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庭道:“並未,隻不過,你太臭了。”
袁旭仁怒道:“少在那裏說風涼話!剛剛浸好的人皮麵具味道有多重你會不知道?若不是這些亂七八糟的氣味怎能壓的住!”
孫庭麵如常色地轉過頭繼續朝回走:“關我何事。”
“你!”袁旭仁氣急怒道,而得到的回應是一道重重的關門聲。他頂著魯昭的臉皮狠狠地朝那閉合的門瞪去,恨不得盯出兩個洞出來,然後將袖子狠狠朝地上拂去,灑落了一地包子,頭也不回的離開了孫庭的院子。
孫庭回房後,靜靜地打量著屋裏的一切,大開的南窗;用來浸泡人皮麵具的銅盆;包過包子的黃油紙;以及倒地的酒壺……種種跡象都說明,方才袁旭仁就在這房間裏。
複想起在他開門後程遠程臉上微妙的變化,欲進他房門的試探、以及對魯昭的打量…孫庭輕笑:這少年怕是已經隱約知道了些什麽。
……
沐非幕扯著程遠程一路小跑帶閃現,進了自己房間後不由分說一個猛勁兒地將程遠程往裏一推,嘰哩咣噹的把門帶上,轉過身麵露凝重道:“說吧,你發現了什麽?”
程遠程好笑地看著她:“什麽啊?”
沐非幕伸出食指賤兮兮地戳戳他的胸口:“少裝蒜!你肯定發現了什麽不對的地方,你看你笑的多詭異!”
程遠程任她戳了個滿懷,不惱也不動,隻是靜靜地凝視她半晌。
沐非幕急了:“你快說啊!”
程遠程見她不依不饒,伸手拍拍她的頭:“乖,這事兒我還拿不準,你不知情總是好的,省的打草驚蛇。”
沐非幕嘟嘴:“我就這般不濟事嗎?”
程遠程心道自己又捅了馬蜂窩,右手在她頭上抓了兩把道:“不是不濟事,隻不過這次我們有些被動。”說完笑著看看房門,將沐非幕置於身後拉開門扉道:“這幾日天氣很好,不妨去山上踏踏青。”
沐非幕順著他的目光看去,確是萬裏豔陽天,微風細柳漫卷雲舒,靈光乍現道:“沐王府的城郊別院倒是有座後山。”
程遠程彎著眼睛回頭道:“好,就去那裏,記得帶些酒。”
沐非幕點點頭:“那我晚些時候差人去準備,明日我們去別院。”
程遠程頷首:“好。”說罷便轉頭朝城郊的方向的天空看去,心裏歎道:“但願魯昭活著。”
悄悄睨了眼沐非幕,見後者正翻箱倒櫃,似是再找明日要穿的衣服,程遠程寵溺的笑笑,轉念又是心緒萬千:“孫庭看似確是與那冒牌的魯昭有些關係,可他那日對真魯昭與沐非幕的親昵也絕不是假的,而且今天早上他似乎也有意露出破綻給自己,難道是被人拿住了什麽把柄,不得不幫著假魯昭瞞天過海?還是有什麽其他的難言之隱?”
“你看這件好不好看?”
想著,沐非幕嬌嫩的小聲音兒柔柔地入了耳,程遠程匆匆收起思慮朝她看去,見對方手拿一件翠青色的長衫比在身上,金絲盤扣,翠繡竹紋,隻一眼便知絕非凡品,不由點點頭道:“很好的,這衫子用材大膽,好在做的精致,倒不顯得多麽市儈。”
沐非幕扁嘴:“什麽嘛,這可是今年鳳七爺家鋪子裏最貴的一件,你這麽兩句就打發了!我殺價殺了好久呢,就這還要了三千兩!”
程遠程咂舌:“三千兩?”
沐非幕認真地點點頭:“嗯。”
程遠程嘖嘖兩聲,搖頭歎息道:“下次你再看上他鋪子裏什麽東西,我送與你,這冤枉錢不花也罷。”
沐非幕挑眉:“你說的好似你買不收錢一樣。”
程遠程笑意滿滿道:“確實如此。”
沐非幕方才還一頓不屑,聽聞這句立馬變了臉色,狗腿地把住程遠程地雙臂道:“可是真的?”見對方再次肯定的點點頭,沐非幕喃喃道:“我的天啊,撿到寶了啊!”然後驚喜地大叫一聲,拉著程遠程就往外衝,邊跑邊道:“快快快,其實我還有好幾件衣服首飾沒敢買,都是限量的!售完就沒了!”
