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燕思空回到家中,取出了幾件珍寶,交給阿力,讓他分幾個當鋪當掉,再將銀子換成銀票。
雖然眼下還未發生什麼,但他習慣了未雨綢繆。
他也希望一切只是他過慮了,也許封劍平回京,只是交出部分兵權,讓朝廷削減部分軍備,就能平息是非,但他讀史無數,深知無論如何改朝換代、滄海桑田,惟有人心是不會變的。他希望封劍平不要冒這個險,因為冒險的代價可能是致命的。
如顏子廉所言,第二天,昭武帝制詔,說因太后的凶禮不夠隆重,有損孝道,才使上天降怒,所以不僅要重新選陵,還命距京千里之內的所有藩王,回京弔唁,即刻就要啟程。
這道聖旨可謂一石激起千層浪,昭武帝性格優柔寡斷,做事從不曾如此強硬過,不能不令人懷疑其背後的目的。
但聖旨既已出,為人臣者當唯命是從,十幾個傳令官快馬離京,奔赴各個藩王的所在地。
燕思空不知封野考慮得如何了,倆人白天不敢碰面,只能等到深夜,若再猶豫不決,聖旨會比封野的密信先一步到達,介時封劍平會如何定奪,他們就一點底都沒有了。
可他苦等了一晚上,封野並沒有來找他。
京中流言四起,大部分人都覺得封劍平恐怕不會回來,若他當真不回來,註定要引來一場大戰,如何能不令人不安,燕思空更是心焦不已,卻毫無辦法。
又過了兩日,封野才出現在了燕思空面前。
燕思空每天都灌上一壺濃茶,就怕自己睡著了,他迫切地想要見到封野,想要知道封野究竟做了什麼決定。
封野顯然這些時日也是寢食難安,眼圈一片青黑。
燕思空忐忑地看著他,任其平素伶牙俐齒,此時卻只能緘默地等待。
封野開口了,聲音低沉:「我昨日想回景山大營,卻被城門守將攔住了。」
燕思空心中一緊:「以何理由?」
「沒有理由。」封野眯起眼睛,「我想去找趙將軍商議,但皇上已不准我離京了。」
「那信……」
「我已命人悄悄送出了,卻不知能不能趕在聖旨之前。」封野嘆了一聲,「你說得對,我爹若回來,恐怕凶多吉少,但是……但是,『謀反』,豈是兒戲。」他明知四下無人,說到那兩個字事,依然下意識地壓低了音量。
「當然不是兒戲,而是誅九族的大罪。」燕思空正色道,「說非形勢逼人,我連提都不敢提。」
「我知道。」封野閉上眼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當他放下手,睜開雙目時,眼眸已變得異常凌厲,「我苦思了一夜,在信中留了暗語,勸我爹千萬不要回朝,他若決定起事,我自有辦法逃出京城。」
燕思空只覺心臟狂跳,他直勾勾地盯著封野:「我還是那句話,生死相隨。」
「我已讓薛伯準備,一旦得到消息,便馬上離京。」封野拉住燕思空的手,「到時你留在京中,萬事都要小心。」
「放心吧,你我裡應外合,則無堅不摧。」燕思空渾身都在顫抖,但眼神無比地堅毅。
封野將燕思空抱進懷中:「你在害怕嗎。」
燕思空苦笑道:「難道你不怕嗎。」
封野也笑了笑:「我已很久不曾覺得害怕,但做出決斷的那一刻,我是真的有些害怕。」
燕思空抬起頭,捧著封野的臉,端詳了一會兒,才輕輕吻住他的唇,倆人熱烈又不失溫柔地親吻著,彷彿僅僅是這樣唇齒相交,就能汲取對方的熱度來溫暖彼此。浮世萬千,只有眼前人最可貴。
「空兒,別怕,若我封家得了天下,我會為你實現所有的心愿。」封野撫摸著燕思空的面頰,「你我二人攜手,就如兒時所言,開太平享盛世。」
燕思空用力點頭,眸中燃燒著獵獵焰火。他道:「你當真有辦法安全離京?」
「從我回到京城的那一天,就開始給自己準備後路了,如今各個環節都已安插了死士,一旦得到暗號,馬上會為我備好一切,我不敢說一定萬無一失,但應該不成問題。」封野皺了皺眉,「只是,魂兒和醉紅還在景山,我無論如何不能把魂兒扔下。」
「你如今不便出城,可否派薛伯去把魂兒接到安全的地方?」
「整個王府現在怕是都被人盯著,我是從密道出來的,薛伯出去也不安全。」
「還有其他人能辦嗎?」
「魂兒只認我和薛伯。」封野道,「現在只能且行且看了,反正他們在景山都很安全,只要我能順利逃出去,定會回去接他們。」
燕思空心中稍安:「待你離京之後,我們可以通過佘准聯絡。」
封野撇撇嘴,不大情願,但也未置可否。
「大同距京六百餘里,若快速行軍,十日內可達,但京師有三萬衛戍軍,十日時間,足夠召集至少六萬兵馬勤王,此事若要穩妥,得有趙傅義將軍協力才行。」
「他隨曾是我爹的舊部,但恐怕……」封野搖了搖頭,「空兒,現在談論這個,其實尚早。」
「尚早?」燕思空反問道。
封野正色道:「你可是忘了一個最重要的事。」
「什麼?」
「萬一我爹回京了呢。」
燕思空愣住了:「以殿下的智勇,不會自投羅網吧。」
「你不了解我爹。」封野凝重道,「我亦不知道,他會如何抉擇。」
燕思空心中更加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