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驚心會師
戚少言和變成小青蛙的小橘子再次鑽入黑霧廢墟,他們就沿著邊沿走,一開始沒有遇到任何危險。
小青蛙告訴戚少言,說白天的黑霧區要比晚上好走多了。就是他和兔吼,晚上也不敢在黑霧區中亂走,只能停在某個比較安全的地方等待天亮。
「我們必須在落日前找到我的族人,否則必須等到明天太陽出來。」小青蛙加快速度。
戚少言緊跟他的步伐,小青蛙可以分辨哪裡的路能走,哪裡是坑人的沼澤和陷阱一類。
戚少言還沒有經歷過晚上的黑霧區,沒有概念晚上難走是怎麼一個難走法,他抽空問小橘子要怎麼聯絡到他的族人。
小橘子停下跳躍,鼓起嘴巴發出一聲沉默的「呱呱」聲。
沒有回應。
小橘子表示:「他們不在這裡,我們再往前面走。他們不會深入黑霧廢墟,只會在邊沿。」
戚少言點頭,跟著小青蛙繼續往前行。但他不時左右查看,一股不安感徘徊在心中不去。
走著走著,戚少言心中的不安感越來越強烈。
「等等!」
「怎麼了?」
「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小青蛙迷惑:「聲音?你是說……咦,奇怪,周圍怎麼一點聲音也沒有?」
黑霧區很安靜,但也不是絕對的靜寂無聲。
戚少言想到了他在地下基地里看的書本中的一句話: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哞——!」一聲像是牛叫又像是猛獸怒吼的叫聲從黑霧區深處傳來,打破了這份讓人不安的寂靜。
這聲吼叫也像是一個訊號,大量的聲音突然在兩小耳邊炸響。
小青蛙聽了聽,尖叫:「快跑!是魔鼠!」
隨著突然出現的大量嘰嘰的魔鼠叫聲,原本只有黑土的地面鑽出無數黑影。
戚少言和小青蛙嚇得撒腿就跑。
黑霧廢墟,距離巨鹿騎兵看守的地方足有一里地的邊沿地帶。
老弱幼蛙人被圍在中間,強壯的蛙人戰士們圍在外圈。
中間有一個巨大的火堆,在外圍分四個角落同樣有燃燒著的火堆,但沒有裡面那個那麼巨大。
蛙人戰士們似乎對火堆非常緊張,隱隱形成保護的架勢。
老祭司低低吟唱著某種咒語,打開藥盒,挖出一塊膏泥抹在木柴上丟入火焰。
火焰中升起一股青色煙霧。
老祭司把藥盒遞給身邊一名蛙人青年。
那青年立刻捧著盒子跑到外圍分別給那四個火堆也加上沾了膏泥的木柴。
青色煙霧凝而不散,中間的和外面四個慢慢結成一片,籠罩著這個範圍內的所有蛙人。
「神葯就快用完了。」老祭司接過青年雙手遞過來的藥盒,打開看了看,有點心疼,更多則是擔心地說道。
「那些巨鹿騎兵和宇宙神教的人還沒有離開。」貌似酋長的男蛙人眉頭皺成了川字。
老祭司長嘆:「我們不能就這麼一直坐等下去,族裡的秘密已經暴露,就算我們能逃得過這次,以後族裡也無寧日。走吧,沿著黑霧廢墟的邊沿走,只要在巨鹿騎兵發現之前離開黑霧區,說不定我們還能留下一半人。」
酋長面色痛苦,他們何嘗想就這麼坐在原地等死?只是神葯覆蓋範圍有限,且必須要持續不斷的大火才能發揮效用,如果他們選擇在黑霧區穿行,就只能使用沾了神葯的大量的火把。
可火把的效果要比火堆差很多,而且因為移動,無法形成有效的覆蓋區域。
這樣一來,他們這一支五百多人說不得就要有一半甚至更多沾染上黑霧之毒。
眾所周知,黑霧之毒就代表著不治之症。
水神賜福,讓他們蛙族一脈偶爾會有不懼怕黑霧之毒的蛙人出生,還賜予了可以暫時抵抗黑霧的神葯,但這都是預防,就算是老祭司讓黑霧之毒直接進入血肉,一樣會面臨絕境。
「都是橘子不謹慎,不但害了我們這一支的族人,還會害了天下所有蛙人族。」酋長痛心疾首。
老祭司不高興道:「橘子才多大?他的心善應該給予肯定和讚揚,你不能因為他的心善導致的結果責怪他。你該責怪的是他救下的人類竟那麼卑鄙和貪婪!」
酋長何嘗不知道這個道理?
