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刺客
鋒刃想上山看看。
力拔山兮氣蓋世，一身神力與功夫卻困守皇城。當然他不好意思說帝位誤我，只能有機會就冒個險。
正好聞仲怕有人刺殺他，給他派了個妖怪保鏢。鋒刃不知道這妖怪有多大能力，反正架子挺大。即然是妖怪總得比部落民強吧？
鋒刃策馬到山上，示意上山。
誰知那保鏢依舊遠遠落在後面，鋒刃無奈招招手。
黑衣人可能是翻了個白眼，他那張黑瘦面孔上一雙極大的黑眼球，必然是翻了老大的白眼，才能見白光一閃。
鋒刃只得出聲：「袁洪！」
只見袁洪先把腦袋左歪一下，再右歪一下，一副生無可戀，既然活著，只好起來吃飯的表情，然後再晃兩下肩膀，象破牛車掙扎著啟動一樣，這才慢悠悠晃晃噹噹地走過來，兩米外停下。
鋒刃忍不住笑問：「你幹嘛總站那麼遠？」
袁洪吸吸鼻子，然後吧嗒下嘴，然後用看紅燒肉的眼神，凝視著鋒刃。
鋒刃大驚，我擦，有些妖怪是吃人的！這傢伙是食人怪？
鋒刃上下打量一下袁洪，長得天然凶，兩道濃眉，高聳的眉骨，挺高的顴骨，嘴巴有點前突，不生氣也象生氣。只是面孔微短，有點天然的孩子氣。眼睛挺凶，眼神卻清澈，那是一種很微妙的感覺。這人的凶暴是痛苦疲憊加不耐煩，而不是黑暗與邪惡。當你手上沾過無辜人的血，你的眼神會自帶黑氣。祭祀之後，鋒刃經常不敢照鏡子，鏡子里的自己有一雙黑暗的眼睛。這人卻沒有，他只是煩躁。
鋒刃笑問：「我看起來很好吃？」
袁洪微微氣餒，終於慢慢走過去：「我不吃人。」然後無精打彩地：「別對老子吹口哨。雖然看聞仲面上，我可以忍著不打你。」
鋒刃想了想：「那我怎麼稱呼上仙？叫名字似乎也不恭敬。」
袁洪眼望別處：「聞仲讓我保護你。」
鋒刃點頭：「是。」
袁洪不耐煩地：「你叫我幹什麼？你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去，我看得到你！老子覺得危險自會出手。」
鋒刃瞠目，啥意思？我去哪兒，你就跟著？咦，有意思。好吧。
鋒刃下馬：「你跟得上？」
袁洪再次看一眼鋒刃，給鋒刃一個不屑眼神，懶得回答。
鋒刃一邊把馬拴樹上，一邊說：「我跑得比馬快。」
袁洪接過疆繩，沒拴馬，只拍拍馬頭：「在這兒等我們。」
那匹馬長嘶一聲，似是答應。
鋒刃揚揚眉，轉身就往山上飛跑。
袁洪在後面，再一次翻白眼，望天。
幼稚！
一匹千里馬被逼著參加花樣騎術賽是啥感覺？鋒刃的日常宮庭生活就象一匹被拴養的狼。奔跑的感覺真好，看，我快如閃電，看，我衣角帶風……
一回頭，袁洪依舊在三五步之外，遠遠地，慢悠悠地晃蕩著。
全力奔跑，一頭汗，再回頭，袁洪還是慢悠悠在他身後三五步。
鋒刃服氣了，笑嘻嘻停下來等著，袁洪也遠遠停下。
鋒刃覺得這輩子也沒被人這麼嫌棄過。
只得無奈地繼續獨自上山。明明結伴而行，硬是走出一種天涯逆旅我獨行的蒼涼感。不過這樣他倒是能專心點觀察地形。
這座山，三四百米，跟鬼方那個千米懸崖上建的寨子相比，簡直就是香甜可口的小點心。
