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不情願的戰鬥
素霓看看神荼，這人有一張奇異的悲愴與疲憊面孔。素霓見過的神仙大多平和而沉靜，似乎神族把平和當成人生最高境界，這樣一張生動的臉卻讓素霓憑空生出一點親切感，因為不管是師父葉青玄還是老友楊戩都會偶爾流露這樣的表情。素霓就把這種表情當成親友標誌了。
神荼緩緩升空，同時命令計算機計算素霓升高的加速度。速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加速度，那決定你能以多快的速度轉彎與加速，也就是你能有多靈活。測量結果是五個重力加速度以上。五個G的加速度是什麼概念呢，地球上最好的超級跑車大約能到1G左右，大約是二三秒加速到一百脈。
神荼愣一下，再次打量素霓，使用這樣高性能的懸浮板，恐怕不是一個普通人類能夠完全發揮其功能的。多數人類，還是願意使用坐騎，穩當。直接使用懸浮板，多半是有極強的平衡能力和運動天賦。
面對這樣的對手，就不可能有手下留情這回事了。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
神荼輕聲：「素霓？小川的兒子？」
素霓一愣，那張板起來的小面孔微微和緩：「嗯，你……」神族吧？好多人都知道，我們一家都上過新聞了
神荼點點頭：「我們當年一起抗議過這個新法，可惜沒成功，沒想到她後來會成為受害者。」
素霓沉默一會兒：「噢。」默默地查詢了一下神荼，還真是，這位神人當年同他母親一起抗議過私奔凡人終生監禁的法律，事情鬧挺大的，當年兩伙人對峙，天界都出動軍隊了。
素霓再看神荼一眼，微微嘆口氣，看著象好人似的……哎，我也不想打，可是我師父明說不打不行，素霓只得實話實說：「你說這個沒用，要是害怕你就投降。」
神荼笑了：「當年涿鹿之戰如何？我只是，感嘆下故人之子也長大了，想不到會在戰場上相見。」
素霓覺得涿鹿之戰如何我哪知道啊？愛如何如何唄。忽然間想起來：「那你也認識我師父吧？」
神荼輕嘆：「亦是故人。」
素霓誠實地：「難怪我師父不願意讓我來。」想了想又問：「那你知道呂尚是我師爺的弟子吧？」
神荼點點頭：「當然。」
素霓納悶地：「那你不知道我師爺一定會派我同楊戩來嗎？我們拖了這麼多天，還以為你早把呂尚宰了呢。你磨蹭什麼呢？」
神荼忽然語塞，啊，原來如此。
孔宣一早告訴他素霓與楊戩在罷工，原來葉青玄也希望他能把呂尚解決。
神荼緩緩輕聲：「我以為，如果可以不打的話……」
素霓道：「師爺說呂尚需要打這一仗，師爺又需要一場勝仗，才好讓師叔爺讓步。總之，非打不可，所以，你說什麼也沒用，我不可能借人頭給你，你應該也不會借人頭給我。」
神荼愣了一下，半晌：「沒有對錯之分嗎？鋒刃並非昏君，一定要用戰亂來顛覆舊秩序嗎？那會死很多人。至於，屠妖，你可想過，妖也是生命，即使原始星球上不該製造妖類，也只應該一開始就不製造，而不是利用之後毀滅。我看你的身手，怕是也進行過基因改造吧？」
素霓看了神荼一會兒：「你說話同我師父挺象。我不想同你打，但是上次我害我師父挨了紫電鞭，他差點被打死。所以，你要麼逃走要麼投降，當然你有本事殺了我也可以。」
神荼愣住：「紫電鞭？用來，訓獸的。」
素霓點頭：「嗯，十二級一百鞭，我受不了，我師父替我挨的。」
神荼輕嘆一聲：「已經墮落到這個地步了？文明退化，可真快。」多少人努力多少年才能改掉酷法惡習，進入文明社會，倒退回去，不過一轉身。
素霓皺眉：「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麼。」
神荼笑笑：「我們不會虐待任何生命。你師爺已經開始用肉體折磨訓化弟子了？」悲涼。
素霓隱約想起來，是啊，他好象看到過什麼禁止虐待動物的法律，他也感覺，被人用鞭子抽，好象在神眼裡已經不如狗了。
然則，他也不想評論這事了。
神荼問：「你是否進行了不可撤消的基因改造？」
素霓想了想：「我不知道，大約有吧。」
神荼道：「那麼，你也是妖了，飛鳥盡，良弓藏。有日真的屠妖，你能倖免嗎？」
素霓沉默一會兒：「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我要放你走，我今天就不能倖免，我也不能跑，我媽，我爹，我師父……你聽不懂嗎？」
神荼笑笑：「是我錯了。」
神荼回頭看風林一眼，同時向四怪下令：「殺了呂尚！」
正沖向呂尚的狴犴，猛地停住：「什麼？」
神荼無聲發送：「無法和談，速戰速決。」
狴犴遲疑：「殺掉？」
殺神是大忌，人與妖對此都甚忌憚。
神荼握劍，激光暴漲兩米。
素霓已雙槍合一，對手的武器長，他就也需要用長槍對抗，同時一個「之」形向神荼靠近，神荼百忙中向狴犴道：「活捉也可。」
