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第144章
寧王府。
打個絡子本來是非常簡單的事,寶意自己來打兩個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可是鶯歌畫眉將她的綵線拿出來之後,就提議到花園去。
兩人一唱一和地道:「郡主,剛才我從外面回來的時候,看見花園裡的菊花都開了,煞是好看,不如我們出去看看?」
「是啊郡主,今天的陽光特別好,我們到花園裡去打絡子,順便晒晒太陽,對身體好。」
寶意見她們這麼殷切,便答應了下來:「好,去花園。」左右在屋裡打絡子跟在外面打,也沒什麼不同。
她由冬雪幫著將身上這套新衣裳又換了下來,然後主僕四人一起來到了花園的亭子。
花園裡花團錦簇,寧王府的花匠培育出的菊花繁盛,顏色眾多,這熱鬧比起過去的春日夏日來,竟也不輸幾分。
秋日的陽光曬在身上也暖融融的,讓寶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
看著像只小貓一樣在陽光下舒適地展顏的郡主,鶯歌和畫眉對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笑容……
就說該早點讓郡主出來曬太陽的,看她現在多舒坦。
寶意享受了陽光以後,才開始低頭在筐里選線配色,又琢磨樣式。
雖然有一段時間沒有打絡子,但她的熟練度一點也沒有落下。
冬雪在旁看著她挑了線,纖細的手指像從前一樣,靈活地將這些線打成了一個漂亮的結,不由得想起從前寶意也是最喜歡做這些。
比起其他,這個活計更能讓她想起疼她愛她的奶奶。
鶯歌跟畫眉在旁看著,怕寶意累著了,等看明白了她想打什麼樣式,就伸手搶了過來。
兩人說道:「郡主我們看懂了!後面讓我們來就好,郡主在旁看著。」
寶意習慣了她們現在不讓自己動手,「嗯」了一聲就收回了手,只在旁看著,見到哪裡不對就出聲指一下。
在這兩枚玉佩上,寶意準備打的是一模一樣的絡子,只不過絲線配色不同。
鶯歌和畫眉都心靈手巧,很快就將這絡子打出了形狀來。
兩人捧著這由郡主指點著打好的絡子,對著陽光看了看,然後驚喜地道:「郡主這顏色是怎麼配出來的?真好看!」
冬雪在旁微笑。
這打絡子的事情,寶意本就擅長,等跟霍老學了畫以後就更厲害了。
「真好看。」
兩個少女都盤算著偷了郡主的師,以後自己也要來打打這樣的絡子。
冬雪在旁侍立著,望著花園裡遠遠出現的身影,便彎腰對寶意說道:「郡主瞧是誰來了?」
「誰來了?」寶意朝著冬雪指的方向看去,就見到三哥坐在輪椅上,正在被小廝推著出來曬太陽。
在他腿上還乖乖地趴著雪球兒,謝易行撫摸著雪球兒的背,聽著掌下的貓兒發出咕嚕咕嚕的舒服的聲音。
遠遠地瞧見妹妹在亭子里朝著自己望過來,他於是朝她笑了笑。
寶意聽見畫眉的聲音在說:「三公子今日的氣色瞧著好了些。」
寶意心裡嘀咕,這看著像是自己畫的顏料褪色了些,所以顯得氣色好了。
謝易行被推著過來,卻沒有上亭子來,只是停在欄杆下面仰頭望著妹妹,問道:「在這做什麼?」
寶意朝著鶯歌伸手,把她手裡拿著的那玉佩拿了過來,從這欄杆縫隙里遞了下去:「給玉佩打絡子呢。」
謝易行一見這絡子,就想起當初寶意來自己身邊的時候,自己用的也是這麼一個借口。
這一轉眼就已經過去了那麼長的時間,發生那麼多事了。
他拿著玉佩看了片刻,抬頭問妹妹:「這是準備送給大哥的賀禮?」
「就知道瞞不過三哥。」寶意說道,「是我挑的料子,找我師父刻的,三哥打算送什麼?」
謝易行把玉佩遞迴給了她:「保密。」
寶意伸手接了,說了聲「哥哥小氣」,然後看向愜意地待在哥哥腿上的雪球兒。
彷彿察覺到她的氣息,雪球兒也睜開了眼睛,朝著寶意懶懶地叫了一聲。
這讓寶意想起自己在秋狩上帶回來的那兩隻狐狸跟鹿崽。
