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第159章


  「世子妃。」


  「世子妃。」


  謝嘉詡沐浴后坐在書房中看書,聽見外頭的丫鬟叫世子妃,就知道是妻子回來了。


  他抬眸看向門外。


  她用過晚膳之後就去了母親的院子,在那裡停留了好些時候。


  眼下應是把設宴的事情都定了,這才回來。


  沈怡君帶著侍女從外面進來,見到在燈下看書的謝嘉詡。


  她目光瞥見著他手邊的茶已經沒有冒氣了,於是對自己的侍女吩咐道:「去沏一杯清茶來,放些從府中帶過來的白菊。」


  侍女很快去了又回,沈怡君接過了茶,才拿在手上走到了書桌旁,將那杯已經涼了的茶換了。


  謝嘉詡聽到旁邊的聲音,又從書中抬起頭來,望向自己的新婚妻子。


  他目光太過明顯,令沈怡君在將換下去的那茶盞給了自己的侍女之後,便轉過頭來笑著問他:「世子這麼看著我做什麼?」


  「過來。」


  謝嘉詡放下書,抬起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帶到自己身前來。


  沈怡君順著他的力道從桌旁來到了他身前,然後叫他一拉坐在了他的腿上。


  儘管現在已經快要到就寢時分,而且兩人又是在他們自己的院子里,但是叫夫君這樣拉下來,沈怡君還是覺得難為情。


  她一時間臉頰緋紅,忍不住伸手推了推他:「這是書房。」


  到底是新婚燕爾,小夫妻會想要時時刻刻貼在一起也是正常。


  不過謝嘉詡倒是真的沒想在這書房裡行孟浪之事,只是在燈下看著嬌妻,想著她平日何等的爽朗端莊,此刻坐在自己腿上這樣臉紅,真是難得一見。


  他想著抬起了手,以指節撫過妻子的臉側,說道:「便是在書房又如何?」


  沈怡君剜了他一眼,待要掙扎,卻被謝嘉詡按住了。


  他說道:「我不做旁的。」


  他放下了手,兩手交叉著攬在妻子的腰上,「能這樣抱著你,我到現在還覺得像是做夢。」


  沈怡君聽到這話,不動了,他們這親定得順利,可是完婚卻是一波三折。


  她嘆了一聲,安然地依靠在了夫君身上,聽他問自己,「方才去了娘那兒,同她說了什麼?」


  「還有什麼?」維持著這個姿勢,沈怡君懶懶地道,「我將擬好的單子拿了過去讓娘看過了,然後商討了些宴會的細節。原本聽著三叔跟妹妹都在爹娘的院子里,還帶了些糕點過去想他們嘗嘗,可是沒想到他們跟爹都在書房裡,完全沉醉於岑安的那架屏風。等到我離開的時候,也沒見他們出來過。」


  謝嘉詡臉上露出個淡淡的笑容,說道:「三弟跟寶意就是像爹,對岑安的書法都痴迷得很。說起來今日這屏風一現世,朝中可是群臣都被驚動,個個心癢難耐,都想知道是誰把這屏風給買走了。」


  明日上朝,都不知道爹會怎麼宣布屏風在他們寧王府上的消息。


  沈怡君抬手拿起他在看的書,聽他對自己說道:「你想讓人品鑒你的點心,那應該去送給臨淵才是,那才是投其所好。」


  沈怡君翻著書,道:「二叔那兒我自是已經派人送去了,哪能漏下?」


  謝嘉詡聽著妻子的話,只感到自己有了她,真是太好了。


  手邊從此都續著熱茶……他朝著那杯子里看了一眼,這還不是茶,而是清熱降火的白菊,是怕他晚上喝太多茶睡不好。


  可是現在謝嘉詡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半夜常常做夢驚醒的毛病都沒了,一覺能好好地睡到醒來,上朝的時候也沒那麼疲累。