程遠程哭笑不得,又被連拉帶扯地拖了出門。
沐非幕許是真的著了急,不等著小瑪瑙備馬套車,一溜煙兒的奔著去了東市。到了“鳳闕”,更是連夥計都沒叫,直奔了最裏邊的屋子,伸著手指點著高高掛起的幾件錦袍給程遠程看,一邊還蹦著道:“這個、這個、還有這個,然後還有…咦?怎麽沒了!”說完哭喪著臉朝程遠程道:“你看看,都怪你跑的太慢了,沒了!”
程遠程苦笑,回頭朝剛剛追進屋的夥計道:“沐小世子前幾日挑上的衣袍都來一件,若是有斷了貨的,也叫你們裁縫趕製一套再送到沐王府去。”
夥計匆匆點頭:“哎,程小公子放心,小的這就去安排。”
程遠程點頭,然後看向沐非幕柔聲說:“這下可滿意了?”
沐非幕用力點點頭:“滿意,滿意,我跟你講,外頭還有兩塊成色及其好的玉佩,你快隨我來!”
程遠程淡笑著對她說了句好,便又被拉著挪到了外間兒,隻見沐非幕看到玉佩之後兩眼都開始發光,雙手更是左右開弓,每一塊兒都要掂起來看看,倒是無愧於闕都頭號財迷的稱號。
程遠程見她正在興頭上,便坐在堂中的椅子上靜靜觀摩這店中光景,錦帽貂裘、非富即貴,鳳七倒是越來越會做生意,有本事叫著這些世家貴族心甘情願的掏出腰包。
“呦!這不沐王府的世子嗎?”
程遠程正沉思,忽然聽見有人陰陽怪氣的喚了沐非幕的名號.打眼瞧去,正是早先在圍場奚落沐非幕不成反被嘲弄的崔領。
沐非幕也同時抬眼瞅了崔領一眼,暗稱:“冤家路窄。”
崔領見沐非幕不說話,繼續道:“怎麽,世子不記得我了?”
沐非幕覺得好笑,反問道:“我為什麽要記得你?”
聽到這句話程遠程剛要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心道:“偶爾親自教訓些小囉囉有益身心康健。”
聽到沐非幕不屑的反問,傲氣淩然的崔領麵子上有些掛不住:“看來世子貴人多忘事。”
沐非幕聽罷,認真點頭:“是的,近來事情是有些多了。”
程遠程歪著頭支在椅背上假以微寐,實則正偷偷打量著二人明槍暗箭你來我往,更是清楚的看到沐非幕說完那句話,崔領的臉已經黑了,卻還強裝著文人謙遜有禮的作風,著實好笑。
隻見下一步崔領突然學得聰明了,不再繼續原來的話題,而是將眼睛盯在沐非幕手上的兩塊玉佩上少許,稍後鄙夷道:“這等貨色,世子也當寶貝?可是不怕汙了眼睛。”
沐非幕上下打量著手裏晶瑩剔透、蒼翠欲滴的兩塊墜子蹙著眉道:“你可看清楚了,這是上等的玉翡翠!”
崔領冷哼一聲:“區區翡翠,世子便拿著當寶貝,不知若是見到了玉中至寶和田玉該是何等驚豔!
沐非幕翻了個白眼,這人到底是有多想找自己的茬兒,竟生生將兩個完全不同的玉品相比較,本不欲再同他話舌根,誰知對方竟是個不識趣的。
見沐非幕要繞過他先走,崔領遙遙一想便斷定對方是羞於無知不敢多做停留,便又開口諷刺:“我還以為程小公子看上的人定會有崔某之前所未見識的過人之處,誰道竟還是個紈絝無疑。”說著不忘頻頻搖頭表示惋惜。
聞言,沐非幕行至一半的腳突然頓住,又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抬眼瞥見程遠程坐於椅上雙目漸闔,想是睡著了。遂回頭看了看崔領得意忘形的樣子,冷笑一聲:“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圍場的風沒給你閃了舌頭,你倒還學會到處亂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