該死的、有罪的是做下惡事的壞人,而不是救助了惡人的好人。
可往往人們批判的、怨恨的總是「愚蠢」的好人,卻忽略了真正害人的罪犯。
酋長會這樣說,只是一個做父親的對兒子的保護。他自己先說了,別人也就不好再說什麼。而且他也料到護短的老祭司會為跟他一樣可以不懼黑霧之毒的唯一真傳弟子說話。
果然老祭司這麼一開口,其他人臉上的憤憤之色都掩藏了起來。
老祭司提高聲音,貌似在訓斥酋長,實際則是在對全族人說:「你們誰敢肯定你們以後救下的、幫助過的每一個生物都不會做下惡事?不會牽連到我們蛙族?但如果因為這份擔心,你們以後看到需要救助的人就不伸手了嗎?我們蛙族什麼時候成了這麼冷血惡毒的種族?」
酋長低下頭,其他蛙族人更是沉默。
「如果天下人都因為擔心自己救下惡人或因為救助行為對自己不利,就再不肯伸手助人。那麼你們有沒有想過,當我們行走天下時,就一定萬事順利不需要別人的幫助了嗎?還是你希望你中毒、受傷、生病、被打劫時,明明身邊不斷有人路過,卻沒有一個人多看你一眼?包括我們自己蛙族?」
「說得好!」一個沙啞的聲音響起,是狼九哥。
狼九哥貌似重傷,躺在地上。
石天賜坐在一邊照顧他,這孩子也受傷了,身上不少處都裹著傷布。
老祭司語氣變軟,「我們要學的是如何分辨誰該救、誰不該救。但學會分辨人性需要時間和經驗。你們也都是從孩童時期走過來,誰在孩童時期沒做過幾件錯事?我不是允許孩童就可以做錯事,只是想告訴你們,做錯了不可怕,可怕的是後續。
孩童要學的是如何不做錯事、盡量少做錯事,而我們大人要學的是如何教育和引導犯錯者。一味的叱責、冷漠、辱罵,甚至責打,並不能解決事情,反而會把孩子的性格推向不可測方向。你們希望你們的孩子從此變得唯唯諾諾、膽小如鼠,還是希望他從此變得冷漠殘忍心無熱血?」
老祭司的話也許沒有說動所有人,但大部分蛙人聽了都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酋長更是趁熱打鐵,請教老祭司:「祭司大人,橘子這次如果能活著回來,您說要怎麼處置才好?」
老祭司橫他一眼,你小子倒是會推卸責任。
酋長苦笑,這不是我作為那小子的父親,不好開口嘛。
老祭司看向所有族人:「你們說,要如何處置橘子?」
蛙人們互看。
有那家人和親友在這次人禍中喪生或重傷等死的,想要說狠話,可想到橘子那天真可愛的小臉蛋,想到橘子善良純真經常為他們採藥送葯,想到橘子還是酋長的兒子、老祭司的弟子,狠話就怎麼都說不出口了。
「咳,就如祭司大人所說,橘子只是好心救人,誰能想到他救的人包藏禍心。橘子如果是成年人,那他這樣做,我們能說他犯蠢,說他思慮不周全,可橘子才幾歲?」開口的中年蛙人頓了頓,道:「要麼就讓橘子為族中採藥治病二十年,期間不得收取族中人任何報酬?」
人群中突然傳來一聲陰陽怪氣地冷笑,「現在討論這些有什麼意義?橘子大人能不能回來還不知道,但我們這些人如果繼續在黑霧區里待下去,可就和等死也沒什麼區別了, 酋長大人,您說我說得對不對?」
