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盲視者
魔神要求凡人修建廟宇，供奉他們，信仰他們，並賜予那些忠誠的、優秀的追隨者以力量或者魔神器。有些魔神還會要求追隨者不得放棄信仰，或者改變信仰。否則，將降下殘酷的死亡，以及死後更加殘酷的靈魂折磨。
??不過並非所有魔神都好這口，諾克圖娜爾就是如此。
??很多文獻，以及與諾克圖娜爾接觸過的人都證明，這位魔神對凡人興趣不大。她與凡人建立的關係，與其說是神和崇拜者的關係，不如說是一種契約。
??她並不在乎凡人是否打心裏尊重自己，因為雙方隻是在合作。我給你東西，你幫我辦事，僅此而已。
??她過去甚至連廟宇都沒有，隻有那些忠實的追隨者，知道她零星祭壇的位置。後來，應該是追隨者們自己覺得過意不去，堂堂十六魔神之一，陰影女士，怎麽能沒有廟宇，無人供奉呢？豈不是讓其他魔神的信徒們看扁？
??於是，一群自稱為“諾克圖娜爾先知”的人，按照他們以為的，所謂“諾克圖娜爾的喜好”，打造了一座供奉諾克圖娜爾的廟宇，名為“黃昏墳墓”。其位置在天際省南部城市佛克瑞斯西麵的森林中。
??順便一提，夜鶯是被諾克圖娜爾賜予力量的守護者，但並不是隻有夜鶯才能見到她。
??可能是追隨者們自我滿足的舉動打動了諾克圖娜爾，又可能是陰影女士覺得這幫人實在是傻得可愛，蠢得要命。總之，諾克圖娜爾借著追隨者們的努力，在黃昏墳墓深處，創造了一片名為“烏木沼澤”的區域，以便能夠連接到她在湮滅領域的永夜領地。
??烏木沼澤裏，放置著諾克圖娜爾的魔神器之一：骷髏鑰匙。隻有當它歸位時，烏木沼澤才能聯係到諾克圖娜爾。這把鑰匙絕大多數時候都不能動，過去也隻有幾次，夜鶯們在得到諾克圖娜爾允許的情況下，使用骷髏鑰匙去完成一些事情。
??但25年前，它被墨瑟據為己有。
??“沒了鑰匙，烏木沼澤關閉，諾克圖娜爾的力量影響不到我們。這是導致公會衰敗的直接原因。”
??邊說邊走，三人已經到了裂穀城南大門外。為了避免讓風暴鬥篷士兵找麻煩，他們摘下了麵罩，不然難免被盤問一番。
??不過傑瑞更在意卡莉亞說的“直接原因”。
??“因為鑰匙丟了，她生氣了？”
??“當烏木沼澤開啟的時候，諾克圖娜爾會賜予盜賊們運氣，讓他們走運。”走在前麵的卡莉亞頭也不回地說，“沼澤一關，我們就沒了運氣。”
??“我還是不太明白。”布林喬夫說。
??“比如，開鎖的時候恰好有衛兵經過。偷東西的時候，目標恰好轉過頭來。你踩點一間房子，偏偏你去的那天，人家臨時改變了計劃。諾克圖娜爾就是用這樣的方法來影響我們。”
??卡莉亞的話對布林喬夫有很大觸動，他已經想到過去多少次吃癟的經曆了。看來，百因必有果。雖然這原因在昨天聽起來，還很扯淡就是了。
??“那麽諾克圖娜爾說的歸位，指的就是鑰匙歸位嘍？”傑瑞點著頭說，“話說為什麽墨瑟要拿那把鑰匙？”
??“因為那是魔神器，骷髏鑰匙能夠打開世上任何一扇門，不管用的是什麽鎖。”
??傑瑞吃驚地睜大眼睛，他弄清了一個之前想不通的事。
??“但骷髏鑰匙的力量遠不止如此，”卡莉亞又繼續說道，“它還能打開人們身體的枷鎖。”
??“身體的，枷鎖？”
??“簡單來說，就是解開你身體潛藏的能力，拓展你的思維。墨瑟的身體能力之所以突飛猛進，應該是他用了鑰匙的結果。”
??所以在雪幔聖所裏看到的那個非人動作，其實是開了掛？傑瑞多少有些失望了。
