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原本好端端出去的一個郡主,回宮的時候竟然是昏迷了被奴僕們端上了鸞轎送回來的,這讓蘭芝閣里的那些下人們都大驚失色。後宮里各個貴人都前前後後派人來打點過一二,皇上更是要他們這些人好好看護郡主,如今不過是一會兒沒見到,居然就出事了,每個下人的心裡都提心弔膽的,懸著一顆心在辦事情。
受離月的命令留守在蘭芝閣管事的宮女,皇上賞賜給離月的暗衛殘英原本對此毫不知情,但當她忽然看見今日隨著離月出去的那些下人們全部臉色嚴肅,行色匆匆的趕了回來,心中不免有了一點不好的預感。連忙放下手頭的事情迎上去查看。只見采苓一臉的蒼白,神行落魄的將已經昏過去的離月從鸞駕上扶了下來。「采苓,怎麼回事,郡主這是怎麼了。」
憑著殘英的眼力,便是只看一眼離月毫無生機的臉色,便大概能估摸離月昏闕的狀況定然不甚樂觀。再將視線往下一看,那觸目驚心的傷痕在脖頸上已經滲出了一圈青紫的淤血,與她雪白的肌理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櫻唇因為被她咬住而有些破損,但是已經褪盡了血色。一個原本嬌滴滴的女子,頃刻間便成了一個孱弱似紙片的人兒了,她的生命就好似在風中搖曳的燭火,稍有不慎就會熄滅。
「殘英姐姐,請您趕緊去請御醫來給郡主看看吧,奴婢先扶郡主到寢殿去。」其餘的下人們也都一起擁了上去,幫著采苓將離月送回去。
「輕點。你們打些熱水來,派幾個人去請御醫,還有準備毛巾。」眾人對待離月的態度萬分的小心翼翼,簡直像是在對待一件珍貴易碎的稀世珍寶,生怕自己要是出現一丁點的差錯,自家郡主的小命可別就折在自己這些作下人的手裡,就是連誅九族都不夠罰。
采苓接過僕人端來的毛巾,將離月的傷勢簡單的處理了一下,正弄著,鬍子兩鬢斑白的老御醫腿腳蹣跚的小跑著過來,一手提著他的藥箱,一手將自己身上那寬大累贅的御醫服撩起,跑得已經滿頭大汗,氣喘吁吁的,方踏進蘭芝閣的小院,還以為能夠喘口氣,便立即被蘭芝閣翹首以盼的下人給拉了進去。「御醫大人您趕緊進去瞧瞧我們郡主吧,先別歇息了。」就這樣被半拖半拽就進去了。
那老御醫踏進門檻差點沒跌一跤,但是看見躺在床榻上病怏怏的霽雪郡主臉色蒼白,幾乎是奄奄一息的模樣,頓時是渾身一震,跌跌撞撞的在離月的床榻旁蹲下,將自己的藥箱往旁邊一放,便仔細的查探離月的傷勢。乍然瞧見這駭人的傷口,他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到底是誰有這般的狠心,竟然對一個如花似玉的女子下如此狠手。看這狠厲的手法,恐怕再用上三分力,這纖細的脖頸就要被折斷了。
老御醫從藥箱中掏出一卷素色的錦帕搭置在離月的手腕上,隨即兩指輕輕的搭了上去,眼睛微閉著仔細感受手下脈絡的浮動,這傷勢雖然看起來十分嚴重,但是仔細診斷起來,倒是沒有什麼大礙,脈絡流暢,身體也無損,過了先前的那個險情,到也就好了。
「御醫,敢問我家郡主的傷勢如何,有什麼事情嗎?」采苓見御醫收起了搭在離月手上的錦帕,知曉已經問診完畢,連忙出聲詢問。老御醫鬍子一模,一邊收拾著自己的藥箱,一邊緩緩說道:「無礙,無礙。郡主身子尚可,可能今日有些受驚了,老夫開個方子煎服一次湯藥定神安心便會好許多。至於郡主這脖頸處的傷,需地調配些藥膏,每日再多用熱毛巾敷之,這樣裡頭的淤血才會逐漸的消散開來。」
眾人聽了,懸著的心這才放下,只有離月無事,他們這些人的小命才能保住,頭顱才能安安穩穩的放在自己的身子上。管事的宮女殘英這便領著御醫從離月的寢宮離去,「奴婢這就隨御醫大人開方子,御醫請往這邊,奴婢已經吩咐人備好了筆墨。你們留下來照顧郡主。御醫大人,請。」她將御醫帶往外室,桌案上已經鋪設好了紙筆和研好的墨。