任何團體中都有不和諧的聲音,酋長聽到這個聲音就知道對方是和自己不對付的堂兄之子。
他堂兄是曾經的酋長爭奪者之一,可惜在比武時敗給他一招。原因據說是比武前吃壞了肚子。
而他堂兄一直認定他吃壞肚子和他有關,以至於敗北后就到處說他的壞話,雖然族中相信他的人很少,但他自己的子孫都是深信不疑。
酋長懶得理他,但偏偏這小子說到了關鍵點。
其他蛙人也因這段話騷動起來。
老祭司和酋長互視,做決定真不是件容易事,可這就是上位者的職責。
老祭司想要說出神葯的缺陷,酋長暗中搖了搖頭。
如果大家不知道,還能鼓著一口精神氣。一旦讓他們知道會有至少一半人無法得到神葯庇護,到時搶奪火把的持有權和火把周圍占有權事小,就怕有些人生出乾脆留在這裡等待,和巨鹿騎兵一直耗下去的想法。
酋長還有一個最為擔心的事,就是怕有人會搶奪神葯。他和老祭司在族中威望高不假,但他的兒子、老祭司的弟子給村中帶來災禍,這份威望已經有所動搖,再加上一些有心人挑動,只怕他們沒有毀於外敵,就先滅於內亂了。
哪怕他們和族人說明,神葯在移動中和火把上的效果很差,哪怕是持火把者和火把周圍的人也不一定就能抵抗得了黑霧之毒侵襲,恐也沒多大用處。
就在酋長和老祭司猶豫之際,幫他們做決定的人來了。
「大家快跑!那些魔物都瘋了!它們就要……」來人衝到火堆附近,話沒說完就倒下。
是蛙人巡邏警戒戰士。這些戰士會手持沾了神葯的火把在營地周圍游弋,一段時間就換一批人。
魔物發瘋?!所有蛙人只要能站起來的全都站起。
「呱呱!」沉悶的、特殊的蛙叫聲。
老祭司側頭,面色有驚奇也有喜悅,是小橘子?
「救命啊!」慘叫傳來。
這次被驚動的是石天賜和狼九哥。
石天賜直接跳了起來,這慘叫不是戚少言是誰?
另一頭。
「我毒藥快不夠了,要麼我們先離開黑霧區?」戚少言邊跑邊往後面撒藥粉。
一路撒的藥粉太多,如今他只剩下身體里儲存的那些藥液。
但身體中的藥液攻擊距離有限制,他現在哪敢讓後面的魔物靠近他一尺半,那跟自殺有什麼區別?
小青蛙也快跳得崩潰,這些魔物全都跟瘋了一樣,不但彼此廝殺撕咬,看到他們這樣的外來者更是盯著他們不放,如果不是戚少言收集的那些藥粉發揮了巨大作用,他們現在早就淹沒在魔物的汪洋中。
「出去!趕緊出去!」一聽戚少言的藥粉不夠了,小青蛙蒙頭就朝黑霧區外面跑。
偏偏就在此時,一道只要是蛙族人就不會錯過的「呱呱」聲傳入小青蛙耳朵。
「是祭司爺爺!」小橘子高興地大叫,再次改變方向,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衝去。
「喂喂喂!別跑那麼快,我跟不上了!」戚少言一邊得撒藥粉,一邊還得注意腳下,清晰視野又只有五米,小橘子這麼一加快速度,他頓時就麻爪。
等著!等我變強了!弱者傷不起啊!戚少言暴淚。
「小心!」
誰?這聲音聽著怎麼像是他的好夥伴大石頭?
戚少言轉頭,沒看到身側一條巨蟒已經從泥潭中竄出正撲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