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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 如潮

  離月的話音落下,便有另一女子緩緩的步入此處,她一身青灰色的衣袍,淼淼挺立,一步一步的走來,自帶著一股清風掠過般的沁人心脾,卻又不失莊重和沉穩。


  她已經削去了青絲的頭上,帶著一絲絲的淡青,被一頂青灰色的圓頂氈帽擋住。臉頰有些黝黑,但是眉眼卻又一團和善之氣,她微微的笑著,有如佛祖的蓮,綻放著凈化人心的光華。


  一身的青灰色飄飄的揚起,道骨仙風的超脫。她目光直視著前方,而她走過的那地方,地面上匍匐著的兩個人狼狽的看著她,更顯落魄。


  「阿彌陀佛,貧尼法號蓮華,是珈藍寺的一位住寺尼姑。」她手掌向上的翻著,向在場的人行禮。不卑不亢發語氣,讓人生不出半點褻瀆之心。離月甚至有些懷疑,眼前的這個如此超凡脫俗的師傅,真的是寒夜收買來的人嗎。


  即便是單單看著她的外表,便只覺得全身燃起一股肅穆,卻也半點不像會為金銀錢財這等東西收買的人。還是說,她表面上的偽裝甚好,任憑離月如何看,都看不出她有任何作偽的可能。但是無論如何,只要是個人證便好,離月如此想著。


  而周圍的人,反應卻比離月要大的多,有些人甚至當即變了臉色,虔誠的雙手合十,閉上眼睛祈禱直念到阿彌陀佛。內心的雜念也被消除的一乾二淨,現場躁動的氣氛也因為她的到來而清洗一空。


  其中一人瞪的一聲站了起來,快步走出攔於她的跟前。「竟然是蓮華大法師,弟子久仰大名。若是有幸能夠得到師傅的指點,弟子願為您在珈藍寺中點上無數的蓮花法燈。」


  後者面不改色,也只是微微一行禮,緩聲說道:「貧尼也不過是這漫漫修道之路上的渺小一人而已,談不上什麼指點,倒是施主應當切記,凡事應該不急不躁,事緩則圓,事急則緩。」


  「是,弟子牢記師傅的教誨。」那男子虔誠的回答,這才緩緩了退了回去。這是一個小小的插曲,卻又證明了來者的身份之神秘。離月心中的疑惑又多了一層,看來眼前的人還是一個很得人心的高僧。


  「師太好。」離月同樣學著出家人的姿勢向她行禮,那後者在離月的臉上仔仔細細的看了一眼,唇邊又露出一抹微笑。「郡主有禮了。」蓮華有如慈愛般的目光一直看著離月。無關其他,蓮華只是覺得這般看著離月,她的面容便讓自己覺得有分溫暖,所以就對離月多了一分關愛。


  離月有些不確定的眼神看向寒夜,她心裡在萬分的打鼓,眼前的人,是否是來幫她的,還是來做些其他的事情,這些都不得而知。沒有把握的事情,她不敢做。不過寒夜倒是給了她一個安心的眼神,示意離月不必太過緊張。


  既然是寒夜安排來的人,那離月當然不多說什麼,便對在場的眾人說道:「這位蓮華法師便是我請來的證人,她可以證明此事千真萬確,絕非是我一人在杜撰。」


  眾人的目光便即可焦距在蓮花法師的身上,希望她能夠給出一個讓人信服而又滿意的解答。既然是如此大名鼎鼎的法師,出家人不打誑語,定然不會撒謊。只是不知道這個大師要如何來證明蘇離月所說的話是真,難不成還被這位大師撞見了他們二人在做的醜事?那可就罪過大了。佛門清靜之地,哪裡容得下她二人做這樣的事情。眾人不免心裡又多出了種種的猜測。


  「貧尼雖然只是寺廟中的一份子,但是出家人不打誑語,所以貧尼亦然不會隨意的對某件不確定的事情做下定論。柳施主來我寺禮佛已有多時,月月如此,每到初一,便會親自在我佛的象前誦讀大悲咒。」


  眾人一片嘩然,大師此意,難不成是說,並沒有這件事情?柳姨娘是個虔誠的信徒,那豈不是成了蘇離月有誣陷之罪?

