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8.探視

  肖步清覺得即墨非堇說得有道理,狠了狠心,反問道:「堇兒,你當聽說過不夜城吧?」


  「不夜城不就是白家在鳳凰山下在建的一個度假莊園嗎?自然是聽說過的。聽聞那莊園建得美輪美奐,集吃喝玩樂於一身,最主要的是那裡到了晚上不會宵禁。」


  即墨非堇覺得,能想出這個點子的人,當真是有著一個強大的生意頭腦。


  即便往前數上百年,也不曾有人有過這樣的想法,更別說去實施了。


  不過大面積的建造這樣一處莊園,沒有雄厚的財力為支撐,是不足以成事的,別人想要效仿都大不可能。


  「鳳凰山下比京城涼快許多,聽聞不少世家都想著在那裡買上一處宅子,夏日的時候作度假用,再輔以玩樂,著實愜意。」


  即墨非堇說著,突然瞭然的望著肖步清,「莫非大舅舅你是想在不夜城上分一杯羹,然後白家人沒有答應,你便暗中使壞,這才被報復吧?」


  肖步清神情訕訕的,即墨非堇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雖說白家在建的不夜城令不少人眼紅,甚至他在看見那近千畝地的規劃后也曾眼紅過,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任何事情都受到律法的保護,都應該有一個度去衡量。


  否則,我看中你的東西想要搶過來,他看中我的東西想奪過去,豈不是全亂套了?

  家國如何安定?百姓如何能心安?


  在人家不願意跟其合作的情況下暗中使壞……


  呵呵,還真是沒臉沒皮!


  他真心為有這樣一個舅舅感到汗顏!

  「我也就是暗中派人搗了兩次亂,在昨晚又讓人放了一把火而已。」


  肖步清見到即墨非堇的面色越來越沉,聲音越說越小,他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吶吶的為自己申辯道:「可今兒一早我便讓人去看了,不夜城裡的建築都還好好了,他們放火燒了我的府邸,是不是太狠了些?也太不給我這個國舅爺面子了!」


  難怪!

  就算是白家幕後的人報復,那也是你自找的!

  即墨非堇心中嗤了一聲,反問道:「大舅舅你在讓人縱火的時候可曾覺得自己狠呢?這事到此為止吧!我幫不了你!」


  肖步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的瞪大眼睛,「堇兒,你的意思是南郡王府被燒了個一乾二淨,就這樣算了?」


  「這次你就自認倒霉吧!」


  即墨非堇半點也不慣著他,語氣鏗鏘的道:「以後再有這樣的心思之前,最好讓我知道,否則別怪我這個外甥不講情面!」


  肖步清心裡雖然有些打怵,但想到如今南郡王府除了剩了一圈空架子和一大票人要吃喝以外,毛都沒有一根,他就有些不死心,「不是,堇兒,就算你不幫舅舅出這口氣,好歹為舅舅出面,跟白家那裡訛些錢物……呃,不是,是討些補償也是好的啊!」


  「說你蠢你還真是蠢!」


  即墨非堇毫不客氣的道:「且不說咱們完全沒有證據證明南郡王府被焚和白家有關,就算是他們做的,你敢把這事宣揚出去嗎?

  你不要臉,母后還要臉呢!

  再一個,你讓我明目張胆的去找白家,到時候若然白家告御狀,別說是你,便是我和母后都得吃不了兜著走!這事你最好爛在肚子里,便是母后那裡也不要提及。否則傳到父皇的耳朵里,你和南郡王府別想好!」


  白家是商賈,在名聲上不怎麼好聽,可他們在做的,乃是促使家國發展的大事,白家每年納的稅,幾乎佔了全部稅收的一半!

  正因為有了千千萬萬個像白家這樣的大小商賈,國家才能得到更強有力的發展,便是父皇,明裡暗裡都是大力支持這些商賈的。


  白家,他要是敢動,只怕是嫌死得不夠難看!

  見即墨非堇臉色陰沉,肖步清知道,這事恐怕真得這樣不了了之了。


  送走肖步清,即墨非堇叫出自己的暗衛,「昨晚榮王夫妻並不曾道東宮參宴,榮王府可還安分?」


  「回主子的話,昨兒晌午榮王在右相府吃酒席,喝到半途突然倒地不起,是他那護衛清風扛回去的,聽聞榮王妃醫治了一整夜才將榮王救過來。」


  原來如此!