那老御醫動作稍慢的在坐塌跪坐著,略略思考便開始在宣紙上奮筆疾書,一邊落筆又一邊叮囑著殘英道:「這些安神的葯一日一副,一副作兩次煎熬,煎至半碗水,按時給郡主服下便可。至於這個藥膏,須得老夫回去調試才可,只不過這宮中的御醫署中雖然藥材眾多,但是,要使郡主的肌膚恢復如初,恐怕還少一味藥材。」那老御醫犯了難,那藥材雖然說不上有多稀缺,宮中的貴人幾乎都有,但是唯獨這御醫署並沒有收購此物,所以暫時缺了。
但若少不能讓離月的傷口恢復如初,那恐怕讓皇上知道了不免會是一頓重重的責罰,況且離月傷在此處,若是不能完全復原,對於一個女子來說,身子有了瑕疵,終歸不是什麼值得高興的事情。殘英當即便說:「還請御醫大人仔細告知到底是缺了哪一味藥材,先前皇上賞賜了我們郡主眾多,還有後宮中各位貴人們送來的,殘英派人去仔細查一查,說不準蘭芝閣的庫房裡便有此物。若是實在不行,稟報皇上或是叫人重金去尋也可,但一定要確保郡主的傷口能夠恢復如初,不能留下半點痕迹。」
老御醫也知曉眼前這位在屋內躺著的霽雪郡主是宮裡近來的大紅人,時常在皇上的跟前轉悠,時時的便有成批的賞賜運進她的蘭芝閣,奴僕說話也比那些不受寵的妃嬪處要硬氣得多。如此便說道:「這味藥材說來後宮中倒也不算十分罕見,需要使肌膚恢復如白雪,需要南海珍珠作藥引,但這珍珠必須得要純凈,不能有絲毫的雜色,而且,越大成分越好。後宮娘娘們用來作珠釵臂環的那些雖然也是南海珍珠,但大多細小,而且成色混雜不一,要製成藥膏的話還差了點。還請女官在庫房中好好找找,儘早送來,好讓老夫早日研製藥膏。」
聽著這御醫這般描述,看來要找的珍珠恐怕也是萬里挑一的成色,不過那些珍惜罕品大多先由後宮位份高者挑選,而且要將那些一斛千金的珍珠盡數碾壓打碎成粉末置入葯里,成本倒也不可謂不高。不過只要能夠讓離月的傷口恢復如初,那便在所不惜。「奴婢知曉了,奴婢這就派人去庫房裡仔細查看,儘早給御醫大人送過去,這些時日還勞煩御醫大人多來為我們家郡主診脈,確保她身子無恙。」
殘英這便起身送走了御醫,正想吩咐下人們按照御醫的要求去庫房裡查看珍珠,卻有宮女來報,蘭芝閣有人來訪。「何事驚擾?你們辦事都小心些,千萬不要驚擾了郡主。」那小宮女被女官教訓了一番,認錯似的低下頭去,小心翼翼的稟報道:「殘英姐姐,二,二皇子派人送東西來了,郡主還未醒,奴婢不知是否要讓那人進來。」
殘英一聽,心中頓時不知如何言語。她聽隨著離月出去的宮女侍從們說,今日傷離月之人正是二皇子公子珣。怎麼剛剛傷了人,現在就要來賠禮道歉了?這可一點兒也不像二皇子那囂張跋扈的作風。他在後宮中做了那麼久的惡人,可從未聽說他向誰低過頭。「殘英姐姐?」小宮女見殘英嚴肅的臉上面露猶豫,不禁出聲打斷了她的沉思。
要說一般後宮中的人送東西來,送了也就送了,可那人可是二皇子,小宮女也覺得此人不能輕易開罪,卻又不敢接下他送來的禮物,萬分猶豫之下連忙找了管事的。「糊塗,二皇子如何作,你都受著便是,難不成我們蘭芝閣還能回絕了二皇子不成。請二皇子的人進來。」當真是徒惹事端啊。
「殘英姐姐,許久未見,甚是想念。」來者是二皇子的親信,看著身量尚小,長得是一副唇紅齒白的粉面小生模樣,隨意的在殘英面前行了一禮後站定,一雙靈動的大眼還對著殘英調皮的眨了一下。若不說他的身份,誰人又會知道他竟然是那令人聞風喪膽的公子珣身邊的人。
「竟然是你,聽聞早前二皇子將你派遣出宮,沒想到如今倒是回來了。殘英有禮了。」殘英也斷然沒想到公子珣會派他最為信任的昭曄前來。「只是不知,昭曄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昭曄上前將行禮的殘英扶了起來,故作無辜,眨巴著眼睛道:「殘英姐姐好是生分,小昭看了心都冷了三分,今日是替我家主子前來關切離月郡主,她受驚了。聽聞離月郡主的傷勢需要用珍珠調和入葯,所以這便將宮中最好成色的南珠送了過來。還望郡主,保重身體才是。」他眼底的邪笑一閃過,無辜天真的皮囊下,他其實跟公子珣是同一類人,若不是事關蘇離月,他們都會選擇高高掛起。
「還請轉告郡主一聲,我家主子定會親自前來探望,望她早做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