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愛過
此處鳥語花香,小溪自門前流過。
雖是一處不大的院落,卻布置的極為精巧。院中有果樹數棵,此刻已經碩果累累,看著便饞人的很。
榻上的女子還未起身,薄薄的被子蓋在她的腹部上,隨著她的呼吸微微的起伏。
男人回眸看了一眼自己妻子,小心的為她整理好被角,躡手躡腳的走了出去。
自從打算從花家離開,花鈺便著手去準備宅子了。而這裡的宅子,是他多方打聽,好不容易才看上的。別看這裡的規模不大,卻是一處十分適宜居住的雅舍。前任主人據說是名秀才,後來高中后,便搬離了此處。想來也是有些家業的,不然不可擁有這樣的院子。
因極為喜歡這種風格,花鈺只命人簡單的將房屋翻修,換過傢具后,便帶人來入住了。而在住下后不久,妻子便被診出了身孕,更是令他欣喜若狂,也稍稍的沖淡了一些他心中因為父母故去的悲痛。
現在,他除了打理一下自己的小生意,就是守著自己的妻子。大夫說,已經有三個月了,雖然胎已經坐穩,凡事也還是要小心為上。花鈺本來就是個愛妻如命的,如此一來,更是恨不得將自己的妻子拴在褲腰上,時時刻刻看著才好。
近來妻子的胃口不大好,花鈺聽說吃些酸的可以緩解一下,便買來了街上的蜜餞。沒想到至此之後,家中便離不開這種小玩意兒了。這不,家裡的蜜餞吃完了,花鈺便早早出門上街去買,免得少了蜜餞,她的胃口不好,吃不下飯。
出了家門,門前是一條清澈的溪流。繞過這條小溪,走過一條石橋,前方便是集市了。剛行至了一半,花鈺忽然停了下來。「跟著我做什麼?」
「小的乃是夜樓的信差,此有一份我們樓主的親筆信,要交給公子您。」
花鈺回頭去看,見是一名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模樣很是普通,混在人群中絕對不會被人察覺。若非是故意露出破綻,怕自己根本就發現不了有人一直跟在自己身後。
緩步上前,花鈺的神情有些謹慎,待看到信封上熟悉的字跡后,才連忙接過。
「信已經送到,小的就告辭了。」
花鈺只看到一道灰影,那人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好俊的輕功!在心中暗暗讚歎一聲,花鈺輕輕的撕開了信封。裡面的信紙很厚,足足有五大張紙。花鈺逐行逐句的看去,心中的驚駭和悲痛幾乎將他淹沒。
重重的喘息著,花鈺將信箋緊緊的壓在胸前,哈哈大笑了起來。
靈兒自睡夢中醒來后,因並未見到自己的夫君而有些奇怪。尤其是找遍了房子里的各處都不見人影,不由皺眉。以前還不覺得,如今只要花鈺一時不在自己身邊,她就覺得渾身都不自在。
等了又等,好不容易快要到中午時,在靈兒幾乎打算出門去尋的時候,花鈺終於姍姍而歸了。
「夫君你去了哪裡,讓妾身好是擔心?」
花鈺朝她輕輕一笑,說道:「家裡的蜜餞吃完了,我去給你買一些。」
聽到蜜餞二字,靈兒的眼睛一亮,忘記了花鈺的叮囑小跑過來將他手中的油紙包結果,迫不及待的打開來便捻了一顆送入口中。腌漬了許久的梅子,透著一股子淡淡的酒香和酸甜的口感,只要一顆,就美味極了。
靈兒眯了眯眼睛,頗為享受的咂著嘴巴。怪不得覺得有些不舒服,原來是今天還沒有吃過蜜餞啊!「夫君,我肚子餓了。早膳都沒有吃,好餓哦!」
「你還沒有吃早膳嗎?」花鈺皺了皺眉,忍不住說道:「你現在的身子可不是一個人了,怎麼能這麼不小心。我即可就命人傳膳,你好好等著。」
