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發現母親
喝下聖水后，沙僧只覺得渾身都暖洋洋的，整個人宛如微醺。
沙僧腦中忽然冒出一股清涼，沖淡了那股微醺之感，沙僧醒來，暗中警惕，但臉上仍舊維持剛才的表情。
大主教按住他的額頭，聲音低沉，帶著奇怪的韻律：「孩子，告訴我你的名字。」
沙僧張口，戚少言這三個字已經到了喉嚨口，他與自己的意識抗爭：「……我叫……沙僧。」
剛才喝的聖水一定有問題，還有這個大主教，他應該是精神類的符紋能力者。沙僧拚命維持清醒的意識，不讓自己被催眠，表面又要做出被催眠的樣子來，真是難為死他了。
還好腦中那股清涼感一直沒有消失，且每次在他快要被大主教的聲音迷惑時就會澆他一盆冰水，絕對提神醒腦。
大主教等人大概也沒有想到這個十來歲的少年還保持著清醒的意識，接下來大主教又問了一些常識問題，比如你今年多大，你父親叫什麼，你有幾個兄弟姐妹，你是什麼種族的人等等。
沙僧一一回答，且回答得毫無遲疑。
大主教見他們調查得到的信息和沙僧所說全部吻合，臉上都帶了更多的微笑。
「你師父是誰？他是什麼種族？他現在在哪裡？」重頭戲來了。
沙僧迷迷糊糊地道：「我師父自號符紋大聖，他是獼猴族，他……我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裡，我母親去世他就走了，說讓我跟我父親回家。」
大主教和章友主教幾人互看。
大主教繼續詢問了沙僧幾個問題，比如他比賽時製作的針對掠奪者的符紋是他師父傳授，還是他自己琢磨出來。
沙僧回答是他自己琢磨出來，他師父也給了他很多指點。
大主教問的這些問題，都有人在旁邊做記錄，這些以後就是沙僧的根腳，一旦沙僧說謊，他們調查根腳就能查出。
「你為什麼叫加入宇宙神教？」
「因為……我想找到我媽媽。」
「你媽媽在宇宙神教？」
「不，媽媽已經不在了，有人告訴我，信仰宇宙神，他就會讓我再次見到我母親。」
大主教忍不住彎起唇角，「你說得對，只要你忠心信仰宇宙神，你會見到你想見的人。」
這場入教洗禮整整進行了半個小時，大主教把他問過的問題不按照順序又挑了幾個詢問，反反覆復直到確認沙僧回答的都是「真話」。
之後，大主教開始背誦教義，試圖給少年加深記憶，讓他從靈魂就開始信仰宇宙神。
「啪，啪。」大主教輕輕拍了拍少年的額頭。
沙僧眨了眨眼睛，似乎從一場美麗的夢幻中剛剛醒來。
大主教和藹地道：「孩子，你已經受到了宇宙神的認可，從此你就是我們宇宙神教的一員，願神愛你。」
「謝謝，也願神愛您。」沙僧滿臉激動。
大主教對旁邊招手，一名外表不太一樣的蟻人兵走過來。
那名蟻人兵的觸角很長，伸過來碰到沙僧的脖頸，輕輕摩擦了下。
蟻人兵退下。
大主教跟少年解釋：「這是自己人的表示，有這個你才能在教內自由行走，神的領地不容侵犯，自然不能允許不信仰神的人胡亂打擾他的休息。」
沙僧暗中吐出一口氣，總算拿到通行證了。不過這種氣味類通行證也有一個不好，就是他到哪裡都會留下痕迹，也許他得想辦法分析出這種氣味的成分，如果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可以想法擬態出那人的氣味。
「每個人的氣味都不一樣嗎？」少年一副好學的模樣問。
大主教笑起來，「當然。這位是蟻人兵的統領，他分泌出來的味道只有蟻人才能辨識，加上你個人的體味后就形成了你個人獨有的新體味。」
沙僧想問，那蟻人是單單分辨蟻人統領分泌出來的味道，還是分辨融合后的個人味道，但他擔心這個問題問出來會暴露他的心思，就忍住了。
誰知大主教竟主動跟他說：「我們蟻人兵的嗅覺在得到神的恩賜后，比一些擅長嗅覺的種族還要厲害，他們能分辨和記住教內每個人不同的氣味。非教內人士的氣味，他們雖然不能分辨到誰是誰，卻能判斷出他是否教內人。」