  「師太!」離月心下大駭,如此緊要關頭,這位師太這麼說話,不知道究竟是什麼意思。卻看寒夜的臉色,沒有絲毫的波瀾,示意要蘇離月放心。卻不想柳姨娘立即如同一個潑婦般的開始回擊道

  「聽見了沒有蘇離月,我誠心誠意是去禮佛,竟然被你誣陷做出什麼骯髒下作的事情來,害的我如今名譽掃地,你拿命來陪。」仰頭大笑,那披頭散髮的模樣,還真如一個來自地獄索魂的厲鬼,好不嚇人,再也沒有當初半點的溫柔端莊大方。


  「這……看來,離月郡主要給我等一個合理的解釋了。蓮華法師的話想必各位也聽到了,既然柳夫人誠心向佛,又怎麼會作出這些事情?」堂中的人群開始躁動。


  更有一人的眼中,閃過些許的興味,就彷彿眼前的這一場鬧劇全然與他無關,自己更是對親姑母的死活置之不理。雖然對於蘇離月的歸來萬分驚訝,但他更想看看,她究竟能做出什麼樣的舉動。布局如此的精妙,先是當面拆穿了蘇靡琳的身份,順順利利的坐上了郡主的位置,現在又是準備妥當的開始揭發柳姨娘的醜事,那下一步,應該就輪到自己了。


  他才不會相信蘇離月安排的人會在這個時候掉鏈子,只不過這個蓮華法師,居然也能被她請動。她身後的人究竟是誰,勢力如此之大,甚至都能清楚的知道聖上的旨意,趕著冊封的時間恰如其分的來到此處。


  先前他去查探留月閣的時候,隱約覺得身邊有一股令他莫名熟悉的氣息,那一抹身影,裹藏在不起眼的衣裳中,是如此的吸引他。但是在下一刻,她便已經消失在人群中,再也尋不到絲毫的蹤跡。


  他暗笑是因為自己心中的執念太重,所以導致眼前出現了某種幻覺,把某一個相似的身影,就當成了她,甚至想象著有一天她自己就會突然的出現在眼前。不過蘇離月躲著他還來不及,怎麼還會主動出現呢。現在看來,自己當初的感覺並沒有錯,那人幾乎可以確定,定然是蘇離月無疑。


  她回來了,但是自己卻沒有將她抓住,反而放任她就這麼遠遠的離開了,一如當初她逃跑的時候。一個被嬌生慣養的花朵,如何能夠抵禦住凜冬的嚴寒。他拭目以待看著接下來蘇離月會如何應對,更想看看蘇離月會如何對待自己。她如今知道自己是一個幕後主謀,不知到時候會不會對自己留下絲毫的情面。


  在轟然一邊倒向柳姨娘的言論中,蘇離月雖然有些緊張,但依舊沒有慌亂,她在危機之中下意識的看向的那個隱匿在暗處的男子,寒夜,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暗衛,世間難逢敵手,但他如今沒有效忠於任何人,那他與蘇離月又是什麼關係卻也不得而知了。


  「各位請先安靜片刻,我相信,蓮華法師,應當還有什麼話沒有說完吧。不妨各位稍安勿躁,聽聽師太接下來會講些什麼。」離月的目光重新恢復了鎮定和從容,她目光灼灼的看向臉上掛著淡笑的師太,期待著她能夠給出下一句話。


  「阿彌陀佛,我佛家清凈之地,斷然容不得有人做下玷污之事。柳夫人每月來此禮佛之際,蘇家二爺便會在相隔不久之際到來,二人共處一室,共居一屋。貧尼所知如此,請各位施主切莫再追問,告辭了。」


  一語話畢,她也沒有再多的言語或者表情,便是轉身之後毫無留戀的走了。那衣襟隨著她的動作輕輕的擺動,卻也終究歸於平靜,她輕飄飄的走了,一如她來時的洒脫和超凡。


  「師太,師太留步啊。師太。」任憑其他人如何呼喚,都沒有再回頭。她此行,只不過是為了保全珈藍寺一塊親近之地,讓它不再受到污穢的玷污罷了。柳姨娘雖然身份不高,但卻背靠蘇府,丞相府,珈藍寺也只是一座小小的寺廟,開罪不起。但離月卻可以,了全修道之人這一廂情願,保存內心最後一方凈土。


