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魔鬼的能力
抖動很輕微,有的騎兵注意到了,但並沒有立刻看出不對。
那名騎兵躺在平板車上,戚少言的身體擋住了他的臉。
所以誰也沒看到那名騎兵臉部和身上的血色正在飛速消退,漸漸的,他的皮下脂肪也在消失,身體從臉部開始變得乾癟。
戚少言忽然感到一股充沛的、充滿生機的能量湧入他體內。
好舒服!
少年差點沉迷在這無上快感中。
但好在他還記得他正在給夥伴治療,當感覺到這股生機能量時,疲累的他也沒多想這股能量哪裡來的,毫不猶豫地就把全部能量送往石天賜身體。
昏迷過去的騎兵似乎感覺到了生命的流失,他掙扎著睜開眼睛,想要發出聲音提醒自己的夥伴,想要把那隻抓住自己脖頸的手打開——他的生命就從那裡流逝了出去,但他的嘴巴還沒張開,他的舌頭已經失去了肌肉彈性。
騎兵小手指動了動,然後這就成了他最後一個動作。
騎兵半睜著眼睛,嘴巴微張,帶著滿臉不甘和仇恨永遠止住了呼吸。
騎兵隊長的眉毛動了動。多年的戰鬥經驗讓他對危險形成了一種直覺,就在剛才他似乎感覺到什麼,就像有什麼可怕的事情發生了,或者有什麼可怕的東西正在誕生。
到底是什麼?
騎兵隊長轉頭,看向四周,除了夥伴們打起的火把,遠處的山林一片黑暗。
更遠處,那個被黑霧籠罩的廢墟靜靜地趴伏在月光之下,白日的海市蜃樓景象已經消失,只剩下地面那看不見邊際佔地廣闊的龐大黑影,讓人看一眼就會產生巨大的心理壓力,總覺得從那裡會撲出無數怪物。
天地變得極為安靜,就連剛才還在竊竊私語的幾個騎兵也不說話了。
「怦怦怦……」
強壯穩定有力的心臟跳動聲宛如這世間最美好的旋律。
戚少言另一隻手掌下明顯感覺到了夥伴的心跳。
那麼有力,那麼茁壯。
「分開他們!」騎兵隊長猛地大吼,並第一時間沖向板車。
靠在板車附近的騎兵聽到命令,立刻跳上車子去拉扯石天賜。
而騎兵隊長騎著巨鹿一把抓住戚少言,把他從車上拖了下來。
咕咚。有什麼東西掉到地上。
幾名騎兵以為是暗算,同時大喊:「隊長小心!」
騎兵隊長低頭,看到了掉落在地面上的……騎兵的腦袋。
戚少言也跟著低頭,他覺得自己剛才從車上被拖下來時,似乎抓下了什麼東西。
是什麼?少年腦袋暈乎乎的,第一次一次性、還是那麼長久地送出那麼多能量,他覺著自己現在就跟踩在雲堆里一樣,走路都是軟的。如果騎兵隊長沒有抓著他,他可能已經直接躺到地上。
「這是?」其他騎兵也看到了那圓圓的物體。
而跳到板車上拉扯石天賜的騎兵也看到了缺了一顆腦袋的同伴。
「這是怎麼回事?」抓住石天賜的騎兵吃驚地丟開石天賜,蹲下去看自己的夥伴。
沒有血流出,斷面像枯木一樣乾脆,就好像已經死了百十年,骨頭都酥掉一樣。
「隊長!鬆手!快離開那小子!」那騎兵眼睛睜大,下意識大喊。
騎兵隊長反應迅速,一掌劈向戚少言後頸。
