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居然沒人催我起床當差,一覺睡到太陽烤屁股,心情靚麗地起身洗了個涼水澡,然後到禦廚房交代流璧宮的午膳菜式。
一路總覺得如芒在背,還有些宮女聚在一塊低聲朝我指手畫腳的,我一湊過去,他們便如同受驚的鳥兒似的散開了。
我又不是傻子,登即反應過來這是鳳魅央昨晚留宿流璧宮的效應,怪不得今早起床的時候蘭夫人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樣了。
真不知道該說這鳳魅央是毒呢,還是蠢?姐姐的身份能是在這個節骨眼出紕漏的嗎?
回到流璧宮,鳳魅央身邊伺候的林公公讓我沏壺茶送往昭陽殿,我一腔憤懣沒處發,姐姐我還沒找他算賬呢,他就有臉叫人上門把我當丫鬟使了。
我掏出幾抹茶葉往壺裏一撒,再加上半瓢井水,跟著林公公去了昭陽殿。
韓若翩自從入住昭陽殿偏殿,沒日沒夜地黏著鳳魅央,此刻我把茶端了進去,正好看見她似一條水蛇般纏坐在鳳魅央腿上,完全不知矜持為何物!
原來,鳳魅央昨晚跑到我流璧宮演那出,是找我當人肉盾牌擋桃花來著。
鳳魅央一看到我出現眼中登即露出得救的喜色,連連朝我招手:“嫣兒,快過來讓朕瞧瞧!”
我心有戚戚地瞄了韓若翩一眼,慢吞吞地挪上前去,示意性行了禮,將托盤上的茶杯擺到桌上。
鳳魅央借機甩脫韓若翩,拉著我坐到他身邊,我的目光落在韓若翩那鼓鼓的腮幫上,一邊含糊地應話,一邊心神不屬地給鳳魅央倒茶,一邊想象著一隻蟾蜍猛撲過來將我叼走撕碎。
“若翩,我們大婚在即,內務府還有很多事務等著你來主持操辦,這個月辛苦你了!”
鳳魅央的驅趕之意已經非常明顯,饒是韓若翩殷勤主動,畢竟還是未出閣的姑娘,也不好繼續腆著臉皮留下,隻得憤憤告退了。
我麵無表情地把茶遞到鳳魅央跟前,他伸手接過,隻喝一口便噴了出來。
“陛下,奴婢這張擋箭牌可好使啊?”
他見我周身怒火繚繞,隻得乖乖討好賠笑:“我這不是黔驢技窮了嘛,她老纏著我,我什麽都幹不了啊!”
趁著他對我還存著幾分愧意,我討價還價:“那待會我要出宮一趟,陛下不會反對吧?”
他尚有一絲猶豫,見我麵色沉了下來,隻好說:“早點回來,別露出行蹤誤了大事!”
“陛下放心吧,奴婢會學著你,走暗道!”
昨天晚上做夢夢見翠煙樓的秘製扣肉,今兒起床早膳也不吃,就想著那肥而不膩的肉肉,饞蟲都快把我啃噬得沒有思考的力氣了。
點了滿滿一鍋,正吃得不亦樂乎,麟衣走過來,敲敲我的餐桌,道:“主人叫你去找他!”
“你讓他等著先,我還沒吃早飯!”我都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哪還顧得上見人。
麟衣見我又過來吃霸王餐,極為不屑地扯了扯嘴角,扛著劍施施然走開了。
我也不搭理他,反正這樓如今歸我名下,我愛怎麽吃就怎麽吃!
吃飽後便徑直去了翠煙樓後院找道顧元熙的房間。
“顧元熙,我進去了喔!”
推門一看,頓時傻了眼。
太子殿下剛剛沐浴完畢從浴桶裏跨出來,他的胴體就這樣一覽無餘地暴露在我麵前。
“這個……不是顧元熙的房間嗎?”我艱難地開口問道。
“他在隔壁!”楚君諾淡定得強悍無匹。
“哦!”
滴水的額發隨意貼著臉頰,袒露的前胸散發著蜜色的誘惑,腰肢結實而又挺拔……
當時的我也不知是怎麽了,竟不自覺低頭往他下麵一瞥。
一般這種情況,赤條條的那方不應該是大罵驅逐外加驚慌失措地穿衣服嗎?
然而,太子殿下就是與常人不同,看他那一臉沒睡醒的神情,我思忖著,他該不會被我火辣辣的目光嚇呆了吧!
僵滯了一會兒,楚君諾見我仍沒有退出去的自覺,終於表情奔潰地看著我:“出去!”
果然,裝來的淡定它是不能夠長久維持下去的。
我急忙轉身往外走,順手給他帶上門,暗暗拂了一把額上的冷汗。
沒想到,撞見別人洗澡比被別人撞見還要緊張。
“阿池!”
隔壁一間房門開了,顧元熙從裏邊走出來:“麟衣沒跟你說我與楚君諾換房了嗎?”
“沒!”我木木地回了句,思緒還在太子殿下房間裏飄蕩著。
“剛剛看到什麽了,怎麽這副表情?”
顧元熙剛想去推楚君諾的房門。我驚得橫插到他跟前,摁住他的肩膀想將他拖走。然而,這娃任性得很,掙脫我的禁錮,愣是推門而入。
太子殿下的清白啊!
我阻止不了,隻好轉過身去,隻一瞬,一堆衣物飛了出來,正正砸在我們兩人頭頂。
顧元熙將他頭頂的褻褲扒下來,不可置信地看著我:“阿池,你剛剛看到他洗澡了?”