帝國覺得東夷人都是山民，原因可能是夷人的服飾比較原始，羽毛獸皮很常見，衣著暴露，頭飾誇張，帝國鄙稱夷人為鳥人。其實徐夷這片地方，幾乎沒有山。日常三百米讓真正的山區人民感覺就一小土坡，在此地，已經是很隆重的稱為山，名字還都挺高大上，龍山虎丘的。也就一柱香的功夫，鋒刃就上到山頂，當然鋒刃這種速度已經遠超人類的極限，山民也達不到他這樣的速度。
鋒刃在山頂喘息著回望，再次看到袁洪淡定地在三五步遠的地方，面不改色心不跳。鋒刃不禁好笑：「喂，你到底能跑多快？」
袁洪問：「你覺得最快能多快？」
鋒刃有點遲疑：「比我快一倍？」
袁洪露出一個不屑眼神。
鋒刃忍不住爭辨：「一般天神也沒我快。」
袁洪輕哼一聲：「沒有各種儀器，天神同常人無異。」
鋒刃困惑：「素霓與聞仲都比常人快很多……」
不待袁洪回答，鋒刃已經聽到奇異的風聲，那是一種輕巧的銳器破空之聲。鋒刃叫一聲：「小心！」閃身，伸手去接暗器。
暗器沒接到，手背上「啪」地挨了狠狠一巴掌。
鋒刃痛得嗷一聲，嚇得一身冷汗，暗器呢？沒接著？
然後才看到袁洪手裡兩根竹箭。
鋒刃有點不樂意：「你還打我一下！」
袁洪將箭尖舉到他眼前：「看見了嗎？」
鋒刃看到箭尖烏黑，不禁頭皮發炸：「有毒？」
袁洪點點頭：「刀拔出來，躲樹后。」
一陣「嗡嗡」聲，然後就是密集的風聲。袁洪一躍而起，向發聲處撲去。
鋒刃這回真慫了，聽聲音，這不是幾支箭，這是幾十支箭啊！一二支箭能拔開已經是老厲害的身手了，萬箭齊發，就算他是小超人，也只能變成篩子了。
哎，妖怪爺爺你幹嘛去？
幾十支箭從林中破空而至，袁洪一躍而起，身體如箭般平著由右向左後方射出，右手一抄，十幾支箭抓在手中。剩下的箭遠遠從鋒刃身邊飛過。
袁洪甩手，十幾支箭飛入林中，只聽一片慘叫聲。
鋒刃忙跟過去查看。卻見袁洪一躍十幾米，三二步就沒入叢林中，五十米距離，不過一眨眼。鋒刃這才驚覺，這人的速度恐怕比聞仲不只快一倍啊！這是快了幾倍啊！
鋒刃尋聲而至，看到敵人時，袁洪已經把幾十人殺得差不多了。他也沒用兵器，也沒什麼招數，一腳過去，人就飛出幾米，一拳過去，胸腔一個洞，抓起兩人一撞，兩個腦袋都碎了。在袁洪眼裡，所有人類都象慢動作的玻璃玩偶，他只是一路踏過去，需要什麼功夫嗎？不需要。天下武功，唯快不破。
鋒刃從沒見過這樣暴力的場面，兩軍撕殺，一般也不過是在對方身上刺個二厘米大小的血洞，很少有人真能用青銅器把對手的腦袋胳膊砍下來。一個流血的洞洞，同一個噴血的窟窿，在視覺衝擊力上是完全無法相比擬的。
鋒刃幾乎是衝口而出：「住手！」然後醒過來，我特么叫我的保鏢住手，這方向不對。忙補充一句：「留幾個活口！」
袁洪隨手抓了幾個扔到鋒刃面前。那幾個人也摔得直翻白眼，站不起身來。剩下一個嚎叫著向袁洪揮刀砍去，袁洪抓住他手腕將他布娃娃一樣甩出去，腦袋撞在樹上，當場破碎，一地腦漿。
鋒刃扭開頭，刺眼睛。
鋒刃這一閉眼一扭頭，再回過頭來時，袁洪已經站到他面前，側著頭，挑著眉，有點納悶：「看你這表情，你是不太喜歡這血腥場面啊。你不是暴君嗎？把同類剁肉醬……」