戚少言至今還迷迷糊糊,什麼都沒反應過來就被劈昏了過去。
騎兵隊長見少年昏迷,鬆開手,任他摔到地上。
「發生了什麼事情?」其他騎兵圍過來。
「天哪!這是?!」
「魔鬼!這小孩是魔鬼!看看他都做了什麼!」
騎兵們一陣哄亂。
「都給我安靜!」騎兵隊長一聲吼,所有騎兵都閉上了嘴巴。
騎兵隊長跳下巨鹿,親自過去撿起同伴的腦袋,仔細查看。
腦袋竟然摔裂了!號稱最堅硬的顱骨竟然裂開了幾條黑色的痕迹,可裡面並沒有腦漿流出。
「隊長,小心。」
騎兵隊長抬手,表示沒事,他已經屏住呼吸,而且手上還戴著鹿皮手套。
「不像是毒,倒像是……」騎兵隊長雙手稍微用勁,啪嚓,開裂的腦袋如餅乾一樣碎裂。
「啊!」騎兵們發出輕叫。
騎兵隊長把那腦袋小心放到一邊,又去檢查板車上騎兵的屍體。
只不過是解開衣服的輕微力量,被衣服包裹的屍體竟然也出現了裂痕。
「這是什麼能力?」懷疑戚少言是自然種的騎兵擠過來。
在眾人注意力被這邊吸引時,誰也沒有注意到另一輛板車上的狼九哥輕輕動了動。
騎兵隊長又抓向石天賜,把他拖了過來,首先翻開他背心的傷口。
那麼深、幾乎必死無疑的傷口消失了,連個疤痕都沒有留下!
看到這一點的幾個騎兵眼眸齊齊收縮。
好厲害的治療能力!
騎兵隊長把石天賜翻過來看他臉色、探他呼吸,其實這些都是多餘,如今任誰來看都能看出這高大少年健康得不得了,瞧那紅潤的臉色!
「十九,你送他過來時,他還有呼吸嗎?」騎兵隊長低聲問。
騎兵十九想了想,搖頭。
「二十五,這樣的傷勢你能救活嗎?」
騎兵二十五也搖了搖頭,如果不是這樣,他們也不會看戲一樣,任由少年去治療同伴。
就因為大家都知道這件事不可能,所以就任由少年去浪費能量和體力,如果少年真的能救回同伴……誰也沒想到他竟然真的把人救回來了!
「這不是治療能力,這是掠奪、是轉移!是用命換命,這是魔鬼的能力!」騎兵隊長丟開石天賜跳下車,踢了踢戚少言的身體。
「這小子不能留,太危險,殺了他。」
「啊?可是……」
「沒有可是。」騎兵隊長拔出長刀,一刀削向戚少言脖頸。
「可是我們的毒還沒解!」騎兵二十五大喊。
騎兵隊長的刀頓住,刀鋒離少年脖頸只有三寸。
騎兵二十五上前,「就算他的能力很危險,可我猜測他的能力必須貼近人體直接接觸才能使用,否則他剛才可以凌空吸干我們。」
「對!」懷疑戚少言是自然種的騎兵也趕忙道:「如果這小崽子真這麼厲害就不會這麼輕易被我們抓住,越可怕的能力限制越大,這是全世界通曉的規則。隊長,我們可以把他囚禁起來,困住他的雙手,不讓他實際接觸我們。不管他是不是自然種,他這個能力也很特殊,我們這次損失這麼多人,光是撫恤金……」
「隊長!那個銅章獵人不見了!」一道驚呼響起。
騎兵們齊齊看向驚呼傳來的方向。
騎兵隊長眉毛高高豎起,掉轉身體,怒斥:「人怎麼會不見?」
他們就在這裡,那板車上的人就在他們眼皮底下,而且那獵人傷勢也很重,怎麼會突然不見?