素霓手中槍微微一動，又停住。對手說話分心，當然是進攻的最好時機，他本能地想趁機動手，然而神荼那個悲愴無奈的眼神，讓他覺得，他這到底是在殺人啊！素霓從神荼身邊滑過，繞了一圈。
神荼默默旋轉，始終面對素霓。素霓點點頭，很不錯，這人身手靈活，眼神到位，不是白給的那種笨神。戰鬥級別應該同卞莊差不多。那就有點麻煩了，上次同卞莊打，他是吃了虧的。
素霓是挺善良的，能不打就不打，然而，如果必須打，他肯定不想輸。
神荼對於素霓的手一抖，也立刻感覺到了，小傢伙說話挺生硬，但其實都是實話實說，嘴裡說「你別扯這些沒用的」，下手卻軟了。然而這並沒什麼用，只是更加悲哀了。這兄弟人不錯，你願意借人頭乎？
神荼想了想，活捉？呵呵，艱巨任務啊。
素霓只繞著神荼轉了一圈，他就再一次衝上來了。
二米長的激光劍在時長時短地波動，素霓目光掃過，每當神荼握緊手時，那把劍就會變得長一些。這意味著一件極其可怕的事，素霓不知道那把劍能伸到多長，如果五六米外也能斬斷人頭，而光的速度高到任何人都躲不開，這就意味著一旦拉開距離素霓就是拿著冷兵器面對人家的激光槍了。素霓唯一的辦法就是讓那把劍的劍尖不要對著自己，想讓劍尖不對著自己的辦法，只有近身相搏。
槍劍相交，光影團繞。
神級對抗，對於普通人來說，其實沒什麼可看的，他們不擺POS，速度快得你看不清動作。唯一比較有看點的，就是閃閃發光的劍刃與槍尖在空中劃過留下一團團光影。
槍的光影象銀色菊花，劍的光影象盛放的牡丹。
兩人都不想下殺手，所以都選擇近身戰鬥。近身還是冷兵器互毆，遠距離簡直就是槍炮互射，不管是激光槍還是噴火器，後果都是致命甚至毀滅性的。
狴犴瞪著呂尚，龍子特有的突出的大眼與長臉，本來挺凶，他剛才向呂尚怒吼咒罵時，呂尚覺得他看起來象是要吃人。現在呂尚出來迎戰了，他的樣子看起來倒象是遲疑了。
狴犴並不是吃素的，他也有年少輕狂期，一怒而起，伏屍千里。無數夥伴的死亡，讓他明白一件事，鐵一樣的意志力是擋不住子彈的，神的決策就是天道，逆天而行必受天譴。
神的決策，就是三位科研項目負責人的決策。
狴犴對紫虛有著一種動物被打過之後，對主人的恐懼。他瞪著呂尚，呂尚瞪著他，他們都在對方眼中看到恐懼，你也害怕嗎？然而我們都無法後退。
我們命定的殺戮。
呂尚其實很痛苦，他年紀大了，對他來說，最大的願望並非榮華富貴，吃喝玩樂他都享用不起了，山珍海味沒有胃口，遊戲玩樂他沒什麼興趣，到了他這個年紀，連女人對他的吸引力都不大了，他唯一的渴望，不過是長生，成為神，成為神的弟子也行。他畢竟是霍紫虛的弟子啊，連素霓那樣的二貨都可以憑藉基因改造長生不老，師父卻只允諾他人間富貴。他不是少年也沒英雄情結，即使對政治軍事有興趣，也僅止於廟算環節，降妖除魔之類的實非他所好，他沒有戰鬥的血。
呂尚忍不住向狴犴道：「上仙斥責我背信，那麼，上仙覺得，我們不應該向崇國要人嗎？」
狴犴一愣，沒說話。
呂尚再問：「那麼，上仙覺得，我們向大帝申訴能得到公正嗎？」
狴犴再一次沉默，不能。
呂尚輕聲：「所以，留給我們的選擇就只有忍受不公與死亡了。上仙覺得，我們應當做何選擇？」
狴犴遲疑了，良久：「為兩個人，發動戰爭，合適嗎？」
呂尚緩緩道：「那兩人是忠臣義士，捨命救主，我國主，應該棄之不顧嗎？我國主從崇國過境，對崇國並無一絲一毫損害，他們的行為，即無道理也不合禮法，完全是以下犯上的挑釁。我看上仙是個通情達理之人，何必為崇國小人拚死一戰？」
狴犴猶豫了。
遠方的文殊只有一句三字經想送給呂尚，奶奶的，說好的誘敵呢？咋搞的只有我師侄一個人在戰鬥呢？特么我們幫忙幫成了唯一，你的良心不痛嗎？
狴犴與呂尚那邊只是幾句話的功夫，素霓與神荼已經交手上千次，正常來說，幾次進攻之後，雙方會分開再進行第二回合的攻守。人總得喘口氣啊。然而素霓不敢拉開距離，只能用不間斷的進攻纏住神荼。
神荼有點驚了，從來沒經過這樣的戰鬥啊，你這一秒進攻五次，一分鐘三百次，五分鐘刺了一千多槍，我這簡直是面對機關槍一樣的攻擊啊，這都沒啥技術成分了，哪下子我一走神就被你穿上了。
不好意思，電磁防護……
正神對著小朋友開了電磁防護其實有點認慫的意思，如果不是孔宣表示電能你隨便用，神荼也不會開，因為五分鐘一千多次物理攻擊太太太耗電了。而素霓的攻擊速度也沒超過他的防衛能力，就是說，理論上他的速度與力量足夠阻擋素霓的攻擊，神荼只是覺得，我可憐的注意力萬一出漏子了呢？五分鐘了，這貨象個機關槍一樣，沒有停止的意思啊。
一圈金光閃動，素霓不提防，仍舊一槍刺過。
素霓的感覺，就象是一槍扎到一個超級光滑堅硬的球面上，槍一滑，在球面上滑開，刺空，一個踉蹌，身體就失去平衡了，懸浮板感覺到他的身體猛地前傾，當即加速向前，素霓直起身體時，已經在五十米外，一回身，激光劍已經指住他。
素霓臉色慘白，完了，遊戲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