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良心
白子炎給項靖陽倒了茶,似乎並沒有注意他們這一邊。
他溫潤如玉的君子形象讓兩個人放下心來。
項靖陽坐到了白子炎的對面,端起茶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嘆道:「你啊,小小年紀簡直比我爸還像個老頭子,我爸還常常喝喝咖啡呢,你這總是茶呀茶的,清淡寡味。」
白子炎微笑:「我也喝咖啡的,考試的時候,特別是替你們考的時候,實在支持不住,就喝你們送來的咖啡。」
項靖陽也笑了,那是屬於他們的時光,回頭去看時,那些不愉快都變淡了,反而成了記憶中很溫暖很溫馨的一段。
只不過,那段記憶中有一個人,已成了永恆。
兩個人的笑容不由都淡了淡,他們同時想到了如明遠。
「明遠的後事,安排好了嗎?」項靖陽的聲音中有了痛惜。
白子炎搖了搖頭:「我不清楚,我被我爸拘在了家裡,他那個人,你知道的,心裡只有吉島,所有對吉島有威脅不利的事,都會被他屏蔽在外。我出來之前,聽我媽媽說,丁婉阿姨去世了。我把明遠的東西都讓人送了回去,也不知道做得對不對。怕如叔叔睹物思人,又不想明遠的東西流落在外。」
兩人不由唏噓,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我一直沒有回去,焦頭爛額的。」項靖陽低低說道。
對如明遠,他談不上有多深厚的情誼,但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又一起在外面讀書那麼久,不可能一點感情都沒有。
白子炎比較包容,或者說他還懂得變通,至少不會硬碰硬,不會同他們正面起衝突,少年人,其實都要面子,他們欺負白子炎和如明遠,也不過就是想讓他們服個軟罷了,但如明遠的心裡始終住著一個赤子,這也讓他的稜角一直沒有被磨圓,否則也不能一場愛情,以殞命告終。
「聽說了,聽說你的未婚妻不肯嫁你。」白子炎不想再繼續緬懷如明遠,再多的感傷都於事無補,所以他故作輕鬆地轉移了話題。
項靖陽當然明白,他苦笑:「是,她知道我是個花花公子,就用自殺來威脅家裡不嫁,結果被我們家老爺子知道了,把我的花花草草都撥乾淨了,勒令我必須把那個準兒媳娶回家來,否則斷了我的經濟來源。」
項靖陽摸了摸鼻子:「你也知道,我現在可沒什麼大權在握,斷了經濟來源,不就是要了我的命嗎?娶個老婆,哄個女人開心而已,用她換來大業,這筆帳可是太划算了。」
白子炎看著項靖陽玩世不恭的樣子,這才是項靖陽該有的樣子。
他勸道:「那你也不能把人家晾起來吧?這也太不,仗義了。」
項靖陽誇張的低聲叫:「喂!子炎,你怎麼連這事都知道?」
他指著白子炎額頭,掩著唇笑:「該不會是我那老婆告訴你的吧?你,你,你,該不會是跟我那老婆有一腿吧?要是這樣,我正好退出,讓給你如何?我還得謝謝你解救我。」
白子炎一把打開他的手,無奈:「胡說什麼?這種玩笑也能開?你正經一點吧,我是聽鄰座你的朋友們議論的,不過是在這裡度個蜜月而已,就能讓人家這樣議論你們的夫妻關係,可見你是做得有多過份!」
項靖陽不以為意:「子炎你可真像我爸。不過我爸現在都不管我了,我婚也結了,媳婦也給他娶了,他跟親家的生意也做得紅紅火火的了,對我的要求也就沒有了,你可別像個老學究一樣,要我說,你趕緊也找個人談談戀愛吧,要不真變小老頭兒了。」
對於項靖陽的調侃,白子炎只是淡淡一笑。
他們之間,真正像兄弟,像朋友了。
他們都沒有提榮志恆和林含煙。
提了他們,自然就會想起如明遠,這是他們一輩子也過不去的坎了。
「子炎,決定回去島上了?」項靖陽問起了白子炎的打算。
白子炎點了點頭。
「你回去,挺可惜的,如果我們聯手,一定可以成就一番事業,你的能力,是我們望塵莫及的。」項靖陽真誠地說。
這是項靖陽第一次肯定白子炎的能力,白子炎都覺得有些意外,不由笑道:「這個評價,太高了吧?」
項靖陽搖了搖頭:「我很客觀,其實這也是榮志恆不喜歡你的原因,你太優秀了,自然就顯出他的無能。你又不懂圓滑。」
白子炎點了點頭:「所以,你和意鑫,一直在藏拙。」
白子炎心中嘆了一口氣,還是他和如明遠太笨了。
「有什麼辦法呢?我們在人家的屋檐下,不得不低頭。」項靖陽不置可否。
白子炎苦笑:「我以為,這樣的俯首稱臣是要到我們都做了島主的時候,在那之前,我們是兄弟,做不成兄弟,也可以做同學。這麼說,我和明遠挨打,都是活該的。」
