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卷 交換條件
驟然之間，短兵相接的結果，是兩敗俱傷。
文殊果斷命令素霓用「我是天真的小朋友，我啥也不知道啊」打了個請求
「中場休息」的小白旗。
鋒刃與聞仲，已經被意外打懵了，立刻同意暫停了。
雙方各自升級戰備去了。
此時此刻，看不見的神仙高層，正在秘密協商：「神經毒氣，明顯是針對我們的，這個倒是不難解決，難的是，不知他們還準備了什麼。」
霍紫虛與李耳都很頭疼，他們很想知道神經毒氣是哪兒來的，這明顯需要一個四級生化實驗室，肯定不是原始人類能夠生產出來的。
然而，這個問題就到此為止了，霍紫虛自會安排人去查這個生化實驗室。他們沉默良久，顯然有更重要的問題要談。
良久，李耳終於道：「其實，任無當可能是在說謊。」
霍紫虛點點頭：「完全無法驗證。」
李耳道：「但是……」
霍紫虛道：「無論如何，我們得查看一下。」
李耳道：「她的要求……」呻吟，按住頭。
霍紫虛道：「她為什麼不要求我們放過她的狗命呢？我覺得更容易點。」
李耳冷笑：「也許她覺得開元會保住她吧。」
霍紫虛沉默一會兒：「小弟最近拒絕與我們溝通。」
李耳無奈地嘆口氣：「他為那具身體產生的七情六慾所困，還不自知。把那些化學物質產生的幻覺當成了現實。」
霍紫虛沉默，垂下眼睛，是啊，化學物質，我心裡的憐惜與同情，我們兄弟間的情誼，所有的為難不舍與痛苦，都只是生命的幻覺。
只是，除去這些感情，生命還剩些什麼呢？能量轉換？信息交換？
霍紫虛忽然間感到困惑，所以，到底是洪開元錯了，還是我們錯了？
李耳再一次翻開任無當上交的「歷史節點位移觀測報告。」
兩人都想哭。
內心無數草泥馬在奔跑。
不停地划著圈地跑。
任無當根據她的學習筆記，與計算機中現存的眾多古人類史中的銀河智慧生物進化史進行對比，發現了若干差異。銀河系是四大古文明發源地，很多人認為宇宙智慧生物有百分之四十是來自於銀河系。這也是他們艦隊跑到這個地方來的原因。
所謂任無當的學習筆記，就是她看過一本書之後，會把重點內容自己默寫一下，你默寫的內容跟史書有差異，那特么是你記錯了唄！你改過來就得了！
然而，任無當卻從這些差異中找到了一個規律：歷史節點偏移……
這些差異不是隨機的記憶錯誤，而是有規律的，前後有因果關係的一系列變更。
任無當據此推斷出一個大膽的假設：神是地球人的後代。神來自數萬年之後的人類世界。他們的行為，改變了歷史。凡是大計算機中的資料，隨著歷史變動，自動改變。複製粘貼的資料也隨之改變。所有神的記憶也隨之改變。不會變的是這個星球上的生物的記憶與創造物。筆記，是她創造的。
放屁，胡扯！你特么腦子進水了！
所有懷疑與蔑視，都被最後這個結論給擊碎了。
這同李耳的研究結果相吻合：我們發生的不是空間瞬移，而是時空瞬移！我們不是被空間蟲洞給轉移到未知星系了，而是被時空斷崖給摔到未知時空了。
李耳並未公布自己的研究結果：兄弟們，我們可能再也回不去了！這不是動力問題，而是我們需要時空穿梭機！我們不但沒有，而且我們不會造。
死心吧，兄弟們，我們這輩子回不去我們的家園了。
兩位兄弟也曾問過洪開元是否把這個結論告訴任無當了。洪開元表示他從沒說過，這只是一個假設，而且，即便是李耳，也只是懷疑。
現在任無當指出，他們不但發生了時間穿越，而且，他們所在的空間，就是他們當初的目標銀河系，而且就在銀河系最早智慧發源地，這裡，就是神仙們的起源地，這裡的人類，就是神仙們的祖先。
理由，第一，星圖對比，經過時間校正之後的星圖與銀河系相吻合。第二，神仙干預的歷史事件，引起相應時間線的改變。第三，艦隊圖騰曾經改變，神仙卻無記憶與記錄。
李耳半晌：「所以，任無當比別的妖怪平和多了。」
霍紫虛輕聲：「她理解我們也是不得已。」他們不得不清理時間線，節點偏移可能導致無法修復的後果，無法修復的後果可能是他們將不存在。如果他們不存在，當然所有妖怪就也都不存在了。
李耳道：「然而，她仍想活下去。」
霍紫虛半晌：「如果歷史記載是真的，她存在了很久。」
李耳微微嘆氣：「我們要不要尊重這個我們創造出來的歷史？」
霍紫虛道：「可能是我們不得不尊重。」我們不可能是自願讓她活下去的。
李耳道：「既然，我們不得不尊重，我們又無論如何都得拿到那份筆記……」
霍紫虛淡淡地：「朱厭瘋了，任何人進去，都可能死亡。」
