位置不同尋常,他不可能讓給蘇蕉輕易犯險。
只是許雲懿並沒有給他任何反饋,端槍的手穩如泰山,與蘇蕉對視一眼,之後手指突然一動,砰地一聲一槍開出,飛速旋轉的子彈擦著蘇蕉的手腕將繩子擦斷。蘇蕉立刻掙脫束縛,在聽到槍聲的同時脖子猛地向後一仰,躲開了吳海揮過來的刀刃,腳尖在地上重重一點借著衝力推倒了椅子,之後許雲懿眼前一花,原本握在吳海手中的匕首已經到了蘇蕉手上,還沒來得及出聲制止,銀亮的鋒刃噗的一聲刺進了吳海胸腔之中,直擊要害。
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對身體的消耗也非常大,匕首都沒有從吳海身上拔出來,蘇蕉撐著地面踉踉蹌蹌站了起來,許雲懿來到他旁邊,薄唇動了動,像是有什麼話要說,卻終究沒有說出來。
吳海躺在地上,有進氣沒出氣,可臉上的表情卻並沒有痛苦,他努力瞪著眼睛看向許雲懿,一張嘴咳出滿口血,「許雲懿,你,你鬥不過他,鬥不過……」
邢昭衝過來時正好聽到這句話,一把按在吳海傷口處,焦急地問他:「誰,你說的他,是誰!」然而話沒說完,吳海瞳孔已經散開,瞪大的雙眼裡還倒映著許雲懿冷峻的神色,唇角誇張地揚著,如同一面迎風召展的旗,放肆,張狂,肆無忌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