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少年路 第五章 離開
清晨的陽光照射著下方的樹木，在地上投射出一片片斑駁的樹影，山林中兩個小小的身影一前一後的走著。江流拉著尹惜竹尋找著什麽，尹惜竹緊緊地跟著江流緊張的看著周圍。
過了一會，兩人在一棵巨大的樹木之前停了下來，尹惜竹從江流身後探出頭看著這棵大樹。眼前的這棵大樹非常的粗壯得需要四五個人才能環抱過來，大樹也很高卻沒有樹葉，竟然是一棵枯樹。
江流走上前去，在大樹根部的草叢中摸索著。似乎是找到了什麽，江流竟然低身走了進去。眼看著消失了大半個身子的江流，尹惜竹抓著江流的手慌亂的向後拉。被拉出來的江流看著身後滿臉淚水的尹惜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趕忙伸手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接著江流帶著尹惜竹低身走了進去。
眼前竟然是大樹的內部，裏麵的的空間能夠容納四五個人，這是一個樹洞，不知道什麽原因這麽大的一棵樹死了，還留下一個這麽大的樹洞。這是之前獵戶們打獵時發現的，後來為了防止冬天被困在山中，獵戶們便將這個樹洞當做一個避難所，時不時的往裏麵存放一些東西。有一年冬天江流便被獵戶們帶到了這個樹洞，這麽長時間過去了江流竟然帶著尹惜竹找到了這個樹洞。隻是今年還沒有到冬天，也不知道獵戶們有沒有在裏麵儲存東西。
江流讓尹惜竹坐在一旁，便開始在樹洞中搜尋著，樹洞的一旁放著一個水囊，江流將水囊拿起晃了晃，裏麵竟然有水，趕忙將水囊打開遞給了尹惜竹。尹惜竹拿著水囊小口的喝著，江流蹲在一旁翻找著。江流找到了一捆繩子和兩個被油紙包著的火石。這時尹惜竹將水囊遞給了江流，或許是因為昨晚太過緊張，接過水囊江流大口的喝著，竟然把水喝光了。江流一臉尷尬的看著空空的水囊，看著身旁的尹惜竹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而尹惜竹的臉上也透出了些許笑意。
“咕”
江流抬頭看向尹惜竹，尹惜竹看到江流看向自己害羞的低下了頭。
“咕”尹惜竹的頭越來越低，“我……我出去找些吃的。”江流支支吾吾開口的說道。聽到江流要出去尹惜竹趕緊抬起了頭緊張的看著江流。江流剛要走，看到尹惜竹眼睛紅紅的看著自己，趕忙回來。“.……沒事的惜竹。”尹惜竹咬著嘴唇，淚水順著臉龐流下。看著尹惜竹江流手忙腳亂，也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哭聲漸漸變小，尹惜竹小聲抽泣著。
“咕”尹惜竹連忙將頭低下，江流摸了摸尹惜竹的頭說道：“別怕，這裏很安全，我很快就回來。”看著雙眼紅腫的尹惜竹點了點頭，江流低身走出了樹洞。
……
江流在山林中走著，他對這片山林太熟悉了，看著眼前的一草一木，不一會他的衣服裏就兜滿了各種野果。看著滿兜
的野果，江流便想回去，這時江流聞到一股不一樣的味道，江流順著氣味走到一個草叢旁，氣味越來越濃倒像是腥氣，應該就是這裏了，江流伸手撥開草叢，。
“咚咚咚……”江流懷中的野果灑落在地，江流呆呆看著眼前的景象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一個頭上戴著護額的頭顱出現在眼前，草叢中散落著五具屍體，正是鎮子上的獵戶們，草地上滿是暗紅色的血跡。周獵戶手腳都被切斷，脖子被切掉了一半，瞪大的眼睛對著江流，剩下的四人手腳頭顱都被割掉散落在地，一股濃鬱的血腥味撲麵而來。
“嘔”江流猛然轉身大口的嘔吐著。
過了許久，江流趴在地上抽搐著，他已經沒有東西能夠在吐出來了。江流眼眶通紅，雙手緊緊地握著，站起身，江流走進草叢。看著眼前的慘狀，少年的身體不斷地顫抖著，“啪”江流狠狠的扇了自己一下，撿起地上的一根斷矛，走向旁邊的草地，跪在地上一下一下的挖著。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江流跪在草地上呆呆的看著眼前的墳墓。“砰”江流的頭重重的磕在地上，接著第二下，第三下……。江流站起來，拔起插在地上的斷矛，深深的看了一眼轉身離去。