靈兒彎起嘴角,眼兒彎彎,笑了。「夫君不在,靈兒也吃不下嘛!」
「你喲!」花鈺無奈的搖頭,趕忙出去命廚房傳膳了。
兩人居住的房間皺眉並無下人侍奉,一是為了安靜,二來則是花鈺只想自己陪伴自己的妻子,如今一看,卻多有不便。
午膳里照例要有一道油膩的燒雞,這是靈兒有了身孕后最喜歡的菜肴,每次只要看到就歡喜極了。雖然吃不下飯,但要是見到燒雞,也能是吃下一條雞腿的。
「夫君,你怎麼了?」
「嗯?」花鈺微笑著看她,「我沒有怎麼啊?」
靈兒皺著眉,搖了搖頭。「不對,夫君看我的眼神不對。」兩人之間的感情頗深,以往夫君也經常盯著她看,但今天的目光明顯不同於以往。靈兒看到這樣的目光有些怕怕的,心裡也不知道為什麼就不舒服起來。
「你想多了。」花鈺笑著給她夾菜,見她還瞪著眼睛盯著自己看,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的鼻尖。「好好吃飯,什麼事吃完飯後再說。」
靈兒本就餓得慌,在花鈺的勸誘下,便繼續吃了起來。
一頓飯吃了將近半個時辰,外面的太陽已經不如正午時灼熱了。
靈兒習慣午睡,尤其是在懷有身孕的時候。飯後,便哈欠連連了。見她這幅模樣,花鈺忙勸著她回房去睡。
將妻子送上了床榻,看著她一點點的陷入沉睡中。花鈺坐在一旁,久久無言。
他的懷裡那封信就貼在他的胸口,隨時提醒著他到底發生了什麼。靈兒是他的妻子,是他心愛的女人。但若是這一切都是假的,靈兒這個人是假的,而且她還害死了自己的父親母親。花鈺忽然不知道如何是好,他是愛著這個女人的,而且現在這個女人又壞了他的孩子。但是,她同時也是殺害自己父母的兇手。
他一方面想要手刃仇人,一方面因為這是自己的妻子和愛人他又捨不得。或許,若是不知道這一切就好了。花鈺在心中如此想過,但很快的他就否定了自己的想法。父母含恨而亡,他不僅不打算為他們報仇,還打算當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他真的好不孝啊!
這一坐就是一下午,直到靈兒醒來后,花鈺也沒有個頭緒。
靈兒自睡夢中醒來,便見自己的丈夫傻乎乎的坐在床邊,一臉深思的模樣。她不禁笑問:「夫君,你在想什麼?」
對上靈兒單純的笑臉,花鈺很難將眼前的女人同自己的仇人兩個字聯繫在一起。可是,小七是不會欺騙自己的,而且信中寫得十分詳細。她是因為什麼被派到花家來,又是因為什麼對自己的父母下毒。
花鈺忍不住責怪起了花挽月,若不是因為他同古一程之間有了過節,他又怎麼會想害自己的父母親。但花鈺也知道這種想法是不對的,又有誰會料到古一程僅僅會因為一點小事便要報復花家。況且,他已經做的夠多的了。若非靈兒是自己的妻子,小七哪裡需要顧及這些,還刻意給自己去了信來詢問。
「靈兒,你會欺騙我嗎?」
靈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夫君,你到底怎麼了?怎麼今天一直怪怪的。」
「我記得,我曾經說過,無論你做過什麼事,都會原諒你。」花鈺略有些沉痛的說。怪不得她會說出這樣奇怪的話來,原來在那時她便已經猜到了會有以後嗎?「靈兒,你愛我嗎?」
「傻瓜。夫君是靈兒的夫君,是孩子的父親,靈兒自然是愛著你的。」靈兒本就不善於表達自己的感情,況且她一個女兒家,整日里將情呀愛呀的掛在嘴邊,總歸是不好的。
