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道歉

  有一滴雨水


  打葉間滑落


  撞響了蜘蛛的弦


  咚 噠……


  新的一天開始了。


  一輛直升機停在了馬路上，昨夜海上17級台風尼伯特過境，房屋倒塌無數，並造成多人死亡和失蹤，濱海公路出現多處塌方，道路中斷。一大早，林家就直接派直升機來接他們的大小姐回去。


  林姍姍揮手跟小美美告別，小美美眼巴巴的看著直升機，突然問“姍姍姐姐，飛機可以飛到太平洋嗎？”


  林姍姍一愣，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小美美的爸爸還在太平洋生死未卜呢。


  一旁的林家管家麵無表情的說:“大小姐，您必須回去了，您這次冒這麽大的險出來林先生非常生氣。”


  “可是……”


  “你放心回去吧，這裏有我，搶險隊也已經出動直升機去海上搜索了。”方小竹握了握她的手，經曆了昨夜的一場驚心動魄，從絕望悲痛到新生喜悅，好像坐了一趟過山車。最後於大嫂幾乎要放棄了，好不容易清醒過來卻是向她們兩個交代遺言，希望她們能代她照顧美美，不要讓她流落孤兒院。


  原來台風來後沒多久於大嫂接到了丈夫打來的衛星電話，他們的船在風浪中迷航，撞上礁石要沉了。她受了巨大的驚嚇和打擊，才動了胎氣。


  最後關頭林姍姍撥通了朋友的視訊電話，聯係到了遠在法國的彼得羅。彼得羅是神經外科醫生，是林姍姍在法國的校友，雖然不是婦科，但是在他的指揮下兩人終於順利的給於大嫂接了生，生了個大胖小子。


  這次視頻接生簡直就是開天辟地的，嬰兒發出第一聲洪亮啼哭時，林姍姍和方小竹喜極而泣，顧不得一身血汙，緊緊的給了對方一個擁抱。


  方小竹把孩子用溫水洗幹淨，用毛巾上，剛剛出生的孩子紅裏透著黑，皺巴巴的像個小老頭。林姍姍頭一次見這麽小的小孩，好奇的用手指去摸他的小手，孩子一下就把她的手指抓住了，抓的緊緊的。


  林姍姍一下子就哭了“天哪，原本看於嫂那樣痛不欲生的樣子我還暗暗發誓一定不要生孩子，可是現在看到這個小家夥，天哪……為了他我願意付出一切哪怕是生命。”


  方小竹正小心的喂於大嫂喝紅糖薑茶，聞言眉間現出一片溫柔，她沒生過小孩但是完全理解做母親的心。當初她懵懵懂懂的被叫去醫院抱回亮亮時她簡直被那個皺巴巴的小生物嚇的想要逃跑。可是當亮亮握住她手指的那一刻，她灰暗絕望的人生整個都亮了起來。所以她給他取名叫方亮，他是她的光。


  “等以後你跟樹白有了孩子，一定會是個好媽媽。”方小竹隨口說。


  “真的嗎？”林姍姍聽到這句話整個人都亮起來，她激動的走到方小竹麵前“小竹，你願意祝福我們嗎？”


  方小竹點頭。


  “天哪，我簡直太感激了。”林姍姍捂住了嘴“我簡直不敢相信，小竹，我真的很感激。”盡管不願意承認，但是方小竹的祝福對她來說真的很重要。


  許久，林姍姍才從昨晚的思緒裏回來，用力反握住方小竹的手還嫌不夠又擁抱了她。


  “小竹，你打算在這裏住多久？要不然跟我一起回去吧”林姍姍說“我不知道你和袁東方鬧什麽別扭了，但是你總這樣躲著總歸不是辦法，這可不像你，我所認識的方小竹是勇往直前的。”


  經過昨夜，她們之間的關係顯然升華，過去的種種齟齬在生死輪回麵前都顯得微不足道。


  “我雖然當過媽但說到底還是個女孩子，逮著機會可要使勁作一下”方小竹掩口輕笑“他要是不肯拿著999朵大紅玫瑰來謝罪，我可不輕易原諒他。”


  “看來袁東方這錯誤犯的不小”林姍姍笑“行，我回去了，有機會見到他我點撥一下這隻呆頭鵝。”


  “可別”方小竹說“讓他自己慢慢悟道吧。”


  林姍姍揮揮手，坐上直升機離開。


  方小竹轉身回去，到廚房看了看爐子上燉的黃豆豬腳湯，於大嫂可能因為丈夫遭遇不測這件事的打擊心情一直很差，奶水也沒有，孩子生下來還沒喝上一口母乳，幸好家裏早就有備好嬰兒奶粉。


  中午之後，聽到消息的鄰居們親戚朋友們都來了，房子裏一下子湧進許許多多陌生的麵孔，每個人都來跟方小竹表示感謝。於大嫂的婆婆拄著拐杖來，激動的差點給方小竹跪下。


  新生命的到來多少衝淡了災難帶來的愁雲慘霧，於家婆婆一定要方小竹給孩子取個名字，方小竹想了想，就叫他於明希。


  明天，又是充滿希望的一天，不管怎麽樣現在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說不定於大哥明天就回來了。


  她打開關了好幾天的手機給朋友們報平安，手機裏麵有七十多個未接電話短信提醒，多數是江樹白的，還有林染的，她一條條看下來，就是沒有袁東方的。


  他，真的就不肯諒解她？


  他，要放棄她了。


  方小竹的心都涼了。


  這幾天她也一直問自己到底愛不愛袁東方，她到底是把袁東方當成是能和自己度過一生的人還是擺脫眼前困境的浮木。可經曆了昨夜的生死，她發現愛與不愛或許並不是非黑即白的單項選擇題。


  她想了想，撥通了袁東方的電話。


  袁東方很快接了，一聲“喂”之後就沒有聲音了。


  “東方，是我”方小竹有些緊張，小心翼翼的問“你在聽嗎？”


  “嗯”電話那頭，袁東方從喉嚨裏擠出一個字。


  “這幾天我想了很多”方小竹說“我最想跟你說的是對不起，東方。”


  “是我對不起你”袁東方說，他聲音嘶啞粗糙，帶著難以掩飾的疲倦。


  “不是，你聽我說，聽我說完，如果我說完了你覺得還是無法接受我，你就什麽都不要說，直接把電話掛斷，好嗎？”方小竹說。


  “好，你說，我在聽著。”


  “東方，我跟你說對不起不是因為我和江樹白在香港曾經一起呆在同一個酒店，我跟你說對不起是因為我最初跟你在一起純粹是抱著給亮亮一個完整的家的心態。我是在求救，我試圖用一段愛情用婚姻來改變當時糟糕的生活狀態。一直以來我都十分感激你為我尤其是為亮亮做的一切，從你說願意接受亮亮的那一刻開始我就告訴自己這一生我都會對你好。


  可是你問我我愛不愛你的時候我猶豫了，這個問題我也想了很久，我在想我為什麽猶豫而不是到底愛不愛你。現在我終於想明白了，我猶豫不是因為我不愛你，而是我不知道到底什麽是愛。


  曾經我以為追在江樹白身後死纏爛打是愛，記住他的喜惡是愛，精心給他準備生日禮物妄圖博他一笑是愛。


  而我的愛最終隨著那輛車和我哥哥一起墜落在了山崖下再也找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