  佛祖慈悲,應當會了解她這一番苦心的。只不過他們二人如何行事,那便是離月的事情了。她也不過是將她自己所知,所見,全然的講了出來,僅此而已,並非是她要害人性命,而是佛祖,也容不下惡人。


  「師太的話,你們也都聽見了吧。柳姨娘每月必定會去珈藍寺,以禮佛的名義小住幾天,而如此湊巧的竟是,蘇二爺便也在同一時間去了,還同處一屋。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還是極有嫌隙的叔嫂之間,敢問,若是說她二人沒有姦情,這天下誰能相信?」


  離月還無暇顧及師太的離去,她現在心中熊熊燃起的,是要將柳姨娘立即拉去行刑的念頭,殺父之仇,不共戴天。爹爹從前待她沒有半分的虧欠,她卻不僅不感激,還要想盡辦法的將蘇府的一切搶走,如今還不安於室的跟小叔子苟且,簡直是讓爹爹在九泉之下難以安息。


  眾人沒有了再反抗的理由,硬生生的看著離月的人上前將他們二人綁了起來,就要拖出去。「我不認,我不認,你們給我走開。別碰我,我是丞相府的小姐,是蘇府的夫人,如今整個蘇家都是我的,你們憑什麼碰我,憑什麼碰我!蘇離月,我告訴你,我是不會認罪的。孤男寡女如何,共處一室又如何,凡事都要講究證據,你的證據呢,你拿出來啊,拿出能夠證明我做了醜事啊。」


  柳姨娘神色大亂,說話也是顛三倒四的模樣,張牙舞爪的樣子,亮出了尖尖的牙齒,還留著延液,身上的衣襟幾經磨損,鬆鬆垮垮的。原本還覺得這個女子有些可憐,生出了點點的惻隱之心,現下便只剩下了深深的嫌惡。


  「我可是蘇家的半個管事人,你沒有證據,平白無故對你的長輩動用族法,便是皇上來了,那也絕對不容。」蘇二爺也同樣狼狽的在那群壯漢底下掙扎,但他身子長期沉醉於美色,早已經掏空,根本不是那些五大三粗的對手。三下兩下的就被人束縛住了手腳,半點都動躺不得。


  離月心中,如同被泡進臘月里徹骨寒涼的池水中,透著一股深深的疼痛。她的叔叔,半分情誼都沒有,而這些族人,眼見這他們二人即將失勢,也做了壁上觀。便不是施以援手,卻都沒有半句的求情。即便是馬上血染當場,恐怕也不會有人出來說上一句反對的話吧。離月這樣想著,什麼血緣關係,什麼宗族關係,也不過是為了各自的利益而已。一旦有誰遭遇什麼不測,也不會有人對你施以援手……


  正在他們二人將侍衛攪的團團轉之際,離月不知從何處搜出一件東西,當即一道紅色的影子閃過,難以啟齒的東西便穩穩噹噹的掛在了柳姨娘煩亂的頭髮上。一股難以言喻味道漸漸四處的揮散開來,帶著一股尷尬的腥味。


  「姨娘,這是什麼東西,你自己心裡應該清楚的很吧。你也別急著想借口推脫,蘇府的人所用的東西,庫房裡皆有特別的記載,更何況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夫人的級別,便是一件小衣,那也是特別定製的,在這世上定然是絕無僅有的一件。那麼這上面的痕迹未乾,我想在場的人,都應該知道這是什麼吧。莫不成,姨娘還想推脫成,這衣裳不是你的不成?」


  離月居高臨下的往下看著她,看著柳姨娘臉上的表情在一寸一寸的瓦解,最後歸於平靜,如同死灰般熄滅。她知道,這便是不歸路了。


  「拉下去吧,按照族法處置。蘇二爺逐出家門,死後也不得葬入家族墓地!」


  事情塵埃落定,再也沒有半分迴轉的餘地,柳姨娘終究是敗了。


  眾人如同潮水般散去,也沒有了看戲的心理,雷厲風行的新一代家主產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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