??“那，他還有一個能放出衝擊波的招式……”
??“那是諾克圖娜爾賜予的特使之力。她會為三個夜鶯賜予不同的能力，墨瑟擁有的是衝突特使，直接攻擊敵人，簡單粗暴。”
??光是聽卡莉亞這麽說，傑瑞已經十分理解，為什麽墨瑟要不惜謀殺加盧斯，也要偷走鑰匙了。
??因為就連他自己，都萌生了占有鑰匙的念頭。
??好吧，占有不合適。但，要是能用一次，說不定就能弄清楚，自己那“神秘力量”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現在，還是考慮怎麽抓到墨瑟吧。
??*****
??三人穿著一身夜鶯的衣服歸來，大概晚飯前的時候，剩下的人都陸續回來了。大家對夜鶯的重新成立沒什麽意見，隻是傑瑞身上集滿了不服的目光。
??他回到大漏壺就把麵罩戴好，不然感覺承受不住質疑的眼神。幸好有卡莉亞解釋，質疑聲才算勉強壓下去。
??“居然讓你搶先了。”
??先回來的薇克思，得知傑瑞居然成了夜鶯的時候，上去一把抽掉傑瑞的麵罩，看到確實是那個唯唯諾諾的表情。
??“就算卡莉亞那麽說，我還是接受不了。”她說。
??傑瑞有點委屈：“我也不是想當才……”
??“算了，這也是你給自己爭取的東西。”
??薇克思別過臉去。
??“總之，先恭喜了。”
??她這話說的聲音還是小，傑瑞大概聽懂了幾個字。正想細問的時候，薇克思已經走到布林喬夫麵前了。
??還掏出了一張地圖。
??“看看這個，布林喬夫，在墨瑟家裏找到的，上麵還有詳細標記。”
??布林喬夫隻看了一眼，便有驚訝之色。
??“這是，厄肯薩德的地圖……”
??“那是個什麽地方？”傑瑞也走過來。
??“當初加盧斯專門成立了一個尋寶小組，四處調查值得下手的地方。學院，博物館，豪宅，等等等等。墨瑟接管公會的時候，我們差不多有五十個目標。”
??“這事我也聽說過，”卡莉亞附和道，“現在呢？”
??“大部分都已經搞定了。”
??布林喬夫停了一下，有點惋惜地看了眼金庫的方向。
??“還有幾個比較危險，不太準的地方沒下手，這個厄肯薩德就是。”
??他卷起地圖，把它裝進腰包。
??“那是個矮人的遺跡，據說裏麵有‘雪精靈之眼’，是個價值連城的東西。不過咱們還沒確認過。”
??“我想用不著確認了，”卡莉亞瞟了眼布林喬夫的腰包，“既然地圖在墨瑟家裏，可以認為墨瑟打算去拿。”
??“然後後半輩子吃穿不愁，”薇克思狠狠地說道，還啐了一口，“那個狗娘養的，偷了這麽多東西還不滿足！”
??看樣子，下一個目標已經明晰了。眾人的目光，一齊投向布林喬夫。
??他會意地點著頭。
??“集結所有人，明天一早，厄肯薩德！”
??*****
??墨瑟絕對是故意的。這是公會上下的一致判斷。
??哪怕是最笨的賊，也不會傻到把自己的行蹤隨隨便便放在家裏的桌子上。這就不是一張地圖，是挑戰書。
??他知道公會不會放過他，所以用這個辦法引公會的人前來，一網打盡，以解後顧之憂。
??而他選擇的地點，的確夠格當決戰的舞台。站在厄肯薩德外，傑瑞如此想到。
??這個地方，完全是一座有著矮人特色的要塞。平整的，大塊的方形巨石組成牆壁，圍出一個能把領主宮殿裝進去還綽綽有餘的空間。最裏麵是要塞的入口建築，按諾德人房子的高度看，差不多有六層高。以此為中心，院子裏高塔林立，互相之間以過道連接。
??大門由黃銅色的，矮人特殊方法鍛造的“矮人金屬”製成，但早就躺平了。同樣躺平的，還有院子裏數不清的屍體。