沙僧擔心道：「那我洗澡會不會把味道洗掉？」
「哈哈，如果這麼容易洗掉，又怎麼會請統領親自過來？」大主教笑。
沙僧呼口氣。
「孩子，恭喜你，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神教中的一員，按照我們之前與你說定的條件，你從今天起將享有等同於主教的部分權利，你將擁有名譽主教的身份，其他教徒和教長見到你都需要向你行禮。」大主教從身邊人捧著的托盤中拿起一條相當於主教身份的肩帶，親自掛到少年身上。
「我們給你安排了起居室和符紋工作間，等會兒章友主教會帶你過去，希望你能在教內過得開心，如果有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找章友主教反應。如果他處理不了，你可以直接來找我。」
如果不是親身感受過宇宙神教的兇殘，沙僧都要被這位大主教的親切和藹給感動了。
過後，沙僧被章友帶去他以後的起居室和工作間。有人過來，把沙僧留在浴室的大袋子拿過來，那裡面裝著他從家裡帶來的東西。
他的起居室和工作間全都在一起，是個大套房。看陽台，他應該住在教堂後方的上層。
沙僧還以為自己會和宇宙神教內部的其他符紋師一起工作，沒想到竟然是單獨的工作間。
沙僧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房間，又判斷了一下房間所在的方位，心想他是不是還沒有完全取得宇宙神教的信任？
「明天符紋協會的人會來找你，關係到你在決賽中製作的那枚防止掠奪者種子寄生的符紋。對此，你有什麼想法嗎？」章友問。
沙僧一臉信任地說：「我不太懂這個，如果章主教方便，明天能過來幫我和協會的人談嗎？」
章友笑容加深，「當然，這是我的榮幸。」
「謝謝您。」沙僧彎身從他帶來的大袋子里拿出一枚符紋骨牌，雙手遞給章友主教，「這是我自己製作的，算是小小禮物，還請您收下。」
章友剛想要拒絕，就聽少年說道：「這是我比試結束后，回去又琢磨了一段時間繪製出來的新的防寄生的符紋骨牌，它的效用要比我在決賽中製作的那枚還要強，它不但能防寄生，還能在掠奪者種子攜帶者和成熟體的掠奪者靠近時提醒你，這枚符紋我建議你貼身攜帶，如果你感到骨牌在發熱，那就表示你周圍有掠奪者存在。」
章友一聽這枚符紋的功能如此強大，當下就把拒絕的話咽回去，改為了感謝，「那真是太有用了，我就厚臉皮收下。」
收下禮物的章友對待沙僧的態度更加親切友好，還提前透露了一些內容：「你畢竟剛進入本教，信任需要時間積累，你現在不用著急其他，先把防寄生的符紋多製作一些，如果你做得好，一定會得到神的恩賜。而且神的恩賜可不止能獲得一次，當然，你獲得的次數越多，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多，加油吧，少年！」
「好！」少年一副要為了神的恩賜拼搏的模樣。
章友滿意離去，沙僧環視周圍，石頭原本還想以助手的身份進來幫他，但至少目前看來很難，也許要等到他獲得第一次神的恩賜后。
轉眼三個月過去，外人看來，沙僧那個男孩特別愛符紋，也特別有耐心，來到神教后，既不搞鑽營，也不到處瞎摸，天天就待在自己的工作間里搗鼓符紋。
他還特別大方，因為他忙起來經常忘記吃飯，經過章友主教親自吩咐，之後就有人每天去給他送飯菜。少年就把自己製作的一些符紋骨牌送給了送飯菜給他的人，有蟻人兵帶他來家人來見他，他也給蟻人兵塞了符紋骨牌。
一時，沙僧在宇宙神教宗教內部的口評非常好。
實際上，沙僧除了製作符紋以外，他大量的時間都用來探索這座總教堂。
他也成功找到了地下的建築群，但是他還是沒有找到石頭跟他預示的「寒冷的氣流和巨大的冰塊」，倒是有幾次，他差點給蟻人兵發現。