原本是想著自己養著,喂它們一些靈泉,讓它們長些靈性的,可是出了這中毒的事,又去了別莊休養,這幾隻小的就只能留在府中養著。
小丫鬟們照顧兩隻小鹿還好,在園子里給它們圈了一角,就讓它們在那裡活動。
可是狐狸狡猾,有攻擊性,就只是關在籠子里。
寶意回來之後見了它們兩個,大概是被關得久了,看起來都蔫蔫的。
她琢磨著自己手上也有小的玉石,回頭給它們做個項圈,就用這玉石做鈴鐺掛在上面。
然後,就把它們放出來罷。
謝易行同妹妹說了一會兒話,大概是脖子一直仰著累,就讓小廝推著他去別處轉了。
他從前不能走,要天天坐輪椅,寶意還以為哥哥會抵觸這工具。
不過現在看來,他倒是不抵觸,還有幾分重溫舊夢的意思。
望著三哥遠去的身影,寶意收回目光。
本以為今日在花園裡遇見三哥就已經夠稀奇了,可是沒想到在這裡又坐了一會兒的功夫,她就看到二哥謝臨淵同樣也坐在輪椅上被推了出來。
「快走,快到那邊去看看。」
比起謝易行的氣定神閑,謝臨淵被這樣拘著哪都不能去,還要偽裝,就很難為他了。
他今日坐著輪椅被推出來,簡直就像是坐牢出來放風一樣,哪哪他都見著稀奇。
這一回在寶意身後說話的是鶯歌。
寶意聽她說道:「我瞧著二公子的精神看起來比三公子還好。」
正說著,謝臨淵就瞧見了妹妹也在這裡,頓時催著自己的小廝把他推過來:「妹妹……」
往常見著寶意,她身邊都總有好吃的。
謝臨淵急急的要來亭子里,就指望能在妹妹這裡找到點吃的解饞。
可是沒想到,在府里寶意連打個絡子,丫鬟們都怕她累著,又怎麼可能讓她親自下廚?
謝臨淵興沖沖地湊過來,沒見著吃的,頓時失望得不行。
最終,謝臨淵只是看了看妹妹打算送給他們大哥做新婚賀禮的玉佩,就走了。
寶意忍著笑,看著二哥離開,想著待會該不會爹也出現吧?
這個念頭剛閃過,就見到寧王也被推著出來曬太陽了。
寶意:「……」
寧王:「……」
父女二人的目光在半空中遇上,都深刻地認識到府中的大家是多樸素地信奉著曬太陽對身體好,一見著天氣好就都把主子們推出來曬。
寧王在園子里繞了一圈,跟走到別處去的兩個兒子也撞上了,然後才去了寧王太妃的院子。
他們回來之後,寧王太妃的身體又好了些,寶意眼下有了那麼多玉石,她盤算起了要做成什麼送給祖母。
想來想去,都覺得不如就用玉石打磨些珠子出來,給寧王太妃串一串手串。
寧王太妃吃齋念佛,手串是時時持在手中的,最容易有效果。
拿定了主意,寶意又將剩下的玉石可以做的物件跟去處都想了一遍。
等到她想了個齊全,鶯歌和畫眉手中的絡子也打好了。
寶意看過,十分滿意,於是說道:「好了,太陽也曬過了,該回去了。」
她們還有各自的事情要做,不能在亭子里待一上午。
只是還沒起身,就見到從花園的另一端又匆匆的來了人。
寶意望著那個方向,發現這回來的是柔嘉,身後跟著她的侍女采心。
柔嘉步履匆匆,較平日要快一些,而且姿態有些奇怪。
不過在走進花園,見到亭子里正坐著寶意的時候,柔嘉行進的速度就慢了下來。
寶意原本做好準備,等著她像平時一樣過來同自己虛與委蛇,可是沒有想到柔嘉只是朝這裡點了點頭,就繼續向著她自己的住所走去。
走遠之後,還踉蹌了一下,被采心眼疾手快的扶住,主僕二人的身影一起消失在花園轉角。
寶意心道奇怪,柔嘉今天怎麼這麼反常,就聽見鶯歌小聲道:「這是做什麼呢?見到郡主也不過來。」
她還未開口,冬雪就在旁道:「少說兩句。」
畫眉收拾好了她們拿出來的絲線,手裡捧著匣子對寶意說:「郡主,收拾好了。」
冬雪則來到寶意身邊,扶著她起來,說道:「我們回去吧。」
寶意應了一聲好,這才由冬雪扶著從亭中離開。
一回到院中,柔嘉就立刻對迎上來的丫鬟說道:「去,準備熱水,我要沐浴。」
然後皺著眉,匆匆地走進了自己的房中。
她在靈山寺為了能夠儘快離開不讓人發現,並沒有做清理,穿上衣服就走了。
這一路行走的時候,都還感覺得到身上的黏膩跟……柔嘉咬住了唇,更加被提醒自己剛剛同蕭琮做了什麼。
「是……」
被她命令的小丫鬟有些疑惑,站在原地想著這大白天就要洗澡,她們小姐是怎麼了?
