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大嫂

  桑煙點了點頭:「是,我的記憶一片空白,我什麼都不記得了。」


  她苦笑:「我甚至,不記得我什麼時候愛上的榮誠,什麼時候與榮誠結的婚,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一切,不記得,我是誰,這種感情,特別不好,非常,不好。」


  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


  意歡心中一痛。


  她努力放緩自己的聲音:「大嫂,別擔心,忘了就忘了吧,榮誠哥說,等你生下了孩子,他會補辦一場婚禮,他,很愛你,他不想你有遺憾。」


  桑煙沒有笑,補辦婚禮,她的心中為什麼就是高興不起來呢?

  「意歡,你是榮信的妹妹嗎?」桑煙問道。


  意歡輕輕搖了搖頭:「不是,只不過,我從小與他們一起長大,他們都待我,如妹妹。」


  桑煙沒有說話。


  她看著意歡,她的眼中,有著難以名狀的憂鬱。


  她,有些像夢中的那個小小的自己。


  「意歡,我,好像丟了很重要的東西。」桑煙輕聲說。


  意歡看著桑煙。


  「我總覺得,我丟了的記憶里,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找不到記憶,就找不到他,找不到他,我就安不下心來。」


  桑煙把手放到胸口:「這裡,好痛,好痛。」


  意歡看著桑煙,心中已是無比的震驚。


  話,她問不出口。


  可是,心裡,已經全然明白了。


  桑煙的心裡,有她愛的人,那個人,不是榮誠。


  可是榮誠毀掉子桑煙的記憶,騙她說,他是她的丈夫。


  意歡的手不受控制的發抖。


  「意歡?」桑煙有些奇怪的看著她。


  意歡倉皇一笑:「嫂子,會好的,等你生了孩子,就會好的,我剛剛從島外回來,很累,我得去休息了,明天,明天我再來看你。」


  意歡急急離開。


  她必須離開,她要出去透一口氣。


  她一口氣跑到花園裡,靠著一棵樹,揪著自己的胸口,大口大口的喘息。


  自己,到底都做了些什麼?

  這些年,她跟在榮氏兄弟的身邊,為他們共同的事業而努力奮鬥著。


  無論他們說要做什麼,意歡從來沒有想過對錯。


  她的眼裡心中,只有榮信。


  因為,榮信是她的宿命,她的一生,都是榮信的。


  榮信就是她的信仰,無論榮信如何對她,她對榮信都不會有二心。


  他說,他想要一種可以使人失憶的葯,好!她去研究,至於葯研製出來,怎麼用,用在什麼人身上,她不關心。


  他說,他想要一種可以使人的機體在短期內變得強壯的葯,好!她去研究。


  他說,他想把攝像頭裝到殺手的身上,讓他們既是殺手,也是黑匣子,好!她去研究。


  他說,——


  他說,——


  他說的,她都會去做,不遺餘力。


  她從來沒有想過,榮信拿著這些東西會去害人,去達到自己的目的。


  她也從來不在意誰會被榮信害了。


  榮信是她的全部,如果榮信讓她親自動手,她也會毫不猶豫。


  她真的願意為榮信付出一切。


  儘管她和他之間,因著阿Moon,已經變得疏離,可在意歡的心裡,這天下間,最重要的人還只有榮信。


  在意歡的世界里,只有一樣東西,是不能碰的,是最神聖的。


  那就是愛情!

  「我總覺得,我丟了的記憶里,有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我找不到記憶,就找不到他,找不到他,我就安不下心來。」


  「這裡,好痛,好痛。」


  桑煙軟軟的話,又響在了耳邊。


  只有她明白榮誠做了什麼。


  榮誠之於桑煙做的事,比之榮信對阿Moon,要狠太多了。


  榮信對阿Moon,是試圖讓她愛上自己,而榮誠,直接抹殺了桑煙的記憶,讓她變成只屬於他的桑煙。


  而自己,是那個真正的幕後兇手。


  一個人的記憶,是不能完全靠著外力去控制的。


  終有一天,桑煙會在自己的記憶與意志間被折磨得瘋掉。


  重要的是,桑煙有一個刻骨銘心的愛人,在她的記憶深處,那個人一直都在,那個人分分鐘都會出來喚醒她。


  清醒過來的桑煙將如何面對她如今已經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的妻子,還懷了他的孩子這樣一個事實?

  意歡不禁淚落如雨。


  到底怎樣愛一個人才是正確的方式?

  她愛榮信,毫無原則,死心塌地,對嗎?

  榮信愛阿Moon,時時刻刻想要佔為己有,對嗎?


  榮誠愛桑煙,直接抹掉記憶,讓她成為自己的私人物品,對嗎?

  她想起阿Moon與榮信對峙里說的那些話。


  「榮信,你被寵壞了,你父母,你哥哥和意歡,你對他們,予取予求。你擁有的,從來都不珍惜,不在意。你得不到的,卻總是想盡辦法也要擁有。意歡當初可以用自己的身體為你擋子彈,你就沒有半分感動嗎?她也是人,命也只有一次,她都毫不猶豫的肯給你,你卻全然不在意。這一生,有這樣一個女人愛你,你該好好珍惜才是。」


  阿Moon平靜而從容的在那樣的情況之下,竟然為她說話。


  阿Moon說:「意歡,其實是個可憐人。」


  真想不到,最了解自己的人,最心疼自己的人,竟然是自己最恨的人。


  阿Moon說她瞎了時候,那個韓澤如何陪伴她。


  意歡從來沒有想過,如果瞎的是自己,會不會有一個像韓澤陪阿Moon那樣,陪在自己的身邊,就算有,那個人,也一這不是榮信吧?