不過還好，他躲在工作間內花了大量時間分析身體中蟻人留下來的氣味，這對於他不是什麼難事，他只要利用草藥感知能力把那些氣味分子全部提取出來就可以。
然後他又利用無影絲從章友等其他教派人員身上竊取到他們一點體液，辛辛苦苦地提煉出蟻人分泌的那一點點獨特氣味，再進行對比分析。
之後他發現，蟻人兵確實可以分辨出單獨的個人味道，於是他再次竊取體液，提取出個人的混合體味，然後吸入自己身體進行擬態。
為什麼要這麼麻煩？因為這座教堂乃至下面的那個巨大地下建築群內竟然不見一隻老鼠蟑螂蜘蛛等這些常見的小生靈。
教堂上方建築還好，下方的地下建築群竟然利用符紋拒絕了所有沒有帶有蟻人氣味的生靈進入，只要有那麼一個非我族類進入，蟻人兵立刻就能察覺，並可以用最快速度包圍過去。
如此嚴密的防守，怪不得宇宙神教發展到現在搞出那麼多事，不但沒有被人端掉，還越發展越大，只對方的小心謹慎就遠勝媧族那邊。
戚少言已經用了擬態能力，可是除了章友，其他教派人員在進入地下建築群后都無法深入。但他又不能經常使用章友的外形，免得引起懷疑。這讓他很後悔，應該在初見到那位大主教時，就把他的體味也竊取一點過來就好了。
就在戚少言一籌莫展，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把整個地下建築群都探遍時，機會終於來了。
因為他這三個月的優異表現和大量付出——他上交了很多枚防掠奪者種子寄生的符紋。這些符紋無疑給宇宙神教帶來了極大的利益，哪怕有符文協會從中分一杯羹，但人在宇宙神教，且宇宙神教的勢力也大，大頭利益就註定要落在宇宙神教頭上。
對於教會中這位奉獻出了傑出貢獻，讓宇宙神教的名聲又大大宣揚了一次的傑出成員，宇宙神教的上層人員經過商討表示，一定要大大獎賞這名少年。他們也要讓教會成員和外界人員的都知道，凡是對教會有貢獻的人，宇宙神教就不會虧待了他。
「恭喜你！你將得到神的恩賜！」章友滿懷激動地跑過來通知少年。
少年也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神的恩賜之舉行儀式在地下建築群中舉行，戚少言發現他現在走的路是他曾經探過的路，但因為不是每扇門他都能打開，所以他也不知道門後到底有些什麼，就比如他現在即將進入的大門，推開門后，竟是一個非常空曠的黑暗大殿。
說是完全黑暗也不正確，當你在裡面站立一會兒后，你會發現有些光芒從頭頂落下，就宛如站在星空下一般。
戚少言暗中打量這個大殿，只見這個大殿有四根立柱撐起，四根立柱全部呈純黑色，而大殿上層則是像穹頂一般，穹頂也是黑色，卻不是純黑，而是黑色中閃爍著一些銀白的光，這些光可以自發光，也是他認做星光的來源。
大殿的台階盡頭豎立著一座眼熟的神像，只是神像手持權杖的動作和外面的不太一樣，這座神像的權杖向外伸出，杖頭有一枚寶石，就像是要點擊什麼一樣。
沙沙的腳步聲傳來，他曾經見過的那位大主教，領著一行人走入大殿，如果仔細看會發現，從大主教到任何一名成員，都赤著雙腳。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從大主教他們走來的方向，戚少言感覺到一股不太明顯的冷空氣。
戚少言記住大主教他們走進來的位置，抬頭看向他們。
「孩子，到這邊來，到神的身邊來。」大主教抬手示意戚少言跪到那個伸出的權杖之下。
戚少言依言行事，他的額頭碰觸到權杖頭部的寶石，一股冰涼的觸感讓他微微打了個冷顫。
大主教說了一番少年在教會中的表現和貢獻，又說教會對他怎麼樣的看重，總而言之就是要讓少年感恩戴德。
最後大主教對少年說道：「好好接受神的恩賜，每個人從神那裡獲得的恩賜都不一樣，不過我們都知道，你對神越是虔誠，得到的恩賜就越多。」
說完這段話，大主教帶領其他人從少年身邊退開，站到了大殿的四周，隱入黑暗之中。
戚少言忍不住在腦中呼喚黑色光團，「喂，光團兄，這世界上真的有宇宙神么？你會被他發現嗎？」
