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一年之後的秋天 上
一年後,又一個秋天到了燕京,這是方離原重生而來的第四個秋天。
藍天高遠,紅牆挺拔,燕京城壯美依舊。
秋高氣爽的天氣,心情也應該舒暢才是,可是,不少燕京人都有些蔫頭蔫腦,打不起精神來。
國際奧委會剛剛公布了2000年奧運會的舉辦地,燕京與奧運會失之交臂。
在這座城市方離原所認識的人當中,有三個人的心情與眾不同。
韓大民和小姑喬寧寧是慶幸,陰差陽錯,彼此明爭暗鬥,最終都沒有成為奧運會廣告代理商候選人,也因此躲過一劫,沒有在這上麵浪費太多的冤枉錢。
比較哭笑不得的是陳晨。絲路的落選是因她而起,還因此開罪韓大民,不得不離開絲路另立門戶。又暗中使力使喬寧寧事與願違,雖然當時出了口惡氣,但是,到頭來竟然是幫了喬寧寧。
世事如棋,招招莫測,不到終局都是難分高下對錯。
接下來的事情,就讓還有些鬱悶的陳晨轉而心花怒放,韓大民則是比當初丟了候選人資格還難受。
喬寧寧要結婚了,婚禮就定在了1993年的國慶節。經過一年神神秘秘的戀愛之後,林喆即將成為喬寧寧的丈夫。
得到消息的那天,方離原正好和陳晨在一起。龍城的夜總會和服裝廠都是即將開業滿一年,打算搞個周年慶典,作為主要股東,陳晨自然在被邀請之列。
“幹嘛不在‘十一’當天,而要放在十月二號?”陳晨端詳著請柬,問道。
“那天有個婚禮,我得參加,婚禮完了才能趕過去。”方離原答道。
“婚禮?你好像明年才畢業吧,在學大學生允許結婚了?”陳晨戲謔道。
方離原不想說起喬寧寧的婚禮,他知道陳晨對喬寧寧有很深的成見,在這個日子,得到的最好是祝福,而不是其它的什麽。
“是一個朋友的婚禮。”方離原敷衍道。
“讓我猜猜看,說不定我能猜出來是誰的婚禮。”沒想到陳晨對這個話題卻是興趣盎然。
“陳晨姐,這麽關心別人的婚禮,是不是你也……”方離原開始回懟陳晨。
“我?”陳晨臉色一變,嘴角溢出一絲苦笑,“等你畢業吧,說不定我會嫁給你!”
方離原剛剛喝下的一口水差點噴出來,嗆得暴咳起來。
“哈哈……”陳晨笑得在椅子上扭曲了身子,花枝亂顫,“我有那麽嚇人嗎?看把你嚇的……”
兩世為人,方離原自然不難從細枝末節中看出情感的微瀾。
陳晨與韓大民之間有一種曖昧不明的關係,但是,在遇到喬寧寧之後,這一切就都發生了改變。而曲雲山似乎又是陳晨的愛慕者,不事張揚地默默獨自享受著這份感情。
陳晨笑夠了,擦了擦眼角笑出來的眼淚,風輕雲淡地問道:“是喬寧寧要結婚了吧?!”
“陳晨姐,你知道了?”方離原沒想到陳晨的消息如此靈通。
“昨天遇見了韓大民,看他頹得厲害,開了個玩笑,他就說了。”陳晨的眼神有些暗淡,“聽說那個男的是個搞外貿的,你認識嗎?”
“大民哥說的?”方離原有些好奇。
“唉……你不了解他,看起來大咧咧的,其實特別自以為是,記仇,心也狠……不然,我們算是一起摸爬滾打過來的,他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就讓我離開絲路。”
方離原自然知道陳晨話裏的那個女人指的是誰,小心翼翼地問道:“陳晨姐,大民哥是不是對喬寧寧有些……有些看法啊?”
陳晨搖了搖頭,又輕輕歎了口氣,幽幽地說道:“要不怎麽說你還是不了解韓大民呢,他是不會恨喬寧寧的,隻會遷怒於那個奪走喬寧寧的人……”
方離原記不得後世聽誰說過,世界上有兩種仇恨,最為赤裸裸,一種是同行,一種是情敵。
從陳晨那兒出來,方離原心裏一直都是悶悶的。沒想到一場婚禮背後,竟還有這麽多喜怒哀樂的玄機。
韓大民和林哥都是前世不曾相遇過的人,方離原無法預知他們的命運。如果真如陳晨所說,韓大民心裏已經埋下了赤裸裸的仇恨種子,那也隻能等到它出土的那一天了。
喬家門庭闊達,人丁興旺,參加婚禮的親朋好友自然是不可勝數。林哥兄妹無親少故,出席婚禮現場的多是朋友同事同學,方離原和劉斯奇就在其中。
在新郎的一眾嘉賓中,老邱的到來讓方離原多少感到有些意外。
去年換屆之後,老邱現在已經是一縣之長了。雖然在神州官場中還是個芝麻小官,但是日理萬機卻是必須的。能專程趕來參加林哥的婚禮,足可見老邱為人的厚道。吃水不忘挖井人,沒有林哥,就沒有老邱這個”獼猴桃縣長”。
在高朋滿座的婚宴現場,縣處級的老邱不過是微末小吏,在布衣居多的新郎嘉賓中都排不上首席,劉斯奇的母親齊總那是硬邦邦的廳局級。
方離原和老孟一左一右陪著老邱,生怕在基層威風八麵的縣太爺老邱感到受了冷落。林哥也領著喬寧寧過來專門給老邱點了煙,敬過了酒。
不過,廠長錢黎明的出現改變了一切。
“老邱!遠遠看著就像你,半天沒敢認。剛才問了新郎官,才知道真就是縣長大人!”錢黎明突然出現在老邱身旁,不僅老邱,連方離原都嚇了一跳。
“錢廠長?!這麽巧啊!”老邱連忙起身招呼。
“老首長的千金大婚,我過來討杯酒喝,沒想到你也認識新郎官!”
“認識,認識,林經理對我們縣的發展是做過大貢獻的,逢此人生大喜事,我怎麽能缺席呢!”老邱說道。
“小方!你也在啊!”錢廠長又朝方離原打了個招呼。
“錢廠長!”方離原趕緊起身和錢廠長打招呼,“我們正陪著縣長聊天呢!”
“聊天好,聊天好啊……老邱你不能坐這兒啊,走,我給你介紹一下首長,首長最關心地方建設了!”錢黎明朝方離原點了點頭,拉起老邱就要走。
“我還是坐這兒好,那邊都是領導,我一個基層幹部,不合適……”
“什麽基層幹部,要說基層幹部,我也是基層幹部,這是結婚,又不是開會作報告!走!”
錢黎明行伍出身,身高力壯,老邱隻好隨著去了。
軍工廠雖然不歸地方管,但是,共同生活在同一塊土地上,自然少不了互有所需。老邱為人謙遜低調,應該是和錢黎明相處得不錯。
“這人是誰啊?”老孟問道。
“縣裏軍工廠的廠長,是喬寧寧父親的老部下。”
“這關係還真挺複雜,老邱怕是要官運亨通嘍……”老孟唏噓道。
“什麽意思?”方離原有些不解。
“嘿嘿,小方,你還得好好研究家鄉的曆史。當年,老首長可是在你們那裏戰鬥過的,這種感情可是非比尋常啊!”
這就是老孟的過人之處,總是能看到一般人看不到的細節。或許,老邱來參加林哥婚禮的動機也沒那麽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