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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 破滅

  人在面對著死亡的時候,會想到什麼,做些什麼?

  楚逸真實經歷過死亡,也數次同死神擦肩而過。可是他從來沒有想過,他今日會命隕於此。當頭頂上方的那片藍天依舊,空氣中彷彿傳來了油菜花的味道,他的思緒漸漸飄遠。


  行屍畢竟不比活人,少了活人的智商,他們也不過是一群聽命行事的愚笨之徒。即便偶爾有幾個奮起揮動手中的兵器,卻也無濟於事。


  因為不知,所以無畏。正常人面對著揮來的長刀,第一件事絕對是躲避,而非迎頭之上。只是這群毫無智商可言的行屍,便生生的迎了上去。只見那長刀在半空中掄了一個圓弧,腥臭的液體噴濺在半空,一具早已經死去的屍體頹然倒地。


  即便因為難老泉的古怪讓這群屍體盡數活了過來,但因為身體中的血液早已經凝結,使他們的動作十分的僵硬。但這群行屍確實很適合打前鋒,不畏懼生死,抗打耐磨,也不用浪費精力去訓練。


  只是,這好好的一個如意算盤打得精明。卻不想,這行屍可是有著一個致命的缺點。人活,憑藉著一顆跳動的心臟;而行屍憑藉的,便是脖子上的那顆腦袋。失去了腦袋,再厲害的行屍也會立即死去。


  本是一個隨意的試探,不想竟有如此的效果,凌棄心中還是十分滿意的。


  行屍們的身體內因為血液凝結,倒並沒有鮮血滿地的可怕場景。只是,因為早已經是死去的屍體,破碎的傷口中湧出的味道可想而知。便是那掉落的腸子和臟器,也不是鮮紅的色澤,而是發黑髮烏的顏色。就像哪家巷子口傾倒的垃圾中,混雜著的一些臭肉。


  在這樣難聞的氣味中,花挽月緊跟在眾人身後,單手捂鼻,一手抓著一根狹長的草莖。草莖在這附近多的很,齊人高的荒草,鋒利的葉片,快的和刀子似的。這附近又無其他東西可用,花挽月只能拾起這如此簡陋的武器,來應對眼前這群不知死活的行屍隊伍。


  以氣御劍,草莖變得如同鋼鐵一般堅硬,揮出去便能收割一條人命。


  只是,他殺的不是人,只是一群怪物罷了。


  「咚!」


  又一具屍體倒地。花挽月嫌惡的看著手指間那根沾滿了粘稠污血的草莖,丟在地上,又換了另一根。如此繁複,不知不覺間行屍的數量漸漸減少,能站著的也不過寥寥數人罷了。


  而他們這廂確實配合緊密,未有一人傷亡,卻大獲全勝。


  暗處,楚逸緊盯著越來越近的人群,忽然丟下了手中的長笛。事已至此,他再操縱那些無用的看門狗,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笛聲陡然停止,令凌棄一怔,旋即視線便向笛聲的方向看去。


  便見荒草掩映的一座舊屋中,施施然走出一人來。青衫裹身,步履輕緩,行動如風,肆意的很。他面上有一張白玉面具,只能看到面具后的一對帶笑的瞳仁,以及高挺的鼻樑和一張淡色的唇。


  這便是楚逸嗎?


  眾人心頭都浮現出了這樣一個想法。


  縱然在資料中已經對楚逸了解了許多,但真正見面后,才發覺這個男人同十惡不赦的壞人真是相去甚遠。若非他面上那一張白玉面具給他增添了幾分神秘感,這個男人就像是書院里教書的先生一般,無害而溫潤。


  只是,眼睛所能看到的遠遠非這個男人透露出來的真實。


  這一個擅於偽裝的男人,一個整日將笑容掛在臉上,一副人畜無害的男人,無論如何都不會有看上去的那麼簡單。


  可怕的男人。


  夜月在心中悄悄給楚逸加了一個註腳。


  然而,在花挽月眼中,卻只看到了一個想要拐跑自己媳婦兒的怪叔叔。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如此風騷,戴著個面具,生怕被人知道你長得面目可憎嗎?!


  許是花挽月那如狼似虎的目光太過灼熱了,讓楚逸不得不注意起在隊伍靠後的分i昂那名穿著一身尋常男子絕對不會穿的艷麗紅袍。能將那種濃烈的大紅色穿在身上的人還真的不多見,尤其是竟然感覺不到半分的女氣,便更是有趣了。


  嘖,這便是他家小七兒的情人嗎?聽說他以前整日扮作女子都沒有被人發覺,不想穿起男裝來也像模像樣呢!難道說,這小情人的偶像是東方不敗?


  許久未曾想過自己以前的世界了,楚逸不禁有幾分恍然。隨即,他便微笑起來,手指緊扣自己的面具,輕輕解開面具上的繫繩,慢慢揭開。


  映入眾人眼帘中的是一張年輕的有些過份的面容,儒雅而俊秀,唯一美中不足的便是那道橫貫了大半張臉頰的疤痕。


  好端端的一張臉就被這條傷疤給毀了,難免會讓人生出幾分惋惜之情。若非這條傷疤,楚逸也算是難得美男子了。


  花挽月看到這張容顏,不禁皺了皺眉。他猶記得小棄同他說過,初見面時楚逸便是二十幾歲的模樣,而且武功頗深。普通人,是絕對不會擁有這麼深厚的內力,因此楚逸的真實年齡便無從考證。不想,七年過去了,這個男人竟然還是如此年輕的樣貌,讓人不禁聯想他到底是做了什麼,才能駐顏有術。


  一如記憶中的熟悉容顏,令凌棄眯了眯眼,墨色的雙瞳中閃過一道殺氣。


  見此,楚逸不禁哈哈大笑:「小七兒,怎麼面對為師,都不覺得感動嗎?」


  除了花挽月外,其他人都不知楚逸便是凌棄的師傅,此刻聽他一說,不少人都驚了一下。這楚逸竟然是凌棄的師父,那麼今日……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


  而凌棄今日的所作所為,顯然是弒師的行徑。


  江湖中,無論是名門正派,還是江湖邪派,對待自己的師父都會多一分崇敬。這弒師的行為更是天理不容,為天下人不恥。


  凌棄此舉,到底是……


  正在眾人的心思百轉千回間,忽聽凌棄一聲冷笑后,說道:「師父?真是好大的一頂帽子啊,你戴著也不嫌沉嗎?將人囚禁起來,培養成殺人機器,這樣的師父我可要不起。」


  在夜樓,凌棄的身份早已經不是秘密了。誰能想到江湖中的神秘的殺手三,不僅看起來弱不經風,竟然還是一名女子。而能成為殺手的人,哪個不是經歷過普通人不曾經歷過的往事。


  人們只知道三一年只接三次任務,下手狠辣,而且絕無活口。卻不知,原來在這背後還有這樣一段心酸的往事。因凌棄並未提及在遇到楚逸之前的往事,而知情的還是不知情的,通通都以為她被囚禁了二十幾年。


  便是花挽月也忘記凌棄曾經說過,第一次見到楚逸時,她已經是少女了。


  看著女子沉靜的側臉,花挽月的心口微酸,澀澀的疼。他不由得大步向前走了幾步,袍袖一揚,便將女子單薄的嬌軀納入懷中。並貼在她耳邊,用只有他們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低喃著:「小棄,你受苦了。安心,以後我會對你很好很好的。」


  凌棄不知花挽月又是哪裡受了刺激,大庭廣眾之下便來了這麼一出,雖然說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可被這麼多雙眼睛緊盯著看,凌棄還是有些不自在。摟摟抱抱這種事,要擱在沒人的地方,最好是閨房中才最為合適。便輕輕推開男子的胸膛,無奈一嘆。


  只是這一幕卻看的楚逸目眥俱裂,彷彿又回到了那一日。那時,他心愛的女子也是這樣依偎在那個男人的懷抱中,並且為他生兒育女。


  兩人將將分開,便感覺到了一股蓬勃的殺氣席捲而來。


  凌棄對於殺氣最是敏銳,手指下壓,腰間的軟劍已然出鞘。


  嗡……


  劍身發出一聲清吟,隨時都做好了飲血的準備。


  楚逸對於凌棄手中的軟劍很是陌生,也不曾知道她竟然習過軟劍。在雪山上,他交給她的是一柄長劍,看來早已經不知道被她丟在何處了。


  凌棄手中的軟劍乃是一次任務時,在對方的密室中尋獲,至此便成了她的佩劍。之所以江湖人覺得三的武器神秘,那是因為在此之前,凌棄都是隨便找個物件兒便將人給了解了,自然讓人尋不到有關武器的半點兒蹤跡。


  楚逸手中並無兵器,只有一雙肉掌,只是他手心赤紅,彷彿燃燒著火焰一般。衝殺之間,只覺一股熱氣迎面而來。


  凌棄腰身一彎,腳步後退,便躍向一旁的空地上。這是她同楚逸之間的糾葛,她並不想牽連其他人。


  楚逸本意是為了對付花挽月,可面對著凌棄冷靜的面容,他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年。那個女人一臉歉意對著他,說從來沒有喜歡過。


  「啊……」楚逸一聲大吼,猛地便沖了過去。


  凌棄皺眉,楚逸給她的感覺有些怪異。看看他揮掌之間,毫無章法,幾乎是掌掌落空。她一邊閃躲,一邊以軟劍禦敵。沒一會兒,便在楚逸身上留下了數道傷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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