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飽喝足爽透,晚上回宮徑直到昭陽殿請罪。
鳳魅央正在書房打盹兒,聽到我來了,眉一掀,沉聲問道:“瘋夠了?”
“夠了,很夠了!”我沒出息地媚笑道。
原是抱著受刑的心態去的,不料鳳魅央出奇的好說話,也沒朝我噴唾沫星子,於是我整個人又神清氣爽起來:“聽說使團過幾天就進京了。”
“這件事不用你操心,”鳳魅央給我遞過來一本冊子,“這個是雪兒整理好的朝中四品以上年輕官員的檔案,你選選看有沒有合意的!”
好你個暮蓮雪,敢拿你丈夫來壓我!
我皮笑肉不笑地接過:“有勞皇後費心了!”
“陛下,我要是真嫁了,你打算給我多少嫁妝啊?”一想到咱們嵊京第一女商送出手的嫁妝是座紅樓,我的嘴角便忍不住上揚。
“朕會按長公主的儀製送你出嫁,給你合州的封地,”鳳魅央將手裏的書卷一擱,“一應府邸,封號,奴婢,良田,山莊,園林,金銀珠寶,車馬器服等,少不了你的好處!”
我怎麽聽出一股咬牙切齒的味道呢?
“陛下是覺得自己虧了嗎?”
“朕還想不到誰跟你暮嫣池呆一塊是有賺頭的!”
死孩子,有你這麽誇人的嗎?
“我妹夫是皇帝,妹妹是皇後,皇兄是前朝太子,鐵哥們是當朝主司,嘖嘖嘖,曆代怕是沒有哪位女子的親戚關係比我更高尚的了,我覺得吧,我不管嫁誰吃虧的那個都是我!”
鳳魅央瞳孔一縮,語氣不善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想賴在朕這裏,終身不嫁了!”
“我又不是白吃白喝的,再說了,你一國之君養我一個姐姐能損多少米糧,至於這麽上趕著嗎?”
“撇開朕一國之君的身份,我長你兩歲,是你的親人,有資格管你吧?”
“你管啊,誰說不讓你管了,隻不過我看見的是你們把我當累贅迫不及待想要甩脫!”我不甘示弱地嘔他。
“暮嫣池,你能不能有點羞恥之心!”
“不好意思,我已經過了嬌羞的年齡了!”
“我說你都快二十六了,能不能成熟一點。”
“我都還沒嫁人,能熟嗎?”我又給他繞了回來。
鳳魅央忍無可忍地咆哮道:“滾出去!”
本來還想問一句“你是想我橫著滾呢,還是希望我豎著滾呢”,不過看他那臉黑得實在難看,於是忍住了。
我將那官員檔案冊子往兜裏一揣,豎著滾了。
出了書房,看到清風正捧著一碗雞湯站在風口,我走過去問:“是蘭夫人讓你送來的?”
清風點點頭:“蘭夫人找你一天了,她以為你一直在昭陽殿。”
我不動聲色地瞅著她:“你一早就站外麵偷聽了?”
清風赧然道:“我這不是不敢進去嘛!姑娘,你瞧著,這雞湯該怎麽辦啊?”
我想了想,端起來,一飲而盡:“好了,咱們回去交差吧!”
清風目瞪口呆地看著我:“姑娘,蘭夫人親自看的火,足足燉了一個時辰呢,你……”
“難怪一塊雞肉也沒見著,敢情都燉成渣了!”我砸吧砸吧嘴,押著她往外走,“別擔心,蘭夫人就是尋個由頭想把我支回去而已,你以為她真心想燉湯給那昏君喝呀?”
回到流璧宮,蘭夫人拉著我手語打得是天花亂墜,激動地跟我傾訴今天的午飯吃得如何不爽。
我心裏暗笑,現在知道本姑娘的重要性了吧,世界上還有哪個掌事宮女會親自到禦膳房盯著大廚實時監督調節菜品的味道和火候。
我一臉忠誠地起誓:“夫人,都是我的疏忽,以後我會將您的飲食習慣撰寫成冊,分發給各大禦廚,讓他們每天按照我寫的食譜給您上菜!”
蘭夫人感激涕零地將我瞧著,那楚楚動人的小模樣,實在是太勾魂了,若不是礙於身份,我真想伸手掐掐她的粉麵。
吃了晚飯,我翹著二郎腿坐在床頭,認認真真地翻看蓮雪編寫的小冊子,看著看著我便迷醉在欣賞她字體上邊了,字跡非常不錯,第一才女的稱號可不是浪得虛名的。
清風進來給琉璃燈添香油,恰巧看見我在過目官員的資料,疑惑道:“姑娘,你不是不想嫁人嗎?”
“誰說我不想嫁了。”我眼不離冊地回道。
“那你剛剛怎麽還跟陛下吵架?”清風更加覺得莫名其妙了。
這你就不懂了吧!
我很來勁地給她解釋:“想要嫁人何時嫁人那都得由我這個姐姐主動提出才有麵子嘛,換做是你被人掃地出門你覺得風光嗎?”