  但她知道,如果,是榮信瞎了,她一定會陪在他的身邊的。


  他們的愛情,早已失了衡。


  而今,看著桑煙,不用看開頭,她就已經猜到了那個悲劇的結尾。


  榮氏兄弟,他們,用自己認為對的方式去愛人。


  愛到連周遭的人,都遍體麟傷。


  意歡一夜無眠,第二天一早,就打起了精神,為桑煙做葯膳粥。


  對桑煙,她無比內疚,可她知道,沒有人會懂。


  桑煙總喜歡睡,她總想回到夢裡去,去見那個小小少年。


  意歡硬是說服她出去曬太陽,她現在的情況,應該多晒晒太陽,對寶寶有好處。


  桑煙對於自己有了些微凸起的肚子,總覺得有些礙眼。


  但她還是同意了意歡的提議,兩個人一起去花園裡坐坐,晒晒太陽。


  榮誠對此,非常贊同。


  意歡看著榮誠,心中充滿了憐憫。


  榮誠對桑煙,像極了自己對榮信。


  愛情里,愛得多的那一方,註定了是卑微的那一方。


  「意歡,她們說,你是二少爺的未婚妻,二少爺是榮誠的弟弟。」桑煙的鞦韆上輕輕的盪著。


  意歡著在她的身後,護著她,輕輕推她。


  聽到她的話,意歡苦笑,沒有說話 。


  桑煙輕輕扭頭看意歡:「意歡?」


  意歡輕輕推了一下鞦韆:「是,我和榮信有婚約,但是,他,並不喜歡。」


  意歡輕輕呼出了一口氣。


  桑煙瞭然,她用另一隻手輕輕拍了拍意歡抓著鞦韆繩索的手。


  「誰在那裡?」身後傳來一個不悅意的聲音。


  桑煙和意歡都回過頭去。


  是林含煙和黎蕾。


  「阿姨!」意歡恭敬的喚了一聲,躬身行禮。


  桑煙從鞦韆上站了起來,看著林含煙和黎蕾。


  她當然不認識她們。


  「桑煙?」黎蕾驚呼。


  「是你?」林含煙的聲音里滿是吃驚和厭惡。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的聲音盯著她,目光兇狠。


  桑煙挺直了背,對方對她的敵意她當然感覺得到,戒備,是她的本能。


  「阿姨,這是桑煙,是,是榮誠哥的妻子。」意歡連忙道。


  「你說什麼?」林含煙吃驚。


  她向著她們走了過來。


  意歡錯身上前,微微擋了一下桑煙,對於林含煙,她還是比較了解的,看她的樣子,就知道她現在的心情並不好。


  「阿姨,大嫂現在懷了身孕。」意歡急急說道。


  林含煙的腳步一下子停了下來,緊盯著意歡:「意歡?你說什麼?你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聲音里,吃驚的成份大於驚喜,至少,意歡沒有聽出她的驚喜。


  她平穩了一下情緒:「阿姨,大嫂如今有了身孕,榮誠哥歡喜得很,但是大嫂的身體不太好,所以,榮誠哥讓我陪著大嫂,並且幫她調理身體。」


  林含煙盯著桑煙看。


  黎蕾上前扶了林含煙的手臂,輕聲道:「夫人,我們不如先去看看大少爺和二少爺吧。」黎蕾深深看了一眼桑煙。


  林含煙冷冷哼了一聲,隨著黎蕾離開。


  意歡只覺後背發冷。


  「意歡,她是榮誠的母親?」桑煙輕聲問道。


  意歡點了點頭:「是,也是島主夫人。」


  「她討厭我。」桑煙的語氣很肯定。


  意歡看著桑煙,她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她,也沒見林含煙不討厭哪個女人過,除了她身邊的那個黎蕾。


  「我們以後盡量躲著她就好了,她也不會在這裡久住。」意歡挽了桑煙的手臂,陪著她慢慢往回走。


  桑煙表情有些疑惑:「她的表情,讓我覺得,我好像是一個被榮誠藏起來的女人,一個,見不得光的女人?是不是?意歡?」


  意歡苦笑,她其實也是這樣覺得的。


  桑煙忽然停住腳步:「意歡,你說,你從小就與他們認識?」


  意歡點了點頭。


  「那我呢?你認識我嗎?我和榮誠談戀愛,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桑煙忽然發現了一個可以打開她心頭鎖的方法,不由興奮,抓著意歡的手有些用力。


  意歡看著桑煙,目光真誠:「大嫂,我真的,不認識你,我不知道榮誠哥和你是什麼時候戀愛的。我和榮信這幾年,一直都沒在島上。」


  「可是,榮誠說,我們是從小就認識的,那你怎麼會從來沒有見過我?」桑煙覺得難以置信。


  意歡想了想:「榮誠哥是未來島主,他和榮信小時候不是在一起訓練的,我只黏著榮信,其實極少看到榮誠哥,只是覺得他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冷,榮信最怕的人就是他大哥,所以我常常找榮誠哥告狀,我從來沒有看到過他帶女人回來島上。要不然,我們去問問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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