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重返大漏壺
其實，傑瑞有些想多了。他忘了卡莉亞可是跟加盧斯和墨瑟齊名的盜賊，自然是想好了下一步才行動。
??提示就是傑瑞在餐桌上那番話——墨瑟陸續對公會其他成員下手。
??他這麽做隻有一個目的：盡可能給別人製造麻煩，如果能直接除掉就更好，讓他們沒有機會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
??所以卡莉亞認為，雪幔聖所打過招呼後，墨瑟可能不會繼續留在公會，那隻能讓卡莉亞有和他當麵對質的機會。公會不過是他斂財的工具，是時候走人了。
??但其他人對她，或者說對傑瑞的話能相信多少，是卡莉亞無法預測的。能不能說服公會的人，讓他們一起追捕墨瑟，才是關鍵。
??“看你的了，現在那裏我認識的人恐怕不多。”
??走在鼠道那熟悉的，臭氣熏天的過道裏，傑瑞聽卡莉亞說了一番，不由得緊張起來。昨晚那燃燒的決心，這會兒已經涼得差不多了。
??公會裏能聽自己解釋的，可能隻有薇克思和布林喬夫了吧。呃，戴爾文也勉強算一個。
??“我，盡力吧。”
??站在大漏壺酒館的門前，傑瑞深呼吸著，推開小門。
??*****
??卡莉亞這張臉一出現，就吸引了老板威爾克的目光。他盯著看了一陣，生怕因為不夠明亮的燈光而看錯，但那的確是卡莉亞的臉。
??威爾克立即放下手裏正在擦洗的盤子。
??“達誌，送客。托尼利亞，去告訴布林喬夫，就說，夜鶯來了。”
??達誌趕走了客人，又鎖上門。托尼利亞也走進了倉庫。卡莉亞不去管這兩個陌生人，朝著威爾克走去。
??“好久不見，威……”
??砰。
??一把小刀從威爾克手裏飛出，斜插在卡莉亞身邊的桌子上。
??“別亂動，卡莉亞，”威爾克抓著另外三把同款小刀，發出警告的聲音，“在布林喬夫來之前，就站在原地。”
??卡莉亞微微抬頭。
??“墨瑟呢？”
??“你沒必要知道。”
??說話間，倉庫那邊的腳步聲嘈雜起來，不多時，一群人從那裏出現了。
??尼魯因，拉維恩，符文，希爾英，這四個人是拿著武器出來的，與達誌一起，把卡莉亞和傑瑞團團圍住。
??最後，是布林喬夫，戴爾文和薇克思。戴爾文打量著卡莉亞，按了按著腰間的匕首，警惕著卡莉亞的每個動作。
??薇克思則是盯著傑瑞，驚喜，但更擔心。
??“先都不要動手。”布林喬夫對大家說著，又看向卡莉亞。“我真沒想到，你敢到這來。”
??然後，他的目光平移。
??“還有你，傑瑞，你和一個凶手在一起，有什麽要說的嗎？”
??“大哥！你們……不，咱們都被墨瑟騙了！”
??傑瑞搶先說道，說得那叫一個懇切真誠。可他身後，希爾英已經把劍舉起了一些，拉維恩也轉向了他。
??“我說了，先不要動手！”
??布林喬夫突然喝道，讓那兩人停下了各自的動作。他瞪著傑瑞，即使現在他對墨瑟多少持有懷疑態度，也不代表容許別人這麽說。
??畢竟有將近三十年的交情擺在那裏。
??“你有什麽證據嗎，傑瑞？”
??傑瑞按了按狂跳的心髒，像剛長跑完一樣調整呼吸。然後，把那墓穴裏發生的事說出來。
??周圍的人臉色逐漸變化，憤怒，疑惑，不解。連戴爾文也控製不住表情，眉頭擰成了麻繩一般。
??薇克思倒是有種舒服的感覺，越聽眼睛越亮，但隨即又被憤怒所掩蓋。
??布林喬夫不動聲色地聽完了傑瑞的講述，說實話，他有點不知所措。他認識墨瑟多少年了？墨瑟不該是那種背刺同伴的人。