桑情看著柔嘉在氣頭上已經顧不得掩飾,只尋了個由頭為她掩蓋了過去,說道:「沒事,就是方才在山路上走得急了些,摔了一跤,不光衣裙弄髒了,手也破了一些。小姐從來愛美,所以有些生氣,你別問了,快去準備熱水吧。」
聽了她的話,這小丫鬟才恍然大悟,連忙去了。
桑情看了柔嘉消失的方向一眼,也跟著走了進去。
進門之後,她就見到柔嘉身上的衣服從轉角開始,掉了一地。
她一邊走一邊彎腰撿起,看到衣服的主人正穿著中衣在牆角的水盆前,打濕了帕子在用力地擦著身上的痕迹。
桑情走進來,開口道:「木已成舟,是三皇子還是四皇子又有什麼不同?」不一樣都是嫁進帝王家?
柔嘉霍地轉過了身,怒道:「我要你們替我找的是蕭璟,你們找蕭琮來做什麼?」
見她如此在意,桑情道:「我也不知中間出了什麼差錯。」
原以為主上離去,就是去拖住三皇子了,好讓四皇子獨自來跟柔嘉獨處……
正想著,就聽見水盆嘩啦一聲響,她看過去,只見柔嘉把毛巾直接砸在了水裡。
柔嘉再次轉過身來,恨道:「我這輩子就是嫁豬嫁狗,也不會嫁給蕭琮!」
桑情頂著采心的臉一挑眉,不嫁就不嫁,這有什麼打緊?
她本以為柔嘉像她們東狄女子一樣,喜歡上誰就敢這樣去做,沒想到她也不過如此。
正要勸她這還是在寧王府,不要這樣大聲,就聽見外頭響起了開門的聲音。
柔嘉立刻閉了嘴。
桑情把她脫下來的衣服都卷了卷,抱在手上。
這上面的粘到的東西不能讓人看。
進來的是幾個小丫鬟,合力抬著浴桶。
小廚房一直備著熱水,柔嘉現在說要洗澡,她們也很快就把浴桶抬了進來。
等到放好以後,柔嘉望著這飄著花瓣的水,對她們說道:「不用伺候,都出去吧。」
小丫頭們應了一聲是,退了出去,而桑情等到柔嘉脫了衣服跨進浴桶以後,也拿著她脫下的衣服走了,留她一個人在這裡。
柔嘉把自己整個泡進了熱水裡,感到渾身酸痛。
她不甘地用力拍擊了一下水面,那水帶著花瓣被濺到桶外。
她看著自己身上留下的痕迹,想到明日就是謝嘉詡成婚的日子了,她卻偏偏在這個時候馬失前蹄。
沒有跟蕭璟在一起,反而失身於蕭琮。
柔嘉滿腔怒火,卻無從發泄,只能一邊用力地搓洗,一邊想著回頭要用玉露膏消除這些痕迹。
就算是失身了,也沒有什麼,這世間多得是方法可以掩蓋。
只要把這件事壓下來,當做沒有發生過,再尋機會去找蕭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