我瞥了一眼裏邊從容不迫穿戴整潔的太子殿下,瞬間也變得從容鎮定起來:“沒有啊!”
“那你剛才著急忙慌的樣子是為什麽?”
“你不是讓我過來找你嗎,出什麽事了嗎?”我不著痕跡地玩話題轉移,邊說邊往他屋裏走去。
一進屋,黑壓壓一群人,把我給鎮住了,這是要開辟紅樓小朝堂的節奏!
楚君諾走了進去,瞬間主導了整個會議,我覺得他無非就是粗略講一下國婚那天的戰略部署,跟我也沒多大幹係,於是暗暗摳我的手指甲。
顧元熙看了一眼我空寥寥的手,湊過來問:“扳指呢?”
我腦袋一勾示意他看自己的手指:“你不是戴在自個手上嗎?問我幹嘛?”
顧元熙暗暗皺眉,問:“你昨天換衣服的時候,沒有發現有什麽不尋常的嗎?”
“有啊,”我胡謅道,“身上一股肉包子味!”
顧元熙嗬嗬賤笑,蹬鼻子上臉:“那我就當你接受我了!”
這句話有魔力啊,一行人的注意力立即被吸引過來。
“姐姐,你跟顧大哥的好事近了吧?”蓮雪倚仗著和我關係最親,肆無忌憚地問旁人所不敢問。
“是‘禁’了,不過是禁止的禁。”
顧元熙別有意味地笑了笑,故意挨近我些。
我往旁邊挪了挪,毫無過渡地岔開話題:“雪兒,你是怎麽想到避身到青樓這種地方來的呀?”
“是衛大人安排我和太子殿下過來的呀!”雪兒的表情和台詞雖然拿捏得天衣無縫,奈何我早知曉顧元熙就是衛鍾麟,她自然瞞我不住。
“哦——原來是衛大人,”我轉頭問顧元熙,“你跟衛大人可是舊識?”
顧元熙一口肉餅哽在喉間,噎得脖子都長了。
那頭蓮雪也跟著緊張起來,邊咳邊道:“姐姐為什麽這麽問?”
“我看你們倆也是多年未見不知道彼此的行蹤,你方才既然說是衛大人安排你們住過來的,若不是舊識,顧元熙他犯得著引火燒身包藏你們這群燙手山芋?”我夾一塊牛腩塞嘴裏,好整以暇地欣賞他們的表情。
楚君諾老師見我等在下麵開小會,他的演說漸漸無人搭理,隻得停下來:“今天就先講這麽多吧!”
我注意到了,他最後還似有若無地瞟了蓮雪一眼,那眼神,似乎可以用幽怨來形容。
“怎麽可以這樣子說話呢,就算我與那衛大人不是舊識,依著咱倆的交情,我怎會不幫你妹妹一把……”
我瞧著顧元熙想要顧左右而言其他的架勢,準是又要說些肉麻的話惡心我了,趕緊製止道:“對了,衛大人昨晚邀我出來喝酒半途卻沒了人影,待會我得過去問問是不是發生了什麽要緊事!”
“你要去天心閣?”楚君諾插問。
我點點頭。
“一起去吧!”
我頗有心理負擔地應了句好。
蓮雪再也淡定不能,眼神定格在開始坐立不安的顧元熙身上,顧元熙將口中的茶水吐回杯裏,忙不迭地往外撤:“我去解手!”
嗬,嗬嗬,讓你發浪,讓你自作多情!
我與楚君諾一路默默無語疾走如飛,去到天心閣的時候,有個老伯出來將我們迎了進去。
我一眼便認出,他就是我剛回暮府的時候差點一掌把我幹掉的“袁叔”,記得他是個瞎子啊,怎麽今天看來一點都不像呢?
“姑娘,你怎麽一直盯著我這個老頭子看?”
楚君諾似乎也有此疑問,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我忍了一路,終於還是沒忍住,問道:“老伯,您不是瞎子麽?”
“你才瞎!”袁叔勃然大怒。
楚君諾嘴角一勾,差點笑了出來。
我赧赧地抓了抓頭發,自覺失禮,剛想道歉,衛鍾麟就走出來了,解釋道:“袁叔之前眼睛受過傷,隻是暫時失明,如今已經好了!”
這家夥,腳程挺快的嘛,為了看他的糗樣,我可是不顧楚君諾異樣的眼光一路奔馳而來的,沒想到他這麽快就回到閣裏還換好了裝。
“衛大人,昨晚說好帶我出去喝酒的,你怎的中途逃遁了,把我一個人丟在花樓裏邊,是不是舍不得那幾個酒錢啊?”
衛鍾麟沉聲一笑,道:“閣裏出了點事,沒來得及跟你打聲招呼就走了,實在抱歉!這樣吧,待會你走的時候我讓袁叔去地窖裏搬幾壇子上好的陳釀讓你帶回去。”
陳釀就算了吧,姑娘我又不是酒鬼!
“有桂花酒嗎?”我問。
“當然有!”
雪兒最喜歡飲桂花酒了,別看她一副嬌滴滴的文弱相,酒桌上絕對是個千杯不倒的女戰士。待她大婚之日借花獻佛將這桂花酒相贈,也算是個體麵事。
楚君諾詢問了龍隱司的近況,又同衛鍾麟細細模擬了一遍國婚當日的作戰計劃。
這上場作戰的活,也沒我什麽事,聽到一半,我已經很不耐煩,於是便去地窖搬桂花酒,回宮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