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折磨

  許雲懿推開重案組大門時大家正在吃飯,付筱衣服都沒有換下來,回頭看到一張漆黑的臉,愣了愣,再看他手裡的手機,什麼都明白了。


  「汪希,把這裡所有可以用的監控全部調出來,從昨晚十一點三十到今天早上五點零七,一秒鐘都不能漏掉,」在全市地圖上圈出蘇蕉走過的路指給汪希,之後凌厲的目光轉向邢昭,「帶上所有人跟我走,排查。」


  邢昭一愣,「全部排查?」雖然三條街和一個橋洞路程上並不長,但是這裡在城郊算是一個貿易中心,商店大排檔沒有一千也有幾百,一一排查,絕對是個非常大的工程量。


  許雲懿完全沒有理會邢昭的詢問,幾大步上了車,風馳電掣消失在眾人的視線中。


  重案組中所有人對視一眼,對許雲懿突然地急躁有人心中瞭然,有人困惑不解,但也都按著他的指揮行動起來了。


  付筱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紅裙子,作為警察,對於人口失蹤並且明確此人落入危險分子手裡,第一個反應便應該是救人,可此時,付筱的心底竟然有一種非常不好的想法——也許蘇蕉從此消失,也不是個壞事。


  ……


  蘇蕉醒來時口鼻間還有一股濃重的乙醚味道,皺了皺眉,朝四周打量一圈,這裡應該是一個廢舊工廠,巨大的機器已經銹跡斑斑,像是一個行將就木的老頭,佝僂著腰,站在牆邊。而她自己則被綁在椅子上,完全動彈不得。


  在那機器旁邊還有一個身影,腰身跟這機器一樣佝僂著,臉上看起來不過是四十幾歲的年紀,如果只看背影,竟像是六十歲。這人平時的壓力怕是不小。


  吳海聽到椅子上有聲音,轉頭看向蘇蕉,揚了揚嘴角,朝她走過來,「我以為你會中午才醒過來,這才早晨七點,你還真是讓我意外。」


  不哭不鬧,不怕不叫,冷靜的不像是個活生生的人。可越是這樣的人,越是能勾起吳海的興趣。


  「蘇小姐。」吳海蹲下來,竟然是個單膝跪地的姿勢,仰頭看著她,「你看過我殺了的兩個人,你真一點都不怕我?」


  蘇蕉與她對視,明亮的眸子里映出窗外剛剛投射進來的陽光,「怕又怎麼樣,你就能放了我?」


  吳海一陣大笑,像是要生生把自己笑死,「對對對,你說得對,怕又怎麼樣,誰又能放了誰。我不能放了你,她也不能放了我,我們就這樣,一個折磨一個,一直到死!哈哈哈——」突然止住笑聲,目光一片陰毒,咬牙切齒說了四個字,「死無全屍!」


  蘇蕉看著吳海表情一點點癲狂起來,從大笑,到怨毒,再到詛咒,這人心裡一定有事,而且跟紅裙子有關。


  「喂,」蘇蕉微微揚起唇角,叫了他一聲,「雖然不知道你說這麼多,都是在說誰,但是,能跟紅裙子結緣,你的眼光還是很與眾不同。」


  如同一根狼牙毒刺,此話一處,吳海愣了一下,之後猛地一把掐住蘇蕉的脖子,惡狠狠道,「你什麼都不知道,我勸你最好不要亂猜,我知道你的推理能力很強,但是推理並不代表一切。」


  蘇蕉呼吸困難,臉上充血漲紅,還是從牙縫裡擠出一句話,道:「可是你的眼睛告訴我,你對紅色,充滿了恨意,它讓你恐懼。」


  前天夜裡的情景在蘇蕉簡單的一句話中如同滔天洪水朝吳海涌了過來,劉麗麗哭鬧著將他推到牆上,指甲狠狠抓進他的肉里,一下一下,連皮帶血濺了一身,本應是一對夫妻聞言蜜語相互訴說一天情話的時間,吳海卻僵直地背靠牆面站著,生不如死。


  他不明白,愛情,這種溫養在內心深處的感情,不是應該如密甜如雨潤的嗎?可他現在除了撕心裂肺的疼痛,他什麼都感受不到。


  為什麼不反抗?


  不行的,劉麗麗有十幾種辦法讓他在出現反抗動作之前將其扼殺在搖籃中。


  他不能反抗。


  這一忍,便是兩年,七百多個日夜,直到半個月前從大學城KTV出來,看到姜小美穿著一身紅裙子,抱了抱李楠,之後卻滿臉嫌惡地對她說了一聲對不起,壓抑的感情瞬間沖開桎梏,如同一頭猛獸,衝進了他的腦海。


  他一路跟著李楠,看他將姜小美拖進小屋,順手抄起立在門口的木棍,狠狠朝李楠後腦上打了一下,鮮血迸濺之時,吳海才反應過來自己幹了什麼,他想住手,然後趕緊逃走,可此時姜小美一臉驚恐的看著他,抱著胸前鮮紅的裙子,那張寫滿弱小可憐的臉,竟然在他的眼裡恍惚間變成了劉麗麗的樣子,異樣的刺激最終將吳海邁出門檻的腳拉了回來……


  「我知道李楠在護城河邊有一個彩鋼房,用來充氣球,但是最近警察嚴打,他已經很久沒有過去了,正好,我就帶著姜小美,他的女人,一起過去,然後在他的底盤上,好好嘗嘗這個高傲的妞兒到底是個什麼滋味,是什麼樣的洞口,可以拴住李楠這條倔性的長龍,」吳海想到了當天將姜小美壓在身/下的場景,抹了抹嘴唇,「哼,還真是個好苗子,不過也是個浪痞子,我還動沒幾下,嘗到了甜頭,竟然主動過來迎合。」


  蘇蕉在吳海說話時修長的手指摸進腰帶下,輕輕一動,一個淺藍色光點,亮了起來。


  「那你最後為什麼還要殺了姜小美,她那麼膽小的性格,而且又這麼配合你,只要你稍微威脅一下,她肯定不敢報警。」


  吳海冷哼一聲,從回憶中轉醒過來,「我殺她不是怕她報警,只是想試試,用這雙手在別人身上作惡,到底是一種什麼體驗。」試過才知道,肉體開裂,鮮紅的鮮血如小溪般潺潺流出,果然如同一場視覺上的饕餮盛宴。


  也正是由此開始,吳海迷上了這種他所謂的「人體藝術」,尤其迷戀切割開那些紅衣女人的皮膚,然後將他們一點點弄死……七百多天的壓抑在一瞬間得到釋放。那種快感,即便是氣球,也給不了。


  蘇蕉視線在吳海身上轉了一圈,忽然看到他這一身褶皺的西服第二顆扣子上刻著一朵曼珠沙華,只是沒有塗上顏色,看得並不清晰,頓了頓,問他道:「那你跟曼珠沙華又有什麼關係。」


  吳海猛然回頭,雙眼瞪圓,滿是興奮地瞪著她,咧嘴道:「曼珠沙華是我的圖騰,是我的神,是它給了我力量,讓我可以重新做人,蘇小姐,我知道你的身上也有,所以,我們本應是同一種人。」


  郊外,重案組警車裡,許雲懿將蘇蕉的手機擺在副駕駛座位上,聽著兩人的對話從聽筒中傳出來,雙眉越皺越深。


  連環虐殺案到現在應該算是告破,只要找到這個兇手,就可以結案,可是,那兩人關於曼珠沙華的話題,卻又將這個案子引到了另一個層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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