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認錯，緊張的白燁
宋清歡在想，她第一次見到Clare的時候怎麽會覺得這個好看得出奇的男人溫和優雅甚至無害呢，可能……她自以為善良伶俐、仿佛白紙一樣的司默該有一個那樣的父親吧，可是Clare全然沒有良善的心，他所有危險的行為全憑自己一時的喜惡，他不在乎這世上的所有溫暖，不在乎皇甫幽和白燁那樣的兄弟情，甚至對於路小瑤，Clare也隻是欣賞她出色的熒幕成績，而沒有多少親情可言……
司默脫開自己的手，奔向Clare的身前時，宋清歡卻看到了那個男人眼裏暈著不同尋常的笑意，那是對孩子的保護欲和寵愛。
“宋小姐，謝謝你對司默的照顧。”Clare的唇角揚著紳士般的弧度。
“那個……”宋清歡微微垂著頭，這才注意到自己一直赤著雙腳，“我想知道，你一定要將Elroy送走嗎？”
Clare凝望著眼前的女人，說不上多麽美麗，那麵容卻寧靜得讓人覺得格外舒適，Clare感受到司默正攥緊了他的衣擺，像是也在期待著他的回複。
“我知道你一直非常疼愛他，Elroy也十分喜歡你，但是宋小姐，這世上所有人，都會遇到聚散別離的。”
看來……司默是一定會離開了……
“那Elroy還可以再回到中國來嗎？”宋清歡抬頭跟Clare對視著，眼底顯然流露著一絲期待。
“可以，不過得等到Elroy成年之後。”Clare將手放在兒子的頭上，輕輕地揉了揉，“宋小姐，我希望你同我們一起吃頓夜宵。”
“啊……？”宋清歡愣，在海風中一片淩亂，她下意識地瞥向不遠處的另一艘船艇——皇甫幽已經默默地站成了望妻石……
Clare不容她反抗，很快便吩咐手下在甲板上擺好了餐桌和椅子，食物陸陸續續被呈上來，有奶油青口貝和巧克力醬三文魚，甜點是英式司康餅配楓糖漿，還有新鮮的水果沙拉和櫻桃酒……司默係上白色餐巾，正兒八經地坐在宋清歡身邊，壓低了聲音抱怨道：“清歡姐，其實我沒吃晚飯，早就餓的不行了。”
宋清歡跟他頭對頭地湊在一起，聲音壓低：“說實話，我也沒吃晚飯……”原本和皇甫幽約好的一起出去吃大餐，結果碰上了這一堆事……
Clare也不顧得訓斥司默的餐桌禮儀了，靜靜地看著一大一小時不時交頭接耳，全然不將他放在眼裏。Clare的思緒卻漸漸飄遠……如果那女人沒有因他而死，而是一直陪在司默的身邊，應該也是這樣的場景吧……
宋清歡見Clare也不管她和司默怎麽交談，也沒露出凶神惡煞的表情要來殺她，漸漸地，也不當回事兒，肆無忌憚地跟著小正太劈裏啪啦地講個沒完……一頓飯吃了很長時間，用餐完，Clare攬過作勢就要跟宋清歡跑了的兒子，冷聲道：“宋小姐，你可以離開了。”
宋清歡愣住，這怎麽不像是放了她的語氣……倒像是逐客令……
司默扁扁嘴，忍著快要哭出來的腔調：“清歡姐，等我長大了，一定會回到S市來找你的！”
“好，等你18歲時，我們再見，一定要好好練習鋼琴啊。”宋清歡笑著揮手，眨了眨眼睛，她可不能當著小司默的麵流淚……
這廂“望妻石”已經麵色發青，在這深更半夜陰冷非常的海風中凍得手腳冰冷，眼見著宋清歡回到他的身邊，卻一眼都沒看向自己，眼眶裏淚珠打著轉，直直盯著那艘白色船艇漸漸遠去。
皇甫幽走過去，把宋清歡狠狠地拉到懷裏：“還看什麽看，早就沒有人影了。”
“要你管……”宋清歡將臉埋在他的胸前，吸了吸鼻子，“我的小司默多乖啊，眼睜睜看著他就進了狼窩，我能舍得嗎……”
“知道那是狼窩，你還在船上跟‘狼王’吃得挺開心？”
“……”這是什麽酸溜溜的語氣？
“行啊你宋清歡，跟那小家夥嘰嘰喳喳地講個不停，你們倆的笑聲都傳到整個海上餘音不絕了。”
“……”宋清歡埋頭，撓了撓男人的腰，一副不誠懇地認罪模樣。
“手放老實點，腦袋拱什麽拱，站直了，”皇甫幽擺出一張臭臉，凶神惡煞地看著這女人，“知道錯了嗎？”
“知道了！”宋清歡連忙舉手，表示自己罪不容赦。
“錯哪了？”
“我不該把你晾在這裏這麽久，還跟別人笑嘻嘻地吃飯……”