  「你繼續讓人盯著,有任何異動立即回稟於我。」


  「是!」


  ……


  榮陵的人除了清風幾個外,多數都留在府外,散居在城內各處,有需要的時候才會發信號召集起來。不過主要的幾個人則是扮著家丁住在陵王府。


  既然決定要離開,有些事不交代好,他也不放心走。


  不過,昨日他可是在右相府「突發重疾」的人,眼下自然不能堂而皇之的出現在旁人的視野里。


  於是,秦如歌讓人請來鬼殺為榮陵易了個容才讓他離去。


  秦如歌則留在憑欄聽雨,與明月一起著手準備榮陵離開要用的東西和安排他離開后的一些事宜。


  還不曾收拾好,桑橘來報,納蘭嫣到訪,想要求見她。


  秦如歌心裡腹誹,想見她是假,擔心她家男人才是真吧?


  她是一刻也不想與納蘭嫣虛與委蛇,可是昨日發生那樣的事,她人今兒直接到了,若是不讓她見到自己,她定然不會死心,當下便讓桑橘前去將人帶到來儀閣。


  趁著桑橘去請納蘭嫣的工夫,她讓明月為她化了個看起來熬了一夜有些疲憊憔悴的妝容,這才在明月的陪同下回到了來儀閣。


  沒多時,桑橘便帶了納蘭嫣過來,在她們身後,納蘭嫣的兩個大丫頭皆不落空,提著滿手的禮品。


  見到秦如歌一臉菜色,納蘭嫣心疼的道:「秦姐姐看起來格外疲憊的樣子,是為了榮王殿下一宿沒睡嗎?有秦姐姐出手,榮王殿下沒有大礙吧?」


  秦如歌親自為納蘭嫣倒了一杯茶,有些氣虛無力的道:「誰說不是呢?忙活了一宿加一個上午,總算是將人救過來了。」


  納蘭嫣提著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笑顏如花的道:「我就說榮王殿下吉人天相,怎會有事呢?父親他老人家非不信,恁是催促我來跟秦姐姐這問問。」


  說著,看向自己的兩個婢女,「這些是父親準備的一些補品,還望秦姐姐一定要收下。」


  「右相大人有心了。長者賜,不可辭,我便替我家夫君收下了。」


  秦如歌看向桑橘,後者立即將禮品給接了過去。


  「昨日右相大人受驚不淺,等我家夫君養好了身子,定然備上禮品親自上門致歉。」


  納蘭嫣心下歡喜,面上卻道:「秦姐姐,咱們姐妹何必如此外道?」


  「該有的禮數不可缺。」


  「如此,我便轉告父親大人,隨時恭候榮王殿下跟秦姐姐大駕!」納蘭嫣客套了一番后,遂轉了話音,「敢問秦姐姐,榮王殿下是何急症?怎麼從不曾聽聞他身體有恙呢?」


  謝謝你對我家夫君如此關心哦,沒有的事你自然不曾聽過了。


  秦如歌在心裡譏誚的腹誹了一句才道:「他是喝酒喝急了引起脾胃上的嚴重不適,說起來還真是突發的急症,先前醒來還便了血。」


  她說著一臉驚怕的拍了拍心口,「嫣兒妹妹你是不知道,我一個醫者也不曾遇到過這樣的情況,昨日我真是嚇得不輕。」


  納蘭嫣亦是滿心驚懼,一臉陳懇的道:「喝酒傷身,往後當少喝些酒。」


  「誰說不是呢?我反正是不敢再讓他喝酒了。」秦如歌說著,掩嘴打了個呵欠。


  納蘭嫣極有眼力見,忙起身體貼的道:「秦姐姐,我還要去街上買些東西,便告辭了。你累了一晚上,快去歇息歇息,我改日再來找你說話。」


  「我當真是困得不行,便不留你了。」


  送走納蘭嫣,秦如歌正準備卸下臉上的「喪屍」妝,榮祿派了人來稟,即墨景德聽聞榮陵昨日的事,派了趙德海帶了禮品前來探望。


  靠之!


  她家男人去了陵王府還沒回來,探望個毛線啊?


  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該不會是昨晚夜探密室留下了什麼把柄,讓即墨景德起了疑?


  他們一直都格外小心,便是連蠟燭那樣細小的細節都不曾遺漏,應該不會吧?