鋒刃擠出個微笑：「沒，我沒，你這動作真是迅猛絕倫。」豎個大拇指。
袁洪掃視鋒刃一下，點點頭：「百聞不如一見。」
鋒刃聽出這諷刺意味，只得解釋：「我不是，我沒有，我的意思是……」掩面，半晌：「好吧，不太常見這樣的場面，胃有點不舒服，剁肉醬啥的，也不是我親手剁，我就說個醢，不象現在這麼形象生動。我也不是對你有啥意見，咱沒見過啥大市面，第一次不習慣，我相信慢慢會習慣的。」
袁洪終於少見地露出一個淡笑：「有意思。」
鋒刃氣餒，看起來是越描越黑了，我特么沒有對你看不慣——不是，其實鋒刃還真看不慣妖怪這樣兇殘地殺人，即便殺的是他的敵人，他的第一反應，依舊是妖怪在殺人，而不是我的手下在消滅刺客。
鋒刃看著腳下四個刺客，拎起來一個，和氣地問：「你們哪個部落的？」
那人回答：「呸。」
鋒刃擦擦臉的唾沫：「還是帶回去讓專人審訊吧。」
袁洪抬手一巴掌抽那人臉上，那個轉了二個圈，摔在地上，支起身子來，吐出幾顆牙，袁洪依舊慢悠悠地過去，把他揪著頭髮拎起來，反手一巴掌抽在臉上，那人頓時又往反方向轉了幾個圈子，摔出老遠。
再被拎起來時，一臉血，眼睛鼻子耳朵都在滴血，袁洪問：「哪個部落的？」
那人已經被打懵了，獃獃地看著袁洪，眼神發直，卻說不出話來。
袁洪揚起手，打算再給他一巴掌，鋒刃慘叫：「夠了夠了，你這問法，沒問完就打死了。」
袁洪鬆開手，換個人，拎起來：「你們哪個部落的？」
那人慘叫著：「徐夷！」
鋒刃笑：「這小子不但不進貢還派人刺殺我，看起來是想滅族啊！」
叫一聲袁洪：「行了，帶回去就是了。這事兒就好辦了。」
那個慘叫的小子，這下子臉都白了：「不是的，我們只是在此偵察，見你們身著帝國服飾，以為是間隙，我們不知道你們是，是……」
鋒刃溫和地：「沒關係，帶回去揍一頓，你們就會老實招認了。」
想睡覺有人遞枕頭啊。
袁洪見鋒刃談笑風聲地提到屠殺與滅族，倒也微微一曬，嘖，看你剛才那忪樣，殺幾十人你扭開臉，這殺幾千幾萬人的命令你下得很輕鬆嘛。
這就叫術業有專攻啊。
兩人往山下走，一人挾兩個刺客，依舊健步如飛。
鋒刃好奇地：「你的速度看起來比聞仲要快很多啊！」
袁洪只微微揚下眉毛。
鋒刃問：「我怎麼沒聽說過你？聽聞仲說，天界第一大神是楊戩，你同楊戩比如何？」
袁洪淡淡地：「我不是神。」
鋒刃問：「你這樣的本事，如果遇到紫虛弟子，應該不會吃虧吧？」
袁洪微微皺眉，看樣子是嫌棄鋒刃多話。然而鋒刃自幼出於帝王家，自信心爆棚，從來沒有過自卑感，當然也不會被人嫌棄的眼神傷到，他又有非問不可的理由，故此，再接再勵地：「你能打過紫虛的一代弟子嗎？」
袁洪終於問一聲：「你是怕我保護不了你嗎？」
鋒刃沉默一會兒：「你能嗎？」
袁洪淡淡地：「天上地下，沒有我打不過的。不過……」沉默了。
鋒刃思考一陣：「不過他們的武器，就象那種能把人炸成渣的……」
袁洪冷笑一聲：「那倒沒什麼。你對神的力量，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