他的語氣里有著一絲悵然。總是繞不過去的,他們的交集中,就只有那幾個人。
項靖陽也有些無奈:「我和意鑫也是不得已而為之,你也知道,我們身後有太多的人需要我們庇護,還能怎樣?我們從來都身不由已,一出生,有些事就是註定了的,包括我要娶一個不待見我,我也不待見她的妻子。你看,老天也是公平的,我得到權利,就不能擁有愛情。子炎,如果回到島上是你的最終選擇,我倒希望你能夠做好吉島的島主,還能有一個幸福的婚姻。」
白子炎笑笑,幸福的婚姻?已是不可能了。
「真的決定回島上了?」項靖陽又問道。
白子炎點了點頭:「是,我已經答應父母了。」
「你說,老頭子們又不老,幹嘛非要我們接班啊?他們再干四十年,不,五十年都沒問題,為什麼就非要把我們抓回去呢?」項靖陽不由嘆氣。
白子炎看著項靖陽抓狂的樣子:「你不是想要權利嗎?被抓去繼位,你不就有權了?不是正合你意?」
「切,誰稀罕他們的權利!我就是想自己干,拋開他們,自己成就一番事業。」項靖陽激昂地說。
白子炎看著他,淡淡道:「你這是異想天開,我們就是干出一番事業,這一切也還是要劃歸福島,連我們自己都是福島的,何況我們開創的事業?」
項靖陽頹然。
「是啊,也不知道這一輩子是什麼命,希望下一輩子找個好地方托生,離福島遠遠的。」
白子炎給項靖陽倒了一杯茶,慢聲道:「其實,你也不用想得那麼多。既然是你自己真心喜歡經商這件事,那就放手去做就是了,只要你心裡不想著福島這件事,也沒有什麼妨礙。我回到吉島去,也打算學以致用,把吉島建設好,發展吉島的經濟,讓島上的人日子過得好一些,至於我們是福島的附屬品,是福島的奴僕這件事,我不想去想。這樣我可以讓自己快樂些,幸福一些。也能在最大的程度上實現我自己的價值。我知道,你們覺得我太過溫吞,其實我就是一隻鴕鳥,把頭埋進沙子里,把所有自己不想看到的想到的東西都屏蔽掉,甚至不想顧及那個露在外面的屁股。」
白子炎自嘲的笑笑。
項靖陽卻一點都笑不起來。
他和白子炎是一樣的。
白子炎是在開導他,他何嘗不知。
他抹了一把臉,振作了一下:「子炎,晚上,我給你開一個告別派對吧,介紹幾個大美女給你認識,等你回了島上,估計著就白老爹的個性,比我爸古板多了,肯定不會給你這種福利,我們得歡樂且歡樂去,好不好?」
白子炎也笑了:「這你可說錯了,我臨走前,我媽拿了二十多個姑娘的照片讓我選,你能找到二十多個嗎?」
項靖陽不由呆了一呆,繼而哈哈大笑,指著他:「子炎,子炎,你可太逗了,好!二十多個就二十多個,汪鳳阿姨夠照顧你了,讓你看照片,沒讓你見人,哈哈哈哈,我今晚要讓你嘗嘗被二十多個美女包圍的感覺!」
這樣的快樂,是白子炎和項靖陽都有些貪戀的。
項靖陽的電話響了,他接聽電話,白子炎起身去洗手間。
剛剛走過廊柱,身後忽然響起一個清脆而憤怒的聲音:「項靖陽!」
如同一聲驚雷在白子炎的耳邊炸響。
白子炎慢慢轉過身。
廊柱擋住了他的身形,卻讓他清清楚楚的看到廊柱后的情形。
一個滿臉怒容的白衣女子正氣勢洶洶的往項靖陽這邊走過來。
「項靖陽,你什麼意思?」她的纖纖玉指,幾乎指到了正在接電話的項靖陽的鼻尖上。
廊柱后的白子炎全身的血液似都已被抽走。
這個女子,是他心心念念,遍尋不見的慕容以瑤。
她在這裡?
她怎麼會在這裡?
項靖陽不耐煩的放下了電話:「又怎麼啦?」
慕容以瑤氣得渾身發抖:「項靖陽,是你一天三趟往我們家跑,是你跟我的父母兄妹保證說你一定會對我好,會給我一輩子的幸福,我們家才會同意讓我嫁給你的!」
她的聲音裡帶著壓抑的哭音。
白子炎把自己藏身在廊柱後面,雙手抓著胸前的衣襟,他喘不過氣來。
項靖陽懶洋洋道:「啊,那又怎樣?慕容以瑤,你這說的是什麼話?我對你怎麼不好了?你現在又怎麼不幸福了?我少你吃還是短你穿了?你看你渾身上下的名牌,不都是這幾天刷我的卡買的嗎?我們能在這麼美麗的海邊度蜜月,你不幸福嗎?你知道有多少情侶想來都來不起嗎?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旁邊的人已經有人不小心笑了出來。
慕容以瑤的眼淚落了下來,哽咽道:「項靖陽,你別欺人太甚,我慕容以瑤刷你的卡是給你面子,是拿你當我丈夫,我還不至於連套衣服首飾都買不起!」
她望著項靖陽,眼淚大顆大顆落下來:「你說你會愛我一輩子的,你對著我父母兄姐發的誓呢?你轉眼就忘了?我們還剛剛結婚,你就這樣對我,項靖陽,你的良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