清風一臉無語地豎著滾了出去。
我正想召小姑娘回來給她露兩手談判、謀嫁或者維持身價的絕活,進來的卻是一個玉樹臨風的公子哥,人間蒸發了將近兩個禮拜的顧元熙終於回歸並降落宮闈。
顧元熙一進門就問候我的感情生活:“你跟季瑤怎麽回事,你真的愛上楚君諾了?”
石晉棠這個大喇叭,雙麵間諜的角兒玩得風生水起嘛!
我懨懨地回了句:“沒有,蒙季瑤的!”
“陛下讓你禁足你就乖乖聽話,沒事別瞎跑亂逛的,注意安全!”
你當我三歲小孩啊,瞎跑亂逛,還不注意安全?
“我當時不是鬱悶嘛,不去吃吃肉聽聽曲,難道回宮跟鳳魅央吵架呀?”
“你心情不好可以直接去天心閣找我嘛,就算我不在那還有阿琛和雲妝,他們都可以陪你啊,一個女孩子家跑到紅樓裏喝酒,多不安全!”顧元熙開啟叨磕章程。
“整座紅樓都成我的了,有什麽不安全的?顧老媽子,你大晚上偷偷摸摸跑過來就隻是要說這個?”
“季瑤那裏有石晉棠看著,她哭幾天就好了,你不用擔心!”
“我倒不是擔心這個……”
“你放心,她的存在隻有我們四個人知道!”顧老媽子簡直就是我肚子裏的蛔蟲。
“……你這麽說我就放心了……你還有什麽要說嗎?”我打著嗬欠表達驅逐之意。
他眼裏眉間全是笑意:“這麽久不見,有沒有想我啊?”
這人一天不耍流氓他會死!
“還好!”我如實回複。
他別有意味地看了我一眼:“阿池,你真的一點也不想知道我們的長輩當年有沒有給咱倆定娃娃親嗎?”
我暈了暈,袁翊琛該不會把今天跟秦媽媽的對話原封不動地轉述給他聽了吧?
“難道……真定了?”
“是啊,要不,改天咱倆就把婚事給辦了,寄人籬下總歸不好!”
“……我考慮考慮!”我敷衍道。
顧元熙抽走我手裏的官員名冊:“這有什麽好看的,還有誰條件比得過我嗎?”
我順勢道:“所以我沒敢選你啊,衛大人這麽優秀,哪裏是我這種麻雀能攀附的?”
“你的意思是說……你答應了?”顧元熙激動得莫名其妙。
“我拒絕跟邏輯思維混亂的人溝通,男女有別,衛大人請回吧,夜路難行,要不要小心你自己看著辦!”我開了房門做出慢走不送的姿勢。
“我又不是洪水猛獸,你這麽著急趕我走,什麽意思啊?”他直直腆那兒不動,不過從他那雙血絲橫布的眼睛來看,我敢斷定現在誰要是給他一張床他能瞬間進入深眠狀態。
“撐不了就別死撐著了,看你那一臉趕路熬夜外加偶感風寒的憔悴相?”
他憂心忡忡地撫著臉問:“很難看嗎?”
我撚了撚下巴,朝他招手:“過來,我給你上些脂粉遮遮!”
他果真不害臊地走到妝台坐下了:“阿琛說的沒錯,你的眼睛果然毒得很!”
“如果你有一個明察秋毫到神經質的妹妹,耳濡目染之下你也一定能練就一雙火眼金睛!”我淡定地回道。
“你不問問我到底去哪了嗎?”
“愛說不說!”
我打開什物盒,從裏邊翻出一盒水粉,作勢要往他臉上塗,他眼睛一亮,險險避開,利索地順走了梳妝台上的什物盒,從裏邊翻出那和田玉扳指。
我一個頭變兩個大!
“你試過沒有?”他興奮地打量著扳指。
我百毒不侵地看著他:“試過了呀,尺寸根本不合,打算送人!”
“我瞧著也覺得這尺寸小了點,不過擠擠應該還戴得上!”顧元熙毫無預兆地欺身過來抓住我的手,強行給我套到食指上去。
我仇恨又嫌棄地盯著食指上突然多出來的物件,很有抓起一塊石頭把它砸了的衝動。
顧元熙氣死人不償命地朝我笑了笑:“尺寸不合你還留著,可見你也是想著有朝一日能把它戴上的!”
瞧瞧,這才是話中有話之王!
“兄弟,我覺得……”
“我趕了七天七夜的路剛入京就先過來看你,眼皮子都快要掉下來了,現在得馬上回去補眠,有什麽話等我睡醒咱們再接著說你看怎麽樣?”
“……”
“好,就這樣!”顧元熙一溜煙跑出去了。
兄弟,我想說的正是要讓你回去睡一覺先,你急什麽呀?
然後我一直在等他睡醒,沒想到這家夥比我還賴床,補眠還能補個兩天兩夜。
石晉棠偶爾進宮一趟給我匯報季瑤的情況,事情比想象中要好許多。這小妮子的自愈能力超常我是知道的,對她也就隻剩下滿滿的心疼了。
禁足的孩子行動多有不便,這幾日我的心也不再往宮牆外飛了,認認真真地思考起自己的終身大事來。顧元熙已經以絕對優勢壓倒大眾,其實我要做的選擇無非就是要不要嫁給他。
可一想到要嫁給他,我怎麽就這麽不甘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