??但傑瑞同樣不是，哪怕是他才來幾個月。從始至終，他沒有做過一件對公會不利的事，至少是在自己知道的範圍內。
??這樣的人，布林喬夫就是想懷疑，也沒有任何理由。
??他糾結的樣子被卡莉亞看在眼裏，是時候了。
??“給你看看這個吧，布林喬夫。”
??她打開加盧斯的日記，布林喬夫接過來，便覺得眼熟。
??“加盧斯的日記？”
??他見過這個小本本，還有上麵寫的，沒人認識的文字。過去加盧斯常常會向他們炫耀。
??但這回，不認識的字旁邊都添加了譯文。
??“這是恩希爾翻譯的，自己看吧。”卡莉亞說。
??布林喬夫遲疑著看了下去，戴爾文也湊過來。
??越是看，這兩人眼睛睜得越大。
??“這，不可能……”布林喬夫喃喃自語。
??“裏麵怎麽說？”傑瑞身後的尼魯因問道。
??“上麵說，墨瑟曾經悄悄從公會裏偷東西，加盧斯一直在暗中調查這事。”
??酒館裏頓時沉寂下去。因為幾乎所有人的第一反應都是“不可能”。
??公會的財產分兩部分。一部分放在大漏壺，屬於流水，走公會賬麵。而經常接手做假賬委托的公會，不可能看不住自己的賬本，這上麵沒有能操作的空間。
??否則托尼利亞早就人頭落地了。
??另一部分，或者說大部分值錢的東西，都藏在公會的大金庫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拿出來。每個月，墨瑟會在全員在場的情況下打開一次，由他當眾清點數目。
??這個月已經點過了，大家都親眼所見，所以根本無法相信卡莉亞的話。
??“金庫用的可是市麵上最硬的鎖，除了鑰匙沒人能撬開。而且需要兩把鑰匙，墨瑟怎麽可能打開？”
??希爾英高聲說著，他旁邊的符文也平靜地附和道。
??“對啊，老大隻有一把鑰匙吧？然後是布林喬夫和老戴爾文各管一把。”
??“話說回來，那些翻譯不會你自己隨便寫的吧，卡莉亞？”拉維恩操著低沉的聲音說，他不會因為卡莉亞跟自己都是暗精靈，都是晨風省難民而有所偏袒。
??卡莉亞很鎮定地搖著頭，看來光用嘴說還是不夠。
??可能的話，她不想出最後一招。因為墨瑟有可能看穿她的想法，提前準備。
??“既然這樣，就打開金庫，確認一下吧。”
??*****
??公會的金庫，設在一條過道的最深處，裝著一扇金色的大門。傑瑞路過那過道時，總是忍不住向裏麵往，想象著大門後麵的，能閃瞎他眼睛的金銀財寶。
??現在，他有機會一飽眼福了。
??戴爾文，布林喬夫和薇克思站在門前，卡莉亞和傑瑞在三人後麵，剩下的人，三三兩兩把過道堵死。如果卡莉亞在胡扯，他們恐怕不等布林喬夫說什麽，就會動手。
??“戴爾文，鑰匙給我。”
??布林喬夫拿出一把銀製的精巧鑰匙，又從戴爾文手裏接過同樣的鑰匙，把它們同時插進兩個鎖眼裏。
??哢噠。
??門，緩緩打開。傑瑞連呼吸都要停了，他曾經很期待裏麵華麗的樣子。但現在，他隻祈禱裏麵最好空無一物。
??門，完全打開。布林喬夫先走進去，薇克思和戴爾文跟著進去，三人的表情，並沒有什麽起伏。
??倒是傑瑞，臉色煞白。
??金庫裏，真的如他無數次幻想的那樣，堆滿了金幣、珠寶，還有許多形狀各異，但一眼就能看出價值不菲的奇特玩意，裝滿了一個個敞開的箱子。
??這，墨瑟真的看穿卡莉亞的想法，把東西都歸位了？
??傑瑞不敢去看那財寶，但也不敢回頭。身後升騰的殺氣，仿佛爬上了他的後背。
