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猶豫
風林洗漱結束，看到神荼也站在帳外。
風林過去：「師父，你也沒睡好？」
神荼似乎正在沉思，被猛地驚醒，看了風林一眼，只揮揮手。
因為孔宣正在罵髒話，已經罵過他媽媽奶奶，開啟祖宗十八代模式了。
神荼很善良，並不是麵糰，忍過頭兩句，終於火了，不但回罵，而且忍不住罵出聲來：「閉上你的鳥嘴！有膽子你就站出來，躲在後面裝你媽的蛋！」
風林嚇傻了——儒雅淡定的師父你在說啥？
然後風林聽到一聲咬牙切齒的陰狠聲音：「看見你才知道傻叉兩字怎麼寫！很好，被人宰了時記得是你自作自受，即不能命也不受命，老子有什麼義務要為你這樣的傻叉站出來！」然後安靜了。
神荼臉色紅紅白白一個輪迴，終於回過頭來看風林：「有事嗎？」
風林懵懂地：「沒，沒有。」
神荼心事重重地在微弱晨光中負手而立，那一身銀色長袍在淡藍空氣中清冷得象凝結的冰。
風林輕聲：「出什麼事了？」
神荼微微嘆氣：「呂尚並沒有向鋒刃申訴，而是召來素霓助戰。」
風林心一沉，果然，他的感覺是正確的，既然我們能贏，要麼殺要麼接收投降，你們居然停戰三天！就象那個陌生狠人說的，你同你的四怪果然是一隻手正好能數得過來的五個大傻叉！
風林感覺到自己智商人品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師父那一夥，立刻就直言相告了：「我覺得那四個怪物腦子……」指指自己太陽穴，沒說下去，然後：「那麼，我們現在怎麼辦？素霓厲害到不可戰勝嗎？」
神荼一揮手：「你不明白。不用擔心，素霓只是個孩子，不足為慮。」
風林道：「這樣的話，我們應該立刻下手，殺了呂尚。」
神荼沉默。
素霓，是葉青玄的弟子。葉青玄為人清正，他們是朋友。聽到這個消息，他終於後悔當日應該果斷下手殺了呂尚。當然神荼不願同舊日同胞開戰，然而既然他答應出手了，就是決心一戰了。神荼最無奈的一件事，就是他不好逼著好友去下殺手的。誰都知道逆天而行是件送死的事，朋友來陪你戰鬥，你怎麼好讓朋友快下殺手，對天界指定代理人快下殺手真的不用顧忌嗎？至於他自己，也因為朋友來了，他就不那麼想找死了，總希望有一絲希望和談也要盡百倍的努力。
孔宣覺得，大爺讓你幫個忙，你特么是來免費安樂死的啊？
風林見師父不出聲剛要再勸，四個怪物已經把大地踩得亂顫，從山林中走過來。
風林剎那間恍惚一下，情不自禁就迎上兩步，一隻手伸出來向夜叉打招呼，伸到一半猛地醒悟，我怎麼了？我不認識他啊。
神荼微微驚訝地看著他，風林僵了一會兒，伸手指指夜叉：「他，他一直是，食人獸吧？」
神荼輕聲：「他一直遠離人煙，我找到他，他靠近人類聚居區，其實是想給那孩子找到家人。當然，他也吃人，如果餓得厲害的話。但他對幼兒和小動物一直特別友善。」
風林沮喪地：「總歸是食人獸，我還喜歡小動物呢，也沒禁了肉。」
神荼溫和地：「是啊。」
風林氣結，是啊，我特么也吃肉的，你這明明是諷刺說得這麼儒雅溫和幹嗎？奇怪的是這樣儒雅溫和的師父為了啥氣得罵髒話啊？
四怪過來，夜叉照樣把神荼抱起來舉高高，神荼無奈地：「別鬧，我有正經事同你們說。」夜叉忙把神荼放下，轉過頭來想給風林也來一下，神荼阻止：「嘿！」
夜叉一笑停手，可還是把大手放在風林頭上摸上一下：「好孩子，別怕別怕。」
風林如受電擊，夜叉身上的味道，夜叉小心翼翼的神態，甚至他說的話，同夢裡一模一樣。
怎麼回事？
更可怕的是，他就象夢裡一樣，無限渴望撲到夜叉懷裡尋求溫暖與安慰。怎麼回事？那張醜臉向他笑時，他全身每個汗毛都象在嘶吼，他想撲過去抱住他，被他抱起來，縮在他懷裡，吃他遞過來的……人肉！
風林醒了，轉過頭，再一次乾嘔，尼瑪！
狴犴聽神荼說完，已經咆哮著沖向西歧大營。
神荼很無奈，只能調集兵將，跟去叫陣。
狴犴是個講理的人，所以最厭惡別人不講理。一般人看到他那個凶神惡煞的樣子，也很少敢不講理，因為很少遇到不講理的人，他覺得呂尚騙他簡直壞得達到人類極限了。
其實人類極限還很遠。
神荼開啟了手環搜索，既然已經開戰了，還有啥躲藏的必要？查明敵人情況才更重要。
通訊錄上很快出現呂尚，素霓，與四怪，掃描範圍擴大，一個名字閃了一下就消失了，神荼已經看到是金吒，他對紫虛的三代弟子就不太熟，不過他依然與四怪共享了一下這個異動。