戚少言初以為黑色光團不會回答他，沒想到他竟然回答了：「除了符紋隕石，我不會被任何存在發現。哪怕是符紋隕石，如果我刻意隱瞞，它們也發現不了我。至於神靈，信則有，不信則無。」
戚少言打哈哈，這還真是萬金油式的回答。但是如果這世上真的有宇宙神存在的話，如果他真的是至高無上的神的話，那麼黑色光團也不會說出只有符紋隕石才能發現他的話來。當然，也許這宇宙中真的有神存在，只是黑色光團也沒有發現而已。
不管宇宙神是否存在，戚少言抱著寧可多拜拜也不得罪其的普通人的普遍想法，閉上了眼睛。
不久，額頭的冰涼感越來越強烈，有類似能量波一樣的東西通過眉心傳入大腦乃至全身。
黑色的光團突然發出聲音，且是從沒有過的讚賞：「很不錯的能量，非常純粹，也非常充足。忍著。」
忍著是忍什麼？戚少言剛這樣想，就發現湧入體內的能量流忽然加快加大，但問題是這玩意直接湧入他的腦袋，不到一會兒，他就再也沒有剛才的舒適感，而是感覺有人正往他腦袋裡塞入大量冰塊。
停下！戚少言聽到自己在吶喊。
實際上他什麼也沒喊出來，他的臉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暗中觀察他的大主教露出疑惑的神色，但隨著少年的痛苦加深，那權杖頭部隱約的光芒還沒有消失，少年也沒有從權杖頭部滑下，大主教的疑惑變成了驚訝，隨後就變成了一種混合著妒忌的說不出的複雜神色。
這場賜福維持了長達整整一個小時。
當賜福超過三分鐘時，那些跟著大主角進來的教會成員們就露出了羨慕的神色，等過了五分鐘，他們就開始互看，過了十分鐘，他們忍不住一起看向大主教。
大主教搖頭，讓他們不要說話，繼續等待下去。
二十分鐘過去，半個小時過去，大主教終於忍不住對旁邊的人說了什麼，那個人迅速離去，過了一會兒一名看起來年紀更大的大主教在他人攙扶下走進大殿。
四十五分鐘后，更多的大主教出現。
五十分鐘過後，除了在外辦事無法趕回來的四位大主教，其他八位大主教竟然全都來齊了。
「這件事要不要通知教主？」大主教互問。
那位年紀最大的大主教看著跪在權杖面前的少年，用沙啞的聲音說道：「他肯定已經知道了。」
一個小時過去，少年終於癱倒，整個人趴伏在地上，渾身的衣衫都被汗水濕透。
可大主教們看著他，沒有一個人上前攙扶他。其他人也沒動。
他們都知道，接下來就是少年的覺醒期，也是神之恩賜在他身上產生效用的開始，剛才只不過是神力灌入。
同樣他們也深深知道，神力灌入的時間越長，那個人獲得的好處也就越大。以前他們這些大主教，灌入神力時間最長者也沒有超過十分鐘。可眼前這個少年竟然接受了整整一個小時的神力灌入！
不要說這個少年本身就是符紋天才，就算他之前是個什麼都不是的廢物，現在他也必將走向輝煌之路。
在別人都以為少年接受神力灌入時，戚少言卻從那些神力中看到了不一樣的東西。
被黑色光團刻意引入的大量能量沖刷得他太痛苦，戚少言忍無可忍下就順著能量逆流，太冷了，而這時他不知怎麼想到了石頭的預言，他說順著寒冷的氣流走，這些冰涼冰涼的能量也能算是寒冷的氣流吧？
黑色光團沒有阻止他的行為，似乎還幫了他一把。
他感覺自己的意識順著那些寒冷的能量流逆流而上，然後他看到了一個個耀眼的亮點。
不，不是所有亮點都耀眼，有的很亮，有的已經很黯淡。
也許是冥冥中的感應，也許是母子天性，戚少言看到其中一枚亮點，忽然就覺得親切至極，他特別想過去看看這枚亮點，心裡這麼想著，他也就奮力往那個亮點那邊划動。
近了，更近了。
當他接近亮點后才發現，那不是什麼亮點，而是一塊巨大的冰塊，冰塊中似乎包裹著什麼，裡面的物體在發光。
戚少言鼓起全部靈魂的力量，一個衝刺，衝到了冰塊面前。
透明的冰塊中，他的母親正閉眼躺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