皇甫幽忽然捏住她的小鼻頭，歎了口氣，拉進懷裏，仿佛悵然若失地道：“你知道嗎，你答應Clare一個人送司默去他的艇上的時候，我設想了七八種開槍殺死Clare的方式，同時模擬著摧毀他那艘船上的微型炮的方案，可是我沒法保證成功……哪怕有一炮轟擊到了岸上的彈藥箱，白燁他們就都逃不掉……而你又那麽倔強，竟然一口答應下來，還膽大包天地直接問Clare會不會殺你，你知道Clare若真想殺你，我有多少把握能救下你嗎？”
宋清歡滿臉的愧疚，搖了搖頭。
“我們倆都活下來的幾率不到10%……你在艇上待著的每一分每一秒對我來說都是煎熬。”皇甫幽說著竟無奈地笑起來，他吻了吻宋清歡額頭上的紗布，“還疼嗎？”
宋清歡哽咽了幾分，摟緊男人：“……疼。”心裏疼……那個愛上愚蠢的我的你，一定是個傻瓜……
兩人再回到港口時，岸上隻站著白燁和雲綰，他們見到軍用艇靠岸，忙迎了上來，白燁一把擁住皇甫幽，嚷嚷道：“老子欠你一條命，老子對不起你……”
皇甫幽推開快要煽情地落下淚來的白燁，涼涼開口：“白燁，有本事你他丫現在就去死吧……”
白燁又要抱上來，索性鼻涕眼淚肆無忌憚地流著，“哇哇”亂叫道：“下輩子你就當個女的吧，能賺錢能打架，聰明過人還這麽貼心小棉襖……老子一定娶你……”
“滾——”
一巴掌將白燁拍到雲綰懷裏，皇甫幽摟著自己的媳婦兒往停靠著的黑色賓利走去。
皇甫幽剛上車，準備發動車子，後座的門被人打開來，白燁先讓雲綰做進去，自己屁股一落，關門，他扶著駕駛座的椅子身體前傾，湊在皇甫幽的耳邊：“小小小幽，要不要我給你來套揉肩按摩服務？”
“趕緊閉嘴當個透明人，不然立馬下車自己走回去。”總裁大人諷笑。
白燁“傷心”地倒在雲綰的腿上，他瞅了瞅雲綰：“小綰綰，怎麽一路不見你說說話？”
雲綰回了句“我在默誦馬太福音”然後便不再搭理他。
白燁不甘心，又去問副駕駛的宋清歡：“清歡，你幹嘛呢？”
“……幽讓我好好反省錯誤，白燁，我覺得你才最該反省一下。”宋清歡瞥了他一眼，涼颼颼的語氣。
“……”
車子一路開到皇甫別墅，眼見著天都快亮了，皇甫幽和宋清歡方才回來，裴如臻幾乎是一夜未眠，皇甫彥昀陪著妻子一直等在客廳裏。
“清歡，你說出門一趟，怎麽到這時候才回來，電話也打不通……”裴如臻看見宋清歡走進門，忙走上去，拉著她的手，“你這額頭上的傷又是怎麽回事啊？”
這時白燁躥到了裴如臻跟前，嬉皮笑臉地道：“清歡走路玩手機撞到牆了，別管她。阿姨，我好想你啊，您看起來還是那麽漂亮呢！”
“小燁怎麽也來了，你這孩子總是油腔滑調……”裴如臻嘴上嗔怪著，卻不由得笑起來。
白燁眨眨眼，拉過來雲綰，對裴如臻說道：“阿姨阿姨，我想讓您看看，我這女朋友好看不，您說行的話，我就帶她去見我爺爺。”
雲綰驀然怔住，腦子裏的聖經瞬間消失得幹幹淨淨，她呆呆地任由裴如臻打量起來……
“這姑娘不是幽上次生日時來的那個嗎……挺標致的，跟幽的奶奶一樣是基督教徒，聽說還留過學，白老向來喜歡書讀得多的年輕人。”隻是這姑娘上次來還蠻活潑的模樣，這次怎麽呆呆愣愣的。
白燁摟了摟雲綰，笑嘻嘻地道：“聽見了吧綰綰，我阿姨都開口誇讚你了……要知道我爺爺這輩子最滿意我裴阿姨了，總在我耳朵邊上嘮叨我皇甫叔叔娶得好……”
雲綰哪有那個心思聽他在說什麽，她抓著白燁的手臂走出客廳，避開了眾人，他們站著的地方是一樓的走廊盡頭，隔窗眺望，海上已東方吐白。
“白燁，你什麽意思？”雲綰紅著眼瞪他。
“啊……就那個意思……”白燁撓頭，眼神飄忽。
“這玩笑……你開得過分了，白燁。”雲綰轉身，準備離開。
白燁連忙拽住她：“綰綰，我沒開玩笑！”
“那你在外港的時候怎麽沒說！在車上怎麽沒說！莫名其妙來這麽一出……”雲綰掄著拳頭打在白燁身上，顯然這一招一式也非花拳繡腿，十分之用力。
白燁見雲綰滿臉淚痕，顧不得其他，迎著拳頭便抱上去：“我早就想說了，隻是……心底緊張……”
“綰綰，我們手牽著手在岸上沒命地奔跑的時候……我就想，他媽的，我好像已經萬劫不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