  ……而父母手足,也有妻子幫著自己惦記。


  他作為長兄,在弟弟妹妹年幼之時還會為他們尋一些有趣的玩意兒,等他們長大之後,他作為哥哥就沒怎麼再送東西過去了。


  不比總是往母親院子里跑的弟弟妹妹,謝嘉詡其實同各院之間的聯繫是不怎麼緊密的,但如今有了妻子操持打點,他就感到自己跟家人又重新變得緊密起來。


  他抱著沈怡君,叫她的名字:「怡君。」


  沈怡君應了一聲,聽夫君說道,「謝謝你。」


  她笑起來:「怎麼好端端的,又謝起我來了?」


  謝嘉詡見她說完在自己的懷中轉了個身,一手搭上了椅背,坐在自己腿上低頭望著自己,「有件事情我倒是要問問你。」


  他微微仰著頭,道:「你問。」


  沈怡君道:「我是要問你寶意的口味,她是喜輕還是喜重?喜甜還是喜咸?最喜歡的點心又是什麼?」


  她問著夫君,見到他的俊臉上浮現出一絲茫然神色,就知道這些問題問他是問錯人了。


  謝嘉詡確實不知道寶意喜歡吃什麼,沒什麼把握地對沈怡君說:「寶意她應當是不挑嘴,什麼都喜歡的。」


  沈怡君對這個答案很是不滿:「再不挑嘴,也總有最喜歡的東西吧。」


  謝嘉詡無奈地道:「這種事情你去問娘,或者問問寶意院里的侍女不就知道了?」


  他這成日在朝中忙碌,不像二弟重口腹之慾,也不像三弟同寶意相處那麼多,自然是不清楚了。


  沈怡君露出了不贊同的神色,說道:「那我問你,柔嘉最喜歡吃什麼?」


  謝嘉詡想著這個自己知道,於是回答道:「栗子糕。」


  沈怡君又問:「那我呢?」


  謝嘉詡道:「你最喜歡吃的就是城西徐記的桂花糕。」他說著笑了起來,問她,「怎麼,想吃了?明天我就去給你買。」


  沈怡君輕輕推了他一把,從他腿上起身,由桌后繞了出來。


  謝嘉詡看著妻子的身影在桌前轉過,那纖細的腰間掛著的同自己是一對的玉佩,在這燈火下,顯得分外瑩然。


  在收到的那麼多新婚賀禮中,沈怡君最喜歡的彷彿就是這對玉佩。


  謝嘉詡也十分喜歡,這幾日都時時帶在身上。


  他見沈怡君站在書房中,轉過了身來看自己,說道:「你看,我問你知不知道柔嘉喜歡吃什麼,知不知道我喜歡吃什麼,你都能答上來。這無非就是你上不上心的問題,寶意要是知道你這個做哥哥的連她喜歡吃什麼都不知道,那該有多傷心。」


  「我……」謝嘉詡想要辯解,卻被她打斷。


  沈怡君抬手一指他掛在腰間的玉佩:「且不說其他,你天天掛在腰間的就是寶意送你的玉佩。這樣的好玉,這樣的雕工,想也知道是出自霍大師的手筆,是寶意為了你這個哥哥特意去向她的師父求來的。」


  謝嘉詡聽著妻子的話,不由得低頭看向了正掛在腰間的玉佩。


  沈怡君道:「寶意那日特意將這賀禮送來,你一見就喜歡,相比之下柔嘉呢?」


  確實,柔嘉在這段時日心中所念想所想都是蕭璟,甚至謝嘉詡成親,她都沒有再特意備一份賀禮。


  謝嘉詡原本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是這樣兩相一對比,就覺得自己對親妹妹實在是不夠上心。明明他們在消除了隔閡以後,他還覺得自己對寶意不差,可是妻子這麼一講,他就發現自己關心妹妹的程度還是不夠。


  「還有,」沈怡君舒緩了語氣,「方才我在母親的院子里建見到柔嘉了。」


  謝嘉詡看向她,下意識地問:「柔嘉怎麼了?」


  「柔嘉同我一樣,送了糕點去母親的院子。」沈怡君道,「我就是在想,寶意若是做糕點,是各個院子都送的,那柔嘉做的糕點,你這個大哥吃過嗎?」


  謝嘉詡臉上的神色再次一凝。


  這些原本是他從未注意過的細節,可是現在由妻子提起來,竟是件件都讓他在意。


  寶意自回到府中,無論做什麼都是人人不落,但是柔嘉,能夠得到她心意的就只有祖母跟父母。


  至於他們做哥哥的,是從來落不到她眼中的。


  這感覺就好像是寶意對他們好,是無條件地對家人好。


  而柔嘉則是在討好,討好那些對她來說有用的人。


  沈怡君不過就是想讓他這個哥哥對自己的親妹妹上心一些,見到謝嘉詡這一臉若有所思的模樣,她就說道:「我先回房了,等你把書看完,就早些安置吧。」


  謝嘉詡應了一聲,可是這坐在書桌前卻覺得不是很看得下去,索性把那杯菊花茶喝了,也回了房。


  他心裡想著寶意跟柔嘉的不同,原以為會難以入眠,可沒想到還是睡得很好。


  等到第二日去上朝,一上馬車,謝嘉詡就見到原本嫌棄眾人帶扇子在身邊故作風流的父親,今天竟然拿了把扇子在手上,不光如此,寧王還笑眯眯的。


  他如此反常,令謝嘉詡忍不住問道,「父親,這是?」


  「你問這個?」寧王展開了手上的扇子,拿在手上搖了搖,然後笑眯眯地看著長子。


  謝嘉詡一時間沒看出門道,倒是謝臨淵在旁邊先發現了這扇面上寫的字:「這不是昨天屏風上岑安的那篇《月明賦》?」


  聽到弟弟的話,謝嘉詡才調轉了目光看向扇面,見到上面寫的果然是從昨天屏風上那篇《月明賦》,不光內容一樣,甚至連字也一模一樣……


  就好像是把屏風上的內容縮小了好些,轉移到了扇面上。


  寧王十分得意:「昨日爹還在想著,要怎麼樣把屏風在府中的事情透露出去,現在有了這扇子,不必說他們也會自己來問了。」


  謝臨淵拿了扇子過來看,問道:「這是爹寫的還是三弟寫的?」


  寧王書法造詣好,而謝易行練的字體又是結合了岑安書法的特點,謝臨淵自然以為這就是他們的手筆了。


  可謝嘉詡卻聽父親說道:「都不是,這是你們妹妹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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