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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芍藥

  “沒想到你還真從法國回來了。”林姍姍說,帶著一絲居高臨下的口吻。


  方小竹不說話,臉上也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平靜的看著她。


  林姍姍微微一笑“你回來正好,我和樹白下個月底辦婚禮,如果你能來參加我會很高興。”


  她當然高興,她如今可以高高在上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把她踩在腳底任意羞辱。


  “你跟樹白的那點糾纏也就到此為止了”林姍姍說,她伸手把這房子的鑰匙攤在手心“謝謝你這些日子幫我照顧樹白,我跟樹白商量過了,這套房子就送給你當做分手費了。”


  方小竹沒有接過她手裏的鑰匙,隻是寂靜無聲的看著她,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波瀾不驚仿佛裏麵已經沒有了靈魂。


  林姍姍勾了勾唇,她的唇膏是迪奧的正紅色,網上說這個色號是最適合擦著去撕小三的顏色。


  正紅色,正宮娘娘的顏色。


  任你池上芍藥妖無格,她這廂都是唯有牡丹真國色。


  林姍姍把鑰匙放在玄關的櫃子上“過戶手續我們會盡快辦理好,你別客氣,這湯臣的房子一平米如今漲到二十五萬了,恐怕是你這一輩子都賺不來的。”


  方小竹知道,她今天來就是來羞辱她的,但是她不會就這樣被她羞辱。


  “謝謝”方小竹拿起櫃子上的那把鑰匙。


  林姍姍臉上露出一絲鄙夷,她沒有想到方小竹會這麽平靜,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平靜的心安理得的收下這個房子。原來所謂的轟轟烈烈至死不渝的愛情也不過如此,早知道她也不過是個貪慕虛榮的拜金女她也不用這麽大費周章,早早給她一套豪宅了事。原本準備的那一肚子話被方小竹的平靜堵的她一句都說不出來。


  不甘心,林姍姍很不甘心,她這樣的處心積慮得到的不應該是這樣的結果,方小竹不應該這樣,應該痛哭流涕歇斯底裏才對,就像她當初在醫院看到兩人牽在一起的手一樣。


  “方小竹,你沒有想過有今天吧。”林姍姍臉上露出一絲嘲諷“我早就說過,總有一天我會證明這世間隻有我有資格和樹白站在一起。”


  “你做到了”方小竹拉開大門“你可以走了。”


  林姍姍氣的好想跺腳卻又無可奈何,方小竹就算是輸也輸的這樣波瀾不驚,隱隱的讓她有一種心驚膽戰的感覺。她轉身出門,高跟鞋踩在湯臣的進口石材地板上,發出急切的響聲。


  窗外下起了小雨,這是入春的第一場雨,春雨貴如油,林立的高樓大廈都籠罩在這一片朦朧的煙雨中,好像一幅濃淡相宜的水墨畫。她從未這樣站在高處仔細打量這座城市,一直以來她都是以螻蟻的姿態在這鋼筋水泥森林裏生存喘息,像他們這種東海的社會底層終其一生集合全家人的力量都買不起東海的一套商品房,運氣好一點的像他們家也隻能政府拆遷才能擺脫那個老鼠滿地跑,汙水管裸在大門口的外牆,冬天不時爆裂,醃臢在門口流了一地的貧民窟。


  方小竹把兩個鑰匙放在掌心,盯著看了許久,這就是她愛情的結局。


  鑰匙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落進了垃圾桶裏。


  她收拾的簡單的東西,準備搬回自己家去。或許是冥冥中注定的,她才發現自己搬來和江樹白一起住並沒有帶什麽東西,一切從簡,仿佛是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在這裏住不長久似的。


  林姍姍出了門,司機連忙給她撐開傘然後問她:“小姐,回家嗎?”


  “去東海醫院”林姍姍看看時間,和彼得羅約了下午茶。


  東海醫院附近的米蘿咖啡館,羅意淳坐在靠窗的位置,這是整個咖啡廳最好的位置,處在二樓,落地窗外就是東海醫院的大門,那裏每天都在上演著悲歡離合。


  同事們常常說醫生是見慣生死的人,麵對生老病死都麻木了,那些生離死別習慣就好了。可是他永遠都無法習慣,也不想去習慣,一個常常與死神打交道的人如果麻木了,就失去救死扶傷的資格了。


  外麵陰沉沉的,這一場春雨越下越大,挾裹著絲絲寒氣讓人想起巴黎的冬天,想起異國他鄉的街頭那些冷漠的眼神,想起那個在春天來臨之前孤獨死去的女孩。八年前她和許多人一起擠在暗無天日的集裝箱裏,和一箱箱臭烘烘的鹹魚一起被偷運到法國,原以為歐洲遍地是黃金隻要肯努力就有收獲,結果卻天天被查非法移民的警察追的到處躲藏,最後隻能窩在一個黑工廠裏每天工作十八個小時,最後卻連薪水都拿不到,隻拿到一袋硬邦邦的法國麵包。


  山窮水盡,她最終半夜站在了路燈旁,塗著厚厚的粉底粘著誇張的睫毛用蹩腳的法語怯生生的問路過的男人“先生,要不要來玩一玩?”


  最後她得了那種讓人不齒的病,蜷縮在角落裏淒涼的向他伸出手用中文問“先生,你是中國人嗎?”


  “我是”他停下腳步並蹲了下來跟她保持同樣的高度,看著狼狽不堪好像一隻流浪狗的她“小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送你去醫院。”


  她搖搖頭,聲音低如蚊蚋“我……我沒有.……我.……”


  她是非法移民,在這座城市掙紮了七年做著這座城市最髒最累最低賤的工作卻得不到這座城市的認可,連醫院都去不起。


  她顫抖著從懷裏掏出一個皺巴巴的信封遞給他“你能不能,幫我把這些錢寄到我老家?我爸爸得了尿毒症,每個月透析要花很多錢,你能不能幫我?”


  她是非法移民,連銀行都進不去。


  “好。”他接過那個還帶著體溫的信封鼻子都酸了。


  “登登登”高跟鞋的聲音打破了他的回憶,他抬起頭看見林姍姍站在麵前,妝容精致,身上一滴水都沒有沾到。


  “彼得,最近工作怎麽樣?在國內呆的還習慣嗎?”林姍姍問。


  羅意淳打量著她“要結婚的人果然不一樣了,翅膀硬了,表叔也不叫了,總是彼得彼得的叫。”


  “表叔。”林姍姍撒嬌的坐了下來“你不是最怕人家叫你叔叔了嘛,把你叫老了。”


  “老一點也沒什麽不好,比較容易讓小年輕們有敬畏之心”羅意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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