  即墨景德派人前來「慰問」,她作為榮王府當家主母,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將人拒之門外。


  倒是她臉上的妝不用卸了,正好去會會趙德海。


  一邊讓人快馬加鞭的前去讓榮陵回來,萬一無法應付,還得他出面才行,一邊帶了桑橘跟明月,施施然到了前院的待客大廳。


  大廳里,趙德海坐在左邊上首的位置上,榮祿領著一群小廝跟丫頭,正招呼著他喝著茶吃著點心。


  秦如歌跟趙德海接觸的機會不多,也就打過幾次照面而已,給她的感覺是個極有分寸的,至少表面上如此。


  就拿座位來說,放別的傳旨公公前來,說不定會拿喬的坐主位了。


  見秦如歌到來,他立即放下手中的茶盞跟糕點站起身來,躬身欲圖給她行禮,當真是滴水不漏。


  秦如歌連忙錯開身形,言語制止道:「公公帶著皇上的旨意前來,臣婦可不敢受公公的禮,公公請上坐。」


  他知禮,她也不能落了禮數。


  「榮王妃客氣了,咱家受皇上旨意前來沒錯,不過皇上交待,這次皇上是以叔字輩的名義讓咱家送禮品前來以示慰問,順便探視一下榮王殿下。」


  「如此,本妃便不和公公客氣了。」


  秦如歌當真不客氣,徑直走到主位坐了下來,又指了之前的位置給趙德海坐。


  待趙德海坐下后,秦如歌才道:「不瞞公公講,夫君他昨日突發疾病,本妃忙到一個時辰前才將他給救過來,公公想要探視怕是不行。


  再說公公定然也曾聽聞,夫君的憑欄聽雨里機關重重,便是老爺子和我那公爹也進不去的,本妃可不敢讓公公前去冒險,你若有個三長兩短,本妃跟皇上那不好交代啊。」


  「這……」


  趙德海一臉的為難,「咱家受了皇上的旨意,不見到榮王不好交差啊,不如請榮王妃讓人將榮王給抬出來,咱家看一眼便走?」


  「咦,公公之前不是才說了皇上是以叔叔的名義來探視夫君嗎?原來只是假意客套一番嗎?再說夫君的身體現下虛弱得很,便因為公公想探視一眼就將他搬來抬去是,公公會不會太不近人情了?」


  接連幾個反問將趙德海問得臉色訕訕,秦如歌心下爽快,忽然瞥見清風自大殿前一晃而過,心知自家男人已經回府,這才佯作嘆了口氣道:「罷了,本妃可不會像公公那般不近人情,便請公公跟本妃親自前往憑欄聽雨一趟吧。不過本妃醜話說在前頭,公公一會若是有個閃失,本妃可不負責哦。」


  趙德海心裡有些打怵,可人家都讓步了,他總不能還要求人家把人抬出來吧?

  於是領了幾個小太監,跟著秦如歌前往憑欄聽雨。


  半道上,秦如歌乍然出聲,「小德子。」


  「誒。」


  幾乎是下意識的,她身後半步的趙德海應聲而和。


  秦如歌心下了悟,即墨宣正提及的那個「小德子」正是眼前這位!


  她頓時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趙德海,指向不遠處的小廝佯作懵然的樣子道:「公公,本妃叫的是那邊修剪花木的小廝呢,你怎會應聲呢?」


  趙德海出聲后便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頓時後悔極了,這會見她一臉的不解樣,心中不疑有他,訕笑著解釋道:「在宮中,皇上偶爾會如此稱呼咱家,咱家一時間聽岔了……榮王妃見諒。」


  「原來皇上如此叫公公,那我榮王府的小廝自然不能和公公同名,你放心,本妃晚些時候便讓夫君為他改名。」


  趙德海假意推脫了下,便應了下來。


  他可是皇上身邊得力的人,一個卑賤的小廝,怎能與他同名呢?

  一路再無話的到了憑欄聽雨跟前,秦如歌轉向那幾個小太監,「裡面的機關自打啟動起便無法關閉,本妃也莫可奈何,不如你們就留在這裡吧。」


  幾個小太監巴不得,可趙德海沒開口,他們也不敢應聲。


  「便聽榮王妃的吧。」


  趙德海雖然心裡也有些發怵,但想到自己是皇上的人,又是好意來探病的,秦如歌斷然不會眼睜睜的看他死在這裡!


  於是,他的膽量也就壯了幾分,「榮王妃,咱們進去吧。」


  「公公,機關不長眼,你可要跟緊了本妃的步伐哦。」秦如歌說著,不動聲色的給趙德海身後的明月遞了個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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