樹洞中，尹惜竹抱著雙腿蜷縮在角落身體不停地顫抖著。突然外麵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尹惜竹一臉驚恐的看著樹洞的洞口。一道身影低身走了進來，看著眼前的身影尹惜竹愣在原地。江流手中拿著斷矛滿身泥土身上還有著些許血跡，江流將懷中的野果放在地上。抬頭看著尹惜竹。尹惜竹猛然撲過來抱著江流嚎啕大哭，江流抱著尹惜竹，雙眼無神的盯著地麵。
“明天回鎮上看看吧。”江流聲音沙啞的說道，尹惜竹的聽到後驚慌的搖著頭，江流沒有在說什麽。夜晚，樹洞中點著一堆篝火，江流低頭看著放在地上的斷矛。
第二天，天漸漸地亮了。滿眼血絲的江流拿起斷矛起身走向洞口。“我……我也去。”江流轉頭看著雙眼紅腫的尹惜竹，走出了樹洞。
山林中，兩個小小的身影向山下走著。
小鎮前，兩人看著眼前已經成為廢墟的小鎮。“爹爹！”看到地上一具被斬斷雙手的屍體尹惜竹大哭著撲了過去，尹正平的雙眼依然看著兩人離去的方向。看到大哭的尹惜竹，看著眼前的廢墟。他的雙手緊緊的攥著，指甲嵌進肉裏，鮮血順著指縫滴落。江流拿起一把落在街道上的鐵鍬，走到鎮口的土地上一下一下的挖著。
渾身滿是泥土的江流憑著記憶走到了學堂，曾經的學堂現在隻剩下一口破碎的大缸，裏麵的荷花被烤的枯幹。江流走向大堂，這個曾經坐滿了學生的學堂，灰燼中江流撿起被燒的隻剩一半的戒尺緊緊地攥在手中，一旁的水池中水已經沒了，兩條大魚躺在水池中。江流轉身向學堂外走去，“啪”原本不動的兩條
魚翹起尾巴撲騰了一下。，
太陽向西落去，如血般的殘陽灑落在廢墟之上。小鎮外有一個很大的土坑，江流一具一具的把小鎮上的屍體放入土坑。一具兩具.……不知道搬了多少具，少年累倒了一次又一次，土坑漸漸的被屍體填滿。夜晚降臨，今天的夜空沒有月亮，漆黑一片的黑夜中，一個火把插在一個巨大的墳墓前，江流跪在墳墓前，身邊跪著不知道哭暈了多少次的尹惜竹。
“李先生、尹老爺、黃掌櫃、周嬸.……”江流一個名字一個名字的念著，“方恒、大虎、二牛.……”河源鎮，除了尹惜竹和江流，全鎮老小三百二十五口全部都在這個巨大的墳墓之中。江流看著眼前的巨大墳墓卻沒有在流下一滴眼淚，江流對著墳墓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轉身順著這條他不知道走了多少遍的路向他的家走去。
……
一個被籬笆圍起來的小院，一個火把插在小院中，搖曳的火光在漆黑的夜晚中照亮著小院。院中有著一個剛剛被填好的墳墓，一個少年跪在墳墓前，就這樣跪著。不知道過了多久，“爺爺，我要走了。”少年聲音沙啞的說道。看著眼前的墳墓少年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鮮血順著少年的額頭流下，而少年仿佛沒有感覺到。
少年起身，拔起插在地上的火把，走到墳墓後麵破舊的小屋前。少年伸手一扔，翻滾的火苗落進了這個簡陋而又破舊的小屋。看著火苗一點一點爬上屋頂，少年轉身離開。身後熊熊的火焰吞噬了這個簡陋卻又溫暖的小屋。
……
天漸漸的要的亮了，江流和尹惜竹跪在小鎮外的墳墓前。
“爹爹、阿娘，惜竹要走了。”尹惜竹跪在墳前哽咽著說道。
“江流兒會給你們報仇的。”江流兒張口聲音沙啞的說道。
江流兒起身，拉起旁邊已經沒有力氣的尹惜竹。轉身離開小鎮，離開了這個他生活了十年的小鎮。
“大哥，等學堂休堂了咱們去遊泳吧。”
“江流，以後切不可再遲到。”
“江流兒，你下次再來的這麽慢我可就不等你了。”
“嘿嘿，你看江流兒這是我爹昨天打來的野雞，你嚐嚐可香了。”
“江流兒……”
小鎮上的一幕幕浮現在江流的腦海中，曾經嬉笑玩鬧的方恒、嚴厲卻又善良的李先生、藥店夥計、周大虎……，小鎮上每個人的樣子在江流兒的眼前晃過，一步兩步江流距離小鎮越來越遠。
天空一片灰蒙蒙的，後陽山巨大的輪廓浮現在黎明之中，小路上兩個身影漸漸向著後陽山走去。少年拉著少女，走著走著，一滴淚順著少年的眼角滑落，落在地上四散而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