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好戲
“安貴人，請您到這邊坐一下，皇上讓您看一場好戲。”
方徳提著燈籠，在前麵引路，聲音尖細，特地壓低了。
安凝雪好奇地往四周看去，這是一處地道，地上鋪了青磚石，兩旁有燭台，方徳並未點燃。
她已經走了約莫一盞茶的時間，都見識過好幾個叉路口了，這裏密密麻麻像迷宮一般，要不是方徳領著自己來，自己肯定會迷路。
而此時前麵是一麵牆壁，牆壁上麵雕刻這一條威風凜凜的龍，穿梭在雲霧中，已是無路了。
難道是帶錯了路？
安凝雪正這樣想時，方徳在龍身上按了幾下，牆壁立即打開了一個半個高的洞口，裏麵傳來了幾聲哭聲。
安凝雪正疑惑間，發現地麵緩緩升起了一個石凳，正在牆壁前麵，方徳比劃著手勢，請安凝雪坐下，神態恭敬。
“哭什麽哭，不就是死了一個小小的貴人嗎？慧妃妹妹也太沒禮數了，別打攪了皇上的雅興！”齊貴妃傲慢的聲音傳來，話語甚至惡毒，她討好著皇上。
安凝雪正往石凳上坐去，反被嚇了一跳，死了一個貴人？莫不是說她吧？她還好好地坐在這裏了，怪不得宴火來讓她看戲！
坐在石凳前，安凝雪隱隱能前麵的畫麵，卻並不是很清晰，隻能看出個色彩輪廓，仿佛是隔了一間薄薄的屏風一般。
方徳站在她的身旁，也透過這個窗口看裏麵的好戲，不發一言。
“安妹妹好歹和我們一同侍候皇上的，情同姐妹，齊貴妃何必這樣薄情了，要不是你把她發配到冷宮裏麵，她怎麽會好端端地染上癆病，就這樣去了呢？嗚嗚嗚嗚……”
慧妃又拿起帕子，嗚嗚地哭了起來，說話聲也抽抽噎噎，好歹是咬字清晰，將齊貴妃那點陰暗的心思搬到明麵上來了。
“哼！慧妃怎麽說話的？別以為你年紀大了就可以瞎說話，莫不是老糊塗了吧？本宮教訓安貴人是因為她假傳……”
齊貴妃一拂袖子，顯然是已經發怒了，她瞪了慧妃一眼，覺得大好心都被這個敵人給破壞了，她下一步就該對付這個表麵看起來溫柔可心，背地裏陰險毒辣的慧妃了。
慧妃聽到老糊塗暗自咬牙，她隱忍下心中的怒氣，繼續擺出一副傷痛悲切的模樣，抽抽噎噎地說。
“皇上都說了和安妹妹有約定，你這是嫉妒安妹妹。她你隻不過看她不順眼，罰了俸祿就是，怎麽非要把安妹妹往冷宮趕去。安妹妹到了冷宮，就這樣去了，怎麽偏偏這麽巧，皇上還寵愛安妹妹，本來要赦免她，這一下也太巧合了吧？”
嘖嘖，她死了還有人為她哭，這還真是難得！
安凝雪忍不住冷笑，覺得慧妃這演技也真是高絕，要不是她有一世的宮鬥經驗，保證現在聽了好姐姐的話，屍骨無存了！
“齊貴妃，安貴人過世，朕心中甚為難過，你總得給我好好調查清楚！”宴火端著酒杯，重重一放，神情陰森地望著齊貴妃，語氣頗重。
齊貴妃正欲和慧妃爭吵，聽了這話本是歡喜，讓她來調差，找出一個替死鬼根本是分分鍾的事情。但她很快被宴火的眼神震懾住了，知道他是真正生氣了，安貴人已經被他放在了心上。
她難免吃醋，撅起了櫻桃紅唇，不滿地說：“不就是一個小小的貴人嗎？臣妾自然會調差清楚的，皇上還請飲酒，莫為某些人擾壞了您舉辦秋日宴的性質！”
說著，她端起了一杯酒水，笑意盈盈地遞到宴火麵前，眼波嫵媚似秋水。
宴火神情緩和了一些，就著美人的手將酒飲下，嗅著她袖間的芙蓉花香氣，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慧妃一見這情形，當然知道她原來說的那些根本沒有動搖皇上對齊貴妃的信任，她皺了眉頭，決定拿出實際證據來。
“皇上，臣妾在封苑前見過安妹妹，安妹妹病得奄奄一息，但她還是哀求臣妾為她做一件事，不然她死也不甘心！”
慧妃下了座位，上前幾步，跪在地上，朝著皇上重重地磕頭，聲音決絕，帶著幾絲哭音。
這一下卻將宴火給驚住了，他神情漸漸凝重了起來，他放下了酒杯，推開了齊貴妃，用沉重的聲音問：“快起來，朕甚愛安貴人，可惜不能探望，還好安貴人有你這樣一個好姐姐。你說，安貴人最後的心願是什麽，朕傾盡全力也會為她達成！”
氣氛一下凝重了起來，底下的嬪妃一個個縮頭如鵪鶉，絕不做這個出頭鳥，隻納納地看戲，搞得偌大的宮殿好像隻有爭鬥的兩個人一樣。
這是宮廷的生存之道，愚笨的人早就死在了前頭。
安凝雪覺得就是那隻出頭鳥，兩人都要致自己於死地，可惜她有宴火護航，才能看這一出好戲。
“臣妾替安妹妹謝皇上，要是安妹妹知道皇上這麽寵愛她，黃泉之下也能安心了！嗚嗚……”
慧妃抽噎了幾聲，很快止住了，令自己強自鎮定了起來，她眼前發紅，哭得梨花帶雨。
一旁的婉月急忙扶起了慧妃，慧妃哭得渾身無力，麵色蒼白，很是讓人動容了一番。
慧妃坐在椅子上麵，眼淚又無聲地落了下來，她拿著手絹，壓在胸口上麵，聲音難掩悲痛，帶著幾絲顫音。
“臣妾探望安妹妹，安妹妹與臣妾說了一件隱秘事，她宮中的太監王安死了……”
說到這兒，慧妃頓了頓，特地去看齊貴妃的神色。
齊貴妃坐在皇上的右手邊，神情微微扭曲，目光變得陰毒起來，咬牙切齒地望著慧妃。
慧妃滿意，忍不住想衝齊貴妃笑一下，但她忍住了，繼續擺出一副遭受重大打擊的悲切模樣，她將目光轉向宴火，眼中含淚，問：“皇上還記得答應安妹妹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