李耳道：「如果這麼容易解決她，真是天助我也。」
霍紫虛輕聲：「也許她能修好他。」
李耳點頭：「有時奇迹會發生的。」奇迹之所以叫奇迹，就是因為發生的概率極低。
霍紫虛問：「我們需要做些安排嗎？」
李耳道：「當然，必須以實相告，說明後果，尤其是對開元。」
為啥呢？因為他們試圖接觸朱厭，結局很糟糕，接觸過的人不得不進行最極端的清洗記憶才能恢復神智。後來再送進去的就是程序模擬的演算法人，演算法人的表現象中了病毒，完全失去原有思維圖式，認知能力崩潰。如果把演算法人當成人來描述，就是瘋了。
是的，朱厭瘋了，不過他是有智力地瘋了，他瘋狂而變態，以折磨人為樂，不只是肉體，還包括靈魂，被他玩過的人，不管是真正的人，還是演算法人，最終結果都是瘋了。
當然奇迹也許會發生。
所以，必須把這後果向任無當與洪開元說明，他們可以同意任無當接觸朱厭的要求，但是後果自負。
洪開元那張年輕而稚嫩的面孔，自帶憂鬱氣質卻平靜如時光老人，此時此刻，他的目光彷彿真的能洞穿時空，看透因果。
他慢慢轉過頭去看無當：「你一定要去，是嗎？」
無當只是欠欠身，是。
洪開元默默握住她的手：「師兄說，你也可以交換別的。」
任無當輕聲：「抱歉。」
洪開元微微嘆息：「野猴子。」
任無當微笑：「我在溫泉里洗澡時，小猴子跳到我頭上。」她抓他，他不停地跑。她只好放棄了，他卻跟她回家，偷她的點心，抓她頭髮。
朱厭從小就特別淘氣，脾氣怪，各種彆扭討人厭，特別聰明機靈，特別粘人。
洪開元沉默，為什麼看他一眼比你的命重要啊？
他好象知道為什麼。
至少，他知道他無法改變任無當的決定。
即便「我愛你，為了我，活下來。」也改變不了她的決定。
有時，他有點疑惑，任無當會不會愛那隻猴子更多點？
當然不，如果真愛，恐怕無法這樣堅強地面對。至愛的人已經瘋了，靈魂的疼痛會讓人倒下。再怎麼勸自己堅強面對，始終有一個聲音慘叫著「我真的做不到啊」，象全身灌滿水泥般被拖下地獄。
洪開元輕輕撫摸無當的臉：「小心點，我等著你。」
鋒刃沉默地坐著，聞仲傷好，已經離開。
聞仲說：「我需要幫手，我要暫時離開一段時間。」
鋒刃輕聲問：「你師父怎麼說？」
聞仲看著遠方，良久：「我得自己想辦法。但是，會有人幫我的。」
鋒刃道：「那邊都派出正神了……」
聞仲微微嘆氣：「只要聖人不出手，聖人以下……」
鋒刃問：「唔，那聖人出手呢？」
聞仲輕聲：「我想，兩位聖人不會成天在凡間奔波到處捉妖的。」
鋒刃問：「如果……」
聞仲靜靜地看了鋒刃一會兒：「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了。」
鋒刃對自己的未來只能聽天由命，有一種難言的酸澀感。他深深感覺到聖人是一定會出手的，他的任何反抗，對於天神來說，不過是螞蟻對人類的宣戰。
驚弦仍然靜卧養傷，神經損傷恢復得稍慢些。
大帝坐在旁邊，真讓她受寵若驚：「你不去別處歇兩天嗎？我一直躺著，你不無聊嗎？」
鋒刃懶懶地：「我在這兒待著不是因為你好玩，是因為你總自己玩不煩我。」
驚弦一臉吃癟，我特么還以為我這驚世容顏迷倒了你……
鋒刃回頭：「你要是不說話就更好了。」
把驚弦給氣得：「你給我滾！」
鋒刃側身，在驚弦臉上輕輕吻一下：「你犯蠢的樣子倒是挺可愛的。」
驚弦氣憤地大叫：「我不蠢！你覺得我蠢是因為你們這些愚蠢無知的人類無法理解我這麼複雜高貴的智慧！」
鋒刃靜靜看她一會兒，笑了。
近在咫尺的威嚴面孔忽然間有一種奇特的溫柔表情，驚弦愣一下，嗯，剛才鋒刃那句話，重點好象是「你挺可愛的……」而不是「你犯蠢」。
噢！
嗯，大帝好象有點喜歡我了啊……
不知為啥，驚弦忽然就臉紅了，就象剛談戀愛的少女一樣羞紅了臉，什麼東西跳得這麼有勁，驚弦覺得自己的髮絲都在顫抖，別人一定能看出她心臟在狂跳，特么為啥要這麼跳啊？難道我挺希望戀愛的嗎？
驚弦忽然把被子拉到頭上，哎呀，怎麼回事！同大帝談戀愛這事好象非常的不靠譜啊！這個，不太好吧？凡人都會死的，而且這位鋒刃大帝好象……
人家不過說個「挺可愛」，沒準人家覺得小貓小狗也挺可愛的，我為啥要這麼開心呢？
鋒刃微微黯然，為啥我總喜歡蠢女孩兒？蠢女孩兒可不適合母儀天下啊。
鋒刃忽然站起來走出去。
留下驚弦拉下被子發獃，我擦，我是不是又理解錯了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