報告的騎兵不知所措,他負責看守另一輛板車上的俘虜,可剛才他的注意力稍微分散了下,等他再回過頭確認時,就發現少了一個人,而不巧的是,少的那個人正是他們最為忌憚的銅章獵人。
「警戒!」騎兵隊長喝令。
「唰!」騎兵們迅速分開,列成隊形,把俘虜守在中間。
「大家是不是覺得捕捉蛙人很容易,連銅章獵人都給我們干倒,所以就都不當回事了?」騎兵隊長環視眾騎兵。
眾騎兵沉默。
「你們都給我聽好!這次出來的這支蛙人並不是他們的精銳力量,而是一支行商隊,我們只是打聽到他們的酋長之子在這支隊伍中,所以我們才不用跑去最近的蛙人部落。而那個銅章獵人,更是我們的同伴不惜自爆符紋結晶,炸了他一個出其不意,而那個銅章獵人也很可能是為了保護那兩個小崽子才會來不及逃脫。」
騎兵隊長指了指地上的戚少言,「看看他,看起來多弱小的一個小崽,先不說他用毒藥毒翻了我們一支分隊,還逼得他們自爆。只是他剛才無聲無息就殺了我們一個同伴,你們就不應該輕視他!」
騎兵隊長長刀一指:「十三,你看著他,這小崽子跑了,我唯你是問!」
銅章獵人跑了,現在這小崽子還真的不能隨便宰了。
騎兵十三右拳用力捶打左胸:「交給我!絕不會讓他逃脫。」
騎兵十三從鞍袋裡取出繩索,跳下巨鹿把戚少言綁了個嚴嚴實實,還特地用獸皮把他的雙手給包裹起來。
綁了一個,另一個石天賜他們也沒放過,同樣綁了。
石天賜似乎在沉睡,任騎兵翻動他,也沒有醒來的跡象。
騎兵隊長皺眉看著車上車下兩個少年,心裡莫名不安。
「弄醒他!」
「是。」騎兵十三抓起水壺懸空往戚少言鼻孔里灌去。
「咳!噗!」戚少言被嗆醒。
「解藥。」騎兵隊長言簡意潔。
戚少言想擦臉上的水,這才發現他的雙手被緊縛在身後。
「石頭!」戚少言忙轉頭去看板車。
騎兵隊長示意,騎兵十九抓著石天賜的脖頸,把人舉給他看。
「解藥。否則他死。」騎兵隊長臉色陰沉。本來應該是很順利的事情,卻在遇到這三人後屢屢出現變故,這是一個非常不吉利的兆頭。
騎兵十九唰地亮刀。
戚少言好不容易救活石天賜,怎麼可能再眼睜睜看他死去,混沌的大腦勉強找出一絲清明:「別!解藥在黑色的木瓶中,只要一粒,和水一起服用,水喝越多,起效越快。」
騎兵二十五從腰包中翻出一個黑色木瓶,小心掏出裡面芝麻大的葯粒略略檢查了一番。
看出什麼沒有?騎兵隊長用眼神詢問。
騎兵二十五眉頭緊皺,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不是常見葯,他完全看不出其藥性,不過葯粒聞起來很好聞,有著一股淡淡的清香。
騎兵二十五首先吞服了一粒藥丸,並喝了一大口水。他的中毒癥狀不明顯,但他作為隊里的醫者,有這種需要嘗試藥物的事情都由他負責。
過了一會兒,騎兵二十五對騎兵隊長點了點頭。
騎兵隊長不再猶豫,他們在這裡耽擱的時間已經足夠長,另一批人還在等著他們,他們的任務也沒還有完成,抓捕蛙人只是開始。
騎兵二十五把葯粒分給眾騎兵,眾騎兵根據自我感受,水量服用不等,有特別擔心的,見多喝水果然有效,就抓著水囊不停喝水。
騎兵十三把戚少言扔上板車,大概覺得他醒著太危險,一拳又把他打昏過去。
戚少言眼睜睜地看著那隻大拳頭砸向他的臉時,只來得及想:都給我等著!
「出發!我們耽擱得足夠久了!」
因為狼九哥這個威脅,騎兵們出發時特地改變隊形,把兩輛板車護在中心,寧可奔行得慢一點,也不願意讓板車落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