??他們是以這裏為據點的強盜，想必是死於墨瑟之手吧。
??布林喬夫檢查了兩具屍體，感覺他們死了還不到一天。或許，墨瑟也在估算公會趕來的時間，剛進去沒多久。
??有意思。
??他轉過身，麵對著公會的兄弟姐妹們。今天，所有能打的都來了。在他印象裏，公會從來沒有哪次任務，是全員出動。
??“多的我就不說了，一句話，墨瑟必須死！”
??“墨瑟必須死！”
??眾人喊過話，跟著布林喬夫，湧進入口。
??*****
??“哇，真厲害。”
??進去沒多會兒，傑瑞的好奇心就被矮人建築裏奇特的構造吸引了。這裏沒有火把，牆上安著許多會發光的方塊，靠近了能聽到些許茲茲聲，像是電。
??其他地方也與諾德，不，是與整個泰姆瑞爾大陸建築的風格完全不同。到處可見金屬的管道，齒輪，柵欄，大門。而且，這地方應該早就沒人了吧？但牆上的……嗯，像玻璃一樣的管道，仍然在發光。
??一些機械時不時會噴出蒸汽，發出嗚嗚的聲音。齒輪也在緩緩轉動，不時傳來碰撞的聲響。悶熱的空氣，加上並不很高的舉架，狹窄的走廊，仿佛是在一個機械生物的肚子裏行走。
??怎麽感覺像鬧鬼了似的？
??“幹什麽呢傑瑞？你可是夜鶯，專業點，別忘了咱們幹什麽來了。”
??應該是看到傑瑞不時東張西望，旁邊的薇克思提醒道。
??“不好意思，我有點走神。”
??傑瑞趕緊放下自己的好奇，集中注意力，跟著大隊人馬，深入進去。
??厄肯薩德的內部，遠比它從外麵看上去的要巨大得多。傑瑞不知道大家走了多久，走了多遠，但基本是一會兒一個岔路口。要不是布林喬夫手裏有地圖，絕對會在這裏迷路。
??終於，他們來到了一扇起碼有五米高的大門前。門還是開著的，穿過它，眼前豁然開朗。簡單形容，就跟從鼠道走進大漏壺那個感覺差不多。
??就連那些時刻保持警惕的老練盜賊們，也忍不住被吸引。
??這裏的空間之大，恐怕能裝下三分之一的裂穀城。周圍也不再是有著人工痕跡的巨石和金屬，而是天然的山石。能發出銀色光芒的，叫不出名的植物，布滿了它們。
??從上到下，滿是銀光，一如夜空裏的星光，灑在那些倒塌的建築上，碎石上。
??以及……
??“都注意，敵人！”
??布林喬夫發出警告，所有人一齊亮出武器，麵對前方逼近的，成群的，生物。
??太多了，數不清。
??它們是人形，或許是這光芒的緣故，身體是銀白色，看起來有些纖細，不夠強壯。它們也拿著劍，斧，弓，但走起路來彎腰駝背，活像一群運動不良的老人。
??還有那張臉——姑且稱之為臉吧，因為傑瑞根本看不清上麵的眼睛和鼻子，他隻能大致看到咧開的嘴，以及又尖又長的耳朵，像精靈似的。
??等等，像精靈？
??“這些難道是……”
??“現在叫伐莫，”薇克思的手磨拭著長劍的劍身說，“過去叫雪精靈。聽說很久以前，他們被古諾德人趕到地下，和矮人結盟又遭到背叛殘害，就變成這副模樣了。”
??“哇哦，真讓人同情，”戴爾文轉了轉手裏的兩把匕首，“也許咱們可以跟他們商量一下，讓他們像放過墨瑟一樣放過咱們？”
??“玩笑還是到此為止吧，戴爾文，”卡莉亞握緊了她的弓，“恩希爾說過，伐莫現在除了仇恨和敵意，已經沒有其他念頭了。”
??“你也別開玩笑，卡莉亞，”布林喬夫活動著肩膀，“把弓收起來，我可不想再被你射中屁股了。大家上，殺過去！”
書屋小說首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