可花鈺卻誤會了她的意思,只當她是因為嫁給自己才對自己喜愛,不由很是失落。此刻的他早已經忘記了,早在這之前靈兒便曾經表態,並非因為他是自己的丈夫才喜愛他,而是因為他這個人。
「父親和母親被人毒害,我的心裡十分的悲痛。若是查到兇手后,定不會饒過她!」
夾雜著恨意的聲音令靈兒一凜,臉色也有些發白。
見她如此,花鈺心中十分的不忍,卻只能冷著嗓音問道:「靈兒,你真的是靈兒嗎?」
靈兒一驚,抬頭看向他,見他眼中從未有過的冰冷,心中忽然刺痛起來。「你……全部都知道了?」
花鈺從小杼子上起身,俯首看著榻上的嬌小女子。「我從不曾想過,自己的身邊竟然睡著一匹惡狼!」
「不是的。」靈兒伸手攥住他的衣擺,語氣哀切的說:「你聽我解釋,事情並非是你想的那樣。」
信上已經將事情的經過全部告訴給了花鈺,也包括靈兒中毒一事。雖說她也有自己的苦衷,可殺父殺母之仇,花鈺卻放不下。
「說罷,你到底是怎麼害死他們的。」
聽到花鈺的聲音,靈兒只覺得萬念俱灰,忍不住問道:「你打算將我怎麼辦?」
不忍看到那雙水漾雙眸,花鈺別過頭去,冷冷的說:「待你生下孩子后,我會給你一封休書。」至於這以後,便不是他要關心的了。
「這樣也好。」靈兒慘笑一聲,緩緩從榻上爬起,娓娓道來。「那些毒都是下在湯里的,每次只有一點點的劑量,不會讓人察覺。而那一日的乳鴿湯本就無毒,只是這裡面卻有一味藥材,那才是導致他們中毒的主因。」說起來,也不過寥寥幾句話而已,但靈兒去足足的做了三個月,而且每日膽戰心驚,生怕露出破綻。
若非是因為她察覺到自己懷有身孕,又怎麼會突然下了殺手。所謂為母則強,她只想好好的保護自己的孩子,讓他平安的出生罷了。可笑她還希冀過能和他白頭到來,卻不想老天都責備她太不知足了。或許,能遇到他,就是她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
要是沒有遇到花鈺的話,她早已經不知道沉淪在哪個人的懷抱中,被當作禮物一次次的送出。她自小便是被當作禮物培養的,從身段,要床上功夫都必須要精通。她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會嫁人,成為正經的夫人。只是,這只是一場美夢而已,夢醒了,就什麼都沒有了。
看著靈兒悲傷的表情,花鈺有些不忍。但眼前這個女人已經不是他所認識的那個靈兒了,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去面對她。或許遠離,已經是他們之間最好的解決辦法。
「從今天起,我就搬到書房去住。你安心養胎,其他的什麼都不要想。」花鈺從喉嚨里擠出一句話來,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靈兒獨自站在原地,半晌慘笑出聲,扶著床柱緩緩坐下。她真的是奢望太多了,做過那種事後,怎麼能祈求他的原諒。
花鈺回到了書房裡,只覺得這裡的空氣憋悶的很,遠遠不如待在靈兒身邊舒適。然而,想到靈兒的所作所為,他的心頭便是一陣刺痛。是啊,連靈兒這個名字都是假的,她還有什麼是真的。或許,連她對自己的感情都裝出來的。而隨著自己離開花府,或許又是另一個圈套。這個可惡而又狡詐的女人,拿走了她的心,也傷了他的心啊!
三個月的肚子還沒有太大的起伏,靈兒撫摸著自己的小腹,面露溫柔。「寶寶,你一定要乖乖的。雖說你爹爹不要娘親了,但爹爹是喜歡寶寶的。寶寶一定要安心長大,不要辜負娘親的期望啊!」