狴犴倒是知道：「金吒是文殊的弟子，素霓是他弟弟，他們的娘是張川，前段時間張川被抓回去，素霓鬧了個大新聞。」
神荼微微一怔，認識，兩位都是艦長副手，艦長之間有交情沒交情，具體事務的溝通都由副手解決。神荼當年同張川是挺熟，不但公事上很熟，私下也有交往，他們與葉青玄是一個小圈子裡的，都是單純善良好青年。神荼與張川彼此都有好感，張川爽朗，神荼溫柔。和睦相處而無火花的原因，張川喜歡男人，然後她覺得自己比神荼更男人。神族社會高度文明之後，男女差別幾乎沒有，不論體力還是性格只有個體差別，沒有性別差異，偏偏愛情這東西依舊遵循原始本能。
神荼看看素霓，那麼，這也是故人之子了。內心長嘆，怎麼向自己好友的孩子動手啊？人家不過正常執行任務，我竟然一刀宰掉。偏偏神無死刑，不管啥過失不過是關上幾百年，你動手殺了朋友的孩子，百年之後依舊無法面對啊。
文殊已經開罵：「金吒你上線了？！你的智商離開你了嗎？你離那麼近是活夠了吧！」
金吒喃喃：「對不起，我不小心，我……」畢竟他弟弟在前線呢，而且立馬就要對上大神了，他難免會有點擔心，不自禁就比預定位置靠前了點。
文殊怒吼一聲：「你給我滾回來！」
金吒無奈地後退，後退，一直退出五十公里。文殊恨恨，一個妖怪，就不值用我弟子的命去救了。正好你生命力已經強如蟲豸，同時生命賤如草芥。
然後向呂尚通報：「照我說的做，讓素霓對付神荼，你把妖怪引過來一個，記住是一個，四個一起過來，我特么就跑了。」
呂尚望天，好想哭，蒼天啊大地啊，素霓對付神荼行不行我不知道，我怎麼把妖怪引過去啊，你這是逗我嗎？他們幾個人來追我是我能決定的嗎？還你特么要跑了，我特么跑不了怎麼辦啊？
狴犴一見呂尚現身，立刻怒吼一聲：「老匹夫！你不向大帝申訴，反而召來幫手，是反了嗎？」
呂尚現在完全沒心情鬥嘴，只轉頭向素霓道：「文殊可同你說過？你能對付神荼嗎？」
素霓看他一眼，「嗯」一聲。說真的，他真厭惡呂尚，這世上同他起過衝突的坑過他的，所有人加起來都沒呂尚一個人討厭。
呂尚長嘆一聲：「那麼，老朽素日待你有不周之處，看在我老邁昏庸不是有心要難為你的份上，原諒老朽吧。」
素霓想了想，嗯，這傢伙雖然很討厭，但是呂尚的樣子看起來是真的很憤怒很憋屈，素霓只能認為呂尚同他是真的三觀有差距，並不是想欺負他，當下點點頭：「行」
呂尚苦笑：「文殊讓你對付神荼，讓我引開四怪，如果有意外，至少把我的屍體搶下來。」
素霓再次點點頭。
心裡感覺有點複雜，他很生呂尚的氣，但是他們畢竟是一夥的，現在呂尚交待遺言了，他不禁有點惻然。
既然已經來了，對手又挺強大了，心裡願不願意也不能當縮頭龜，當下伸槍一指神荼：「喂，廢話少說，要戰便戰。你可敢比試一下？」
神荼坐那兒沒動。
狴犴見呂尚悶頭不出聲，邊上一小孩兒冒出來向神荼叫陣，心頭大怒：「你就是這言而無信小人請來的幫手？要打一仗是吧？你過來！」
素霓微一聳身，已經躍到半空，雙槍在手，面無表情。
呂尚一愣，哎，不對了，這個是我的，你得對付神荼去啊……文殊說明了，神荼只有你能對付，我對這怪物還能掙扎一下，對上神荼是直接滅啊。
神荼站起來了：「狴犴。」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素霓是往空中這一躍，神荼就站起來了，喲，這孩子靈活得不正常。懸浮板就象他身體的一部分，小朋友一絲多餘的動作都沒有，正常人上升下降左拐右拐，多少都會有走直角的時候，素霓如行雲流水，一個光滑曲線上去的，那就意味著小朋友對懸浮板的操縱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
神荼一早問過：十幾歲的小孩子能有什麼修為？這個修為就是對武器與飛行器的熟練程度了。對神來說當然還包括你對各種儀器的使用許可權，你的知識儲備。但是對於戰鬥力來說，素霓的修為不正常地高。
狴犴本來也不想同小孩子打，他的主要目標還是呂尚這個騙子。人家小孩子挑戰的也是神荼不是他，現在神荼應戰，他當然繼續向呂尚怒吼：「鼠輩，你可敢一戰！」
呂尚微一沉吟：「你們是四個一起上，還是一對一？」
狴犴氣：「對你這老匹夫還用四個？速來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