??“等等，不對勁。”
??說話的是布林喬夫，他快步走到一堆珠寶前，抓起一把項鏈，戒指，幾乎是要貼在眼睛上，仔細地看。
??“這，是假的？”
??他驚訝地說著。戴爾文聽了，也趕忙去另一個箱子抄起一把金幣。然而都不需要細看，他就明白了。
??“這金幣裏，也有不少是假的。”
??“去把托尼利亞叫來！”布林喬夫朝外麵喊著。
??不一會兒，托尼利亞急匆匆跑進來。她在金庫那堆可能已經稱不上財寶的東西中間走來走去，差不多把所有箱子看了一遍。
??“這麽說吧，布林喬夫，”她歎了口氣，“超過一半的東西都變成假的了。”
??“超過，一半？”
??布林喬夫含糊地重複著，忽然感覺有些眼暈，連忙扶了下牆。
??東西入庫的時候，會有很多人看著。而能打開這扇門的，隻有三個人。金庫裏的牆壁都完好，沒有哪裏被鑽開過。
??難道，真如卡莉亞所說，墨瑟背叛了公會嗎？
??“墨瑟，居然，真的……”
??“布林，你還好吧？”
??看到布林喬夫有些恍惚的樣子，戴爾文關心地問著，雖然他受到的打擊不比布林喬夫輕。
??“我，還好。”布林喬夫使勁拍了拍臉。
??“那個混蛋！真幹得出來啊！”
??薇克思可沒法像布林喬夫那麽鎮定，急得拔出劍來，大踏步往出走。布林喬夫趕緊一把拉住她。
??“你幹什麽？”
??“當然是去找墨瑟問個明白！”
??“你先給我把劍放下，薇克思！”
??布林喬夫大聲喝止，傑瑞還是第一次看到大哥這麽生氣。就連薇克思也隻能乖乖聽話，把那鋒利的長劍塞回劍鞘。
??“我知道了。”
??她站到旁邊，給布林喬夫讓出道來。
??布林喬夫走出金庫，走過麵無表情的卡莉亞，走過外麵不知所措的人群，站在大漏壺蓄水池邊，思考起來。
??當其他人都走過來圍著他時，他忽然高聲說道。
??“各位，鑒於金庫失竊，墨瑟下落不明，我認為公會已經進入緊急狀態。在事情結束前，我申請暫時接管公會！誰讚成？誰反對？”
??沒有人反對。
??“那好，咱們先搞清墨瑟的下落。拉維恩，薇克思，希爾英，你們三個去墨瑟家看看。符文和尼魯因，到城裏和驛站去打聽。戴爾文，你去跟瑪雯解釋一聲，告訴她咱們暫時幹不了別的了，跟她想好怎麽處理已經接手的委托。所有人記住，一旦發現了墨瑟，馬上回來報告。”
??收到命令，眾人馬上分頭行動去。大漏壺裏就剩下了傑瑞，卡莉亞和布林喬夫。
??“所以，殺死加盧斯的，其實是墨瑟嗎？”
??背對著卡莉亞，布林喬夫這樣問著，像是愧於看著卡莉亞說這句話一樣。
??“是的。”卡莉亞回答。
??布林喬夫沉重地點著頭。他快速轉過來，鄭重地麵對卡莉亞，麵對傑瑞。
??麵對過去的錯誤，以及將來要做的事。
??“公會一定會補償你們，我保證。”
??“那都是次要的，布林喬夫，”卡莉亞擺著手說，“我必須提醒你，墨瑟是夜鶯，而夜鶯不隻是一個稱號。他可不好對付。”
??“夜鶯，”布林喬夫低聲說著那個他很久以前就聽過的詞，“那些傳說果然都是真的嗎？他們的聖所，還有信仰的陰影女士？”
??“千真萬確，所以，咱們必須有所準備。”
??卡莉亞先指了布林喬夫，又指了傑瑞，眼睛閃耀著充滿希望的光芒。
??“